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五十五、打工第一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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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芦江水

    第三章五十五、打工第一站

    天还蒙蒙亮,为了少让熟识的人看到,贾信华约好布衣师傅早一些出门,准备乘头班车离开红桥镇。苍穹上有一弯月牙与一两对儿晨星。河岸上的柳枝轻摆着细小的嫩芽,嫩苇的香味散在清晨的空气里,有着一般沁人心脾的生命力,贾信华想象着芦苇梗的嫩芽,钻出老朽枯萎的束缚,能轻快地往高里长。让寒冬尽快结束,让人间充满春香。

    贾信华这次外出打工,于其说还是外出逃难更为确切,“溪云初起日沉阁,风雨欲来风满楼”,能不能逃过这厄运,还难说呢?逃难?逃避的不是天灾!是人祸,在这人生的道路上这二十刚出零的贾信华觉得走累了,每向前跨出一步都是那么的小心翼翼,那么的累,他真想有一个人来帮帮他让自己休息休息,那怕仅只有一会儿时间。

    车站上寥无人影,四周一片寂静,远处的山头顶上露出了片片亮色。天快亮了。

    “阿弟,你介早就到了?”

    “姐——”

    “阿弟,我叫生产部的篾竹师傅给你削了一条小扁担,给你挑行李,你这么长的扁担,东歪西斜的上船落车弄不好要把别人撞痛的”。“阿姐,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啊”,“我怕你乘早班车走了呢”。杏仙拿来的这条小扁担一米左右的长,三指的宽,细巧巧滑润润,二头微翘样子挺好看。这种扁担对外出挑行李最好不过了,在师范读书时,一些来自山区的同学基本上全有这样的一条小扁担。贾信华拿着这小扁担爱不释手。深情地望着杏仙,说:“姐,你回吧,车很快就会来的”

    “信华——”一个清脆的叫喊声,是林小兰。“你这么早就来啦?我还以为你没有这么早动身的呢”林小兰说着紧跑了几步。

    “你怎么这么早啊”贾信华问。

    “这里有十斤全国粮票,你拿着吧,出门在外,别饿着了,冷暖当心啊”林小兰说着把粮票塞进了贾信华的口袋。一看到边上的杏仙投上了疑惑的目光。“哦,小兰,这是我姐,这是我住的对门的小兰”贾信华向二个女人介绍说。

    布衣师傅来了,汽车也很快的启动了,贾信华回头望望落在车后面的二个女人,她们正向着他在招着手呐。车越开越远,望着越来越远的二个女人的身影,隐没在茫茫的尘埃之中。就像灰蒙蒙的夜空里的星星,黑幕中透出了希望的光亮。贾信华摸着口袋里的二个女人给的全国粮票,思潮起伏。建国以后,一个人如果没有户口本和粮票,唯一的结果就是饿死。

    车上一片拥挤。腿放在下面都没多余的地方可以运动一下,实在难受火车上拥挤的密不透风。各种人为的、食物的,自身散发的,烟味,汗臭味,还有厕所偶尔飘出的气味,简直让人难以忍受。所有的座位都已坐满,由于行李架都被堆满,很多行李都放到座位旁边,没有座位的旅客,只能站在过道和车厢两头,有一些人更本没法带着行李上车,就把行李从窗口塞进,让先进的人接住后自己再空手拼命住里面挤。贾信华凭着年轻力壮好不容易挨进了车厢,可实在没有办法能使自己的双脚转动一下。

    咣当一声火车开动了,人们渐趋安静,人与人之间的挤挨稍有缓和,贾信华拿出杏仙给他的小扁担搁在过道的二边坐位上,自己就坐在这个小扁担上面,肩膀侧靠在边上的坐位靠背上,也觉得较舒服。由于走廊上全站满了乘客,列车员也不来巡回,乘客没有特别要紧的事也不来回走动,贾信华偶然还能眯上眼睛稍作休息。

    火车一路往西,也是一路的往上爬,途径萧山,金华,贾信华想起了劁猪的时候,金华猪个小二头乌。是一种很容易阉割的猪种,也是做火腿的好料。别人很难学会的劁猪技术,自己很快就掌握了,可是学会了又有什么用呢!有权者的一句话还不是让你的梦想变成肥皂泡。火车过了衢州就到了江西地界,玉山,上饶,弋阳……贾信华每到一个地方就回忆在地理或者历史书上有关的知识。过了鹰潭、自此就出了江西省进入了福建省,这一路是穿越两省的界山武夷山的路程,铁路大部蜿蜒于崇山峻岭和河川峡谷之中。火车进入大禾山隧道,一股浓烟从车窗涌进来,一下子车厢烟雾腾腾。旅客们纷纷用毛巾、用衣袖捂住嘴巴、鼻子。由于列车行进在上坡道上,浓烟夹着灰尘袭击着旅客,车厢里咳嗽声响成一片。武夷山脉,在初中读地理时就知道它是福建和江西两省的界山。

