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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南水市的大街上想找个好耍的去处,陈志和王季风都感到不如陵江县方便。陵江县城的玩耍处他们都是熟门熟路,到哪家按摩院洗脚房都不用找,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地方。王季风问陈明,你是经常开车到这些地方来耍的,比我们熟悉这里的道道,你就给我们带带路。要得,陈明说我就带你们到西山运动场附近找找,那里耍的地方多得很,小姐在大街上见到穿得体面点的男人都要主动往店里拖。王季风听了就笑话陈明是个滑头,他说你娃下午肯定去耍过了。陈明不答,只是轻声一笑。

    陈明不愿开车去,他说我们就打的吧,我的车开到那儿不好停放,打的去最方便。王季风这回笑出了声,他说你娃并不是担心车不好停放,而是怕那些小姐认出你的车牌号,把你娃告到派出所敲你狗日的一坨钱吧。陈明的脑壳够用,陈志说我们要想耍好就得找个安全的地方,大家出来就是为了一个痛快,不要耍得不仗义,痛快了下面却整痛了上面。陈明和王季风都笑了起来,他们说还是陈书记想得周到。

    西山运动场是南水市最早的一座综合性运动场,建于八十年代中期。在进入九十年代后,运动场效益一直很差,市委市政府认为这是一种资源浪费,就同意文体局的建议,将运动场四周的口面房全部出租,同时将周边空地一并开发出来。几乎是一夜之间,这个略偏于市中心的地界,就一股脑儿冒出了上百家“野鸡”店。又是个红灯区啊!陈志远远看到运动场四周红红绿绿歌舞升平的热闹景象,就说这地方不错,我很放心。三个人走进一家名叫唐古拉山的保健中心,陈明一进门就被两个妖艳的小姐跑过来抱住了。哎哟哟,那俩妖精一边抱陈明一边发嗲,帅哥今晚上又来照顾我们生意了,走,还是我们姐妹俩陪陪你。陈明把她们往后推,指着陈志和王季风说,这才是你们今晚上的客人,他们是从成都过来做生意的大老板,好好陪陪他们,要给老子陪舒服,陪不舒服老子不得给钱的哟。保准陪舒服,想要多舒服就有多舒服!那俩妖精一扭身就各自搂抱着陈志和王季风,一前一后地向二楼走去。进入包间,三人都要做按摩,陈志说这一天下来也太累了,现在生意不好做,上要求爹爹下要求奶奶,就怕哪一点不周到整砸了锅。

    王季风让几个按摩小姐出去倒杯茶水来。他指着陈明就骂他是个王八蛋,他说这些小姐都遭你用过了,这会儿又来介绍给我们,你以为我们是吃剩饭的,格老子。陈明嘻嘻地不要脸地一阵荡笑,他说王大哥子王老板,你们不满意这几个臭X,就让老板重新给你们介绍两个长得更漂亮长得更伸展的小姐来陪你们耍,要得不?是你娃自己说的,王季风说,如果找不到满意的,你娃的台费就自己给。在大房间里,三人同时做按摩。陈志见小姐十个手指从胸部一路按着拧着游走到了腹部,只见她轻扬指尖,就要去解他的皮带,说是要按一下啥子丹田穴。你不要乱摸,小姐,陈志说,我那里有门小钢炮,摸一摸就值三百多哟。小姐伸手使劲往下一按,她说你以为你这个钢炮是镀了金的,摸一摸就三百多,老娘我就是打个炮也要不了二百元,我倒看看你这个钢炮有多金贵。陈志和小姐逗着说着,那小姐的指法就乱了,陈志也有些把持不住,就对王季风说,你们自己去休息休息再来。王季风知趣,说声要得,就招呼陈明一起带上他们的小姐出去了。前脚一走,那位乱了指法的小姐就一把将陈志抱住,说是我们到三楼的小客房耍。

    一夜尽兴,玩耍至凌晨三点钟,陈志王季风等,才从按摩房出来,浑身软绵绵地回宾馆。到了宾馆大厅,陈志对王季风陈明二人说,你们要去宵夜就自己去,我是没有食欲只有瞌睡了。陈志走进电梯,到房间补瞌睡去了。王季风和陈明却还有兴致。他们说玩了一通夜,肚子都整饿球了,我们就到夜啤酒摊摊上吃点东西再回来睡。两人穿过北干道,走到街对面的夜排挡找个位置坐下来。

    夜生活的丰富多彩,在内陆城市,又尤其是在丘陵地区,兴起的时间不长,但其繁荣旺盛的程度并不亚于沿海。已是凌晨三点多钟,夜啤酒摊摊上的百多张桌子,差不多还是爆满,那些通宵喝酒的酒鬼游魂们还在那里高饮狂灌。比起陵江县城如何?王季风问陈明。陵江县城哪能能跟南水市比,陈明说,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王季风也表示自己都不想再回茶山镇了,那是个啥鬼地方,老子一天都不想待了。陈明说,怪不得你天天都泡在城头不到镇上上班,这等日子谁都留恋,我也不想回茶山那个鬼地方呢。

    当天下午,陈志王季风才坐着陈明的越野车赶回茶山镇。到了镇政府大院,陈志一边下车一边自言自语,说是累死个人了,现在办事真他妈的难,找了一整天好不容易才找到市财政局的领导,却他娘的啥也没办成,害得老子白花了一大坨钱。镇上一些没下村也没办公的干部此时围到他的身边,说陈书记就是太辛苦了,天天出差为镇上操劳,跑上跑下实在太难了。王季风一下车就到基金会办公室,找到正在整理储户存根票据的毛运生,他叫毛运生到他宿舍来一下。毛运生丢下手头工作,就到王季风宿舍里,问王站长有啥事,刚回来就这么急?王季风说,我把这次出差办事的费用发票交给你,你把陈书记前天写的借据给我,这些发票上的字我都已经签好了,你拿去做帐就是。有多少?毛运生问。一共八万五千元,你还要补我五千元现金。毛运生从王季风的书桌上拿来一张报纸,将一大堆发票包好,他说我这就去把借条给你拿来。毛运生干出纳工作,一直坚持帐款日清日结的财务制度。他晚上把那一堆发票打开,在现金日记帐上逐笔登记。这些发票基本上都是餐饮娱乐发票,只有两万元发票写的是看望市领导者支出的毛毯烟酒等费用。一天多时间就吃喝娱乐了八万多元?毛运生感到恐怖。这两天下村收贷款的同志,交回来的现金还不足一万元,照这样开支下去咋得了?毛运生感觉这个出纳是越来越不好当了。陈志王季风他们只知道伸手要钱挥手用钱,毛运生的钱袋子就只有努力供应,否则他们还会说你这个出纳当得不称职。只能让同志们加班加点加快催收贷款的进度了。毛运生在王季风外出期间,已被王季风给予他处理基金会日常事务的权力。他找到基金会其他同志,再一次说明目前工作的紧迫性,并给各位同志下达了任务指标。

    这已经是九月初秋时节,农村的大春作物已经收割完了,离明年的小春生产还有一段时间,毛运生让同志们抓紧这个时间差,不放过每一天时间,不遗漏每一个贷款户,进行地毯式催收。为了各位同志在催收贷款时有个回旋的余地,允许在贷款利息的计算上给借款户作出一定比例的让步。

    九月的乡村,经历繁忙的秋收后,田地陡然显出一片片空白。毛运生走在下村的路上,也不忘欣赏初秋的田园风光。田地空白自有空白的好处,水墨画中即有留白的妙笔。空白的田园衬映着绿装仍浓的山峰,山岭中镶钳着一座座白墙青瓦的农舍,远远看去似有一种清清洌洌的诗情画意在那山峦间飘逸。布满谷茬的稻田,水浅水绿的堰塘,鸭们鹅们还在秋阳下悠然戏嘻。鸭子比之鹅略显急躁,时不时搅起一圈混水扎个猛子,以为混水好捉鱼,但却时时空嘴而归。白鹅伸长脖子,几千年的红掌还在水中缓缓拨动,如同水中的绅士世外的淑女。淡淡晕晕的秋阳洒满稻草垛,秋田里偶尔有农户点燃没有收管的稻草,缕缕青烟如同远古的锋火,在山川谷野绵绵相传。