    过了鹰潭就是福建的光泽,很快就是邵武了,经过18小时的长途跋涉,于次日晨7点多总算到达福建邵武,贾信华的目的地是隶属建阳县的黄坑公社,火车到邵武就得下车,邵武到黄坑有长途汽车,票价1元1角5分,45公里。邵武到建阳却有83公里,再转车到黄坑那是更不合算了。黄坑是一个公社,地处福建省建阳市西北部,西与邵武、光泽相连,东与崇安县交界,黄坑有一小小的黄坑街。贾信华和布衣木工二人到了黄坑按地址找到了阿蛟。这个阿蛟是黄坑手工业联社里的一个小包头。这个手工业联社设在一座二层楼房里,其实没有办公的房间和设施,就是一些打工者的宿舍,贾信华只看到阿蛟和他老婆还有他的弟弟阿俞及阿蛟的小姨子丽华,就这么算一家,另一家是叫张保江的包工头和他老婆,以及张保江的徒弟小荣。除这二家外就是贾信华和布衣木工了,这么一幢有五间二层的楼房中再也看不到别的人。阿蛟很客气看到他们二人到了,立马每一个人发了一包当地的烟,说你们刚到下午就不要干活了,休息一下明天再做工。中饭是大家一起吃的,阿蛟的老婆烧饭,阿蛟一家子加上木工布衣和平贾信华几个人一桌子。张保江他们又一桌子。二家的菜基本上差不多。虽然分成二家,彼此说说笑笑到也融洽。

    饭后布衣和贾信华在阿俞的陪同下去了工地现场。工地今天没有人在干活,阿俞说贾信华他们二人来了就好了,工地现在缺少技术工。

    阿俞有事先行回去了,贾信华和布衣二人信步往村外走去。街道很窄路面铺着鹅卵石,街道很短只有十几家店面,且多数关着门,一半是平房。不管是二层楼房或者平房全是木结构。木板的墙壁裂着多条细细的缝隙,从缝隙中向里望去是黑黑的泥土地面和黑黑的板壁。二人沿着鹅卵石的街路没有走多久就到了村子的尽头。稀稀落落的有几幢木板搭成的民房,没有楼房全是低矮的平房,木板的墙壁圆木的柱,毛竹片或者是树皮盖的屋面。从木板墙壁的缝隙里看进去,室内的一切一览无余,清清晰晰的全落在了你的眼睛里。

    山区的夜晚来得早,晚饭后很快天就擦黑了,贾信华和布衣二人各自躺在自己的竹片做的架子床上聊天。布衣说不知道有多少钱一天的工资给我们,初步来到也不好意思问及此事。贾信华说,明天去出工了,就问问老在做的人好了,问他们多少钱一天,什么时候发的工资,这样不就清楚了吗?布衣说贾信华这里还有小工,而做木工的就是布衣一个人,如果没有布衣从明州来,这么一个工地连一个木工也没有。

    睡到半夜,忽然听到对面门里传出来二夫妻吵架的声音,和女的凄凄戚戚的哭声。

    天亮了,二拨子人马又聚在一起吃早饭,只见张保江老婆二只眼睛红红肿肿的。但见了贾信华和布衣还是挤出了勉强的笑容。

    工地是幢五间的平房,刚从地基冒上不高,贾信化负责在房屋四个角上用砖砌头角,有一个福州人叫林希曾的给他做小工。贾信华在四个角上挨次的砌头角,后面就有三四个人用二块木板做模具在这模具里倒上黄泥夯实,就这样一路的倒进黄泥一路的夯实过去,墙壁就逐步的高了起来。贾信华的泥工技术刚学会,砌砖的速度还不快,但是对后面倒黄泥的来说还是畅畅有余。林希曾就对贾信华说:“师傅啊,你不用这么忙忙碌碌的做,休息休息吧,你看后面的跟不上了”,说吧递进来一支皱巴巴的香烟,贾信华拿出来阿蛟给的龙岩牌的香烟说;“抽我的吧”,说着二个人就坐在砖堆上闲聊了起来。

    不一会木工布衣也走了过来,他说是要做窗户的框架,来量一下洞口尺寸免得做得太大或者太小。三个人天南地北的瞎聊一会儿,贾信华一眼看出布衣量尺寸是借口,实际上来说说话了解一些情况是真。

    这个工地里工人很少,就是那么的几个人,活儿也不紧,出工的这些人全是慢吞吞的磨着洋工,出工不出力的干着。太阳还老高就歇工了,晚饭吃得也早,饭后布衣去阿蛟家闲聊了,贾信华一个人端着面盆去溪涧洗衣服,刚好张保江的老婆也在洗衣服,她看到贾信华来洗衣服,就打招呼说:“你好,你也来洗衣服!要不我帮你洗吧。”贾信华说:“谢谢,我自己洗吧”。二个人就边洗衣服边闲聊了起来。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啊?”张保江的老婆说,

    “我们是浙江的”

    “你们那边也不安定吗?不然是不会来这里打工的,是吧?”张保江的老婆疑惑地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