    毛运生紧赶慢走,心情逐渐怡人自乐。他来到陵江村五社陈永松家收贷款。五社的陈永松在基金会贷款六千元,已有两年未归还一分本金,也没有还过一分钱利息。当初贷款借据上注明的贷款事由是经营养殖业,但毛运生直到走拢他家门口,也没有发现一处养鱼塘,或是一处家畜养殖场。陈永松不在家。接待毛运生的是陈永松的老婆尹万芬。尹万芬问清毛运生的来意,却说要见到村上或社上的干部一同前来她才会相信毛运生是镇上基金会的工作人员。毛运生一路光顾着看风景,却忘了自己是第一次到五社来收贷款,这里的群众不认识他也是情理中事。毛运生问清了五社长的住处,就疾步走去找来那位叫做陈方良的社长。陈方良到镇上办事开会时与毛运生有个见面之谊,他一边向毛运生说对不起,这些群众不晓得轻重,一边向尹万芬介绍这是我们镇上的干部毛运生同志。陈方良的客气到是让毛运生很不过意。他对五社长说,没事没事,陈社长你来证实一下是对的,尹万芬大姐不认识我那是因为她从来没见过我,不怪她。尹万芬经陈方良一介绍,就赶忙进屋搬出两把椅子,请毛运生和五社长坐着说话,同时还大声喊她的两个女儿找杯子倒茶水。待到坐定,毛运生问尹万芬,尹大姐你有几个娃儿?不瞒毛同志,尹万芬说,我有两个丫头,想生个儿子但一直没有生成。丫头也好啊,毛运生说女儿听话懂事又体贴人,养大了可比儿子强得多。尹万芬就笑,她说毛同志会说话,农村的人谁都想有个儿子,不说重不重男轻不轻女,这女儿终究是人家的人,等我们老了,没个儿子媳妇在身边照顾,我们连养老都成问题呢。这到是个问题,毛运生说,农村人经常说养儿防老是有一定道理的,农村没有医保没有养老保险,做个啥子大事小事也不方便,女儿一旦嫁得远了,是不可能在床前尽孝的,要是有儿又有女那就太好了。毛运生随口说尹大姐你有两个女儿了,不会再生吧?哪能呢,尹万芬说,毛同志你看,我的老大都十三岁了,在镇上读初中,老二也有八岁,在村上读小学,这吃饭穿衣连同供她们读书的负担就重得不得了,我们就是想再生一个也不敢啊。毛运生转过话头问了问两个丫头的学习情况,接着向尹万芬再次说明来意,并请尹大姐多多支持工作,他说我们收点钱也不容易,请尹大姐不要让我空手而归。尹万芬看着陈方良,向他求情说,陈社长你帮我说说,我家陈永松的情况你不是不晓得。陈方良从衣兜里掏出烟来递给毛运生一支,并帮毛运生点上火,然后说,毛同志,不瞒你说,陈永松这几年没有挣到钱,家里头的双提款农业税都是欠到的,你看麻,两个娃儿又在读书,她们家的经济情况更是恼火得很,拿不出钱来,万望毛同志宽限一段时间。毛运生说,陈永松不是在搞养殖吗,这几年就没挣到一分钱?尹万芬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她说当初到基金会贷款时是打算搞养殖的,那不是陈永松挖好的池塘――随着尹万芬手指的方向,毛运生才注意到她家的左侧有一块屯水田被人工挖掘过。为啥又没搞起来呢?毛运生不解地问。哎,尹万芬叹口气说,陈永松当年贷款的目的并不完全是为了搞养殖,主要是为了上交第二胎超生罚款。计划生育超生罚款是在老二刚生下来时镇上计生办就定好了的,但是家里一直没钱交,拖到前年实在不得行了,才到基金会借钱交了的。这两年你们一分本息都没还过,毛运生说,这么高的利息,一年一年地累积起来你们承受得了吗,尹大姐,你们再不还钱那就太不划算了。毛运生又给尹万芬算了一下,六千块钱的本金,到现在就该还本付息八千二百多元了。

    尹万芬继续向毛运生诉说家庭的窘况。陈永松为还这笔贷款已出去打工两年,可是这两年运气不好,他又没啥过硬的技术,至今都没有一分钱寄回家,我在家头起早摸黑地喂几只鸡下几个蛋,拿去换钱买油盐,养两头猪过年都舍不得自己杀了吃,全部卖了变成钱给娃儿们凑学费。尹万芬一遍一遍地述说着没钱的苦衷,不停地向毛运生求情宽限些日子。毛运生此时也无话可说,不忍强逼强催。看看尹万芬家的三间平房,内外粉水都没搞,到处都是漏雨留下的痕迹,两个女儿怯怯羞羞地靠着门框不言不语。他决定不再在此逗留,要到别家去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