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六、堕民村的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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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生在堕民村里的故事

    作者:芦江水

    第一章六、堕民村的小学

    由于历代的政治斗争和军事上的冲突,使堕民的队伍不断往里加添新人,故堕民队伍是越滚越大。在封建科举时代,堕民不得赴考,亦不能捐资纳官。堕民子弟无缘进入私塾或学堂。学生拒与堕民子弟为伍,故天赋聪颖之堕民子弟亦为学界所不容。堕民因无处接受教育,绝大多数为文盲。

    历代的堕民是丐籍,由于堕民的职业是社会需要的,特别为社会上层需要,后者要求他们去服役,一般也不允许他们改业。由于随等级制度形成的等级观念,平民看不起他们,“羞与为伍”,即使从良了,也不把他们当良民看待,堕民不算良民,包括他们自己都叫做自已为“佬嫚”或者是“嫚佬”。

    光绪年间宁波月湖边的时任江苏候补道的卢洪昶说:“同是人也,而强名丐、名堕以辱之,不平何如焉,吾誓拯之出,以全人道。”于是在宁波城区西门盘诘坊(今伴吉巷),创办育德初等农工学堂于城区为省内第一所“堕民”子弟学校,请慈溪陈训正做校长。收教堕民子弟入学。

    抗日战争胜利后,国家稍为安定,经济也有了有一定的发展,芦水村当时出了一名保长也就是阿观的父亲叫来生的,在他上下的周旋下第一所堕民小学校开办了,学校办在村中心的祠堂里,聘请离村20里路的一位老先生作老师,设置四个复式班。当时在农村是难得有一所小学的。芦水村有了学校,边上邻村的孩子们也到这学校来上学读书了。村里的堕民们心中有说不出的高兴,那些“主顾”们的子孙不是与自已的孩子们在学校里平起平坐了。这是天大的翻身呵,芦水村也是贾信华的祖藉,他六岁上学,曾与阿观的妹妹阿宁同桌一年,后又转学去了上海。

    芦水村曾因为出了一个叫郑来生的保长,郑来生因为办了一所小学,实实在在的为堕民们做了一件扬眉吐气的事。郑来生的妻子秀秀就是阿鸿的妹妹,还是贾信华的奶奶做的媒,为此三家的往来特别的密切。贾信华的父亲在上海发达后,出资在大枫树下赐茶,在村中做一些善事,总是委托这二家进行操办,尤其是买田买房全部委托了做保长的郑来生,可这郑来生就将这部份钱先行挪用个把月,放高利贷生息。郑来生还兼顾芦水庙的住首,从中也得了一些好处。解放后几笔帐算下了,成为了公堂地主,那个时候任何事情都有指标,他刚好凑数进了指标的范围内,成了村里唯一的一名镇压对象。而阿鸿却是一个无事所所的无用之辈,人老实得相当迂腐,然而他的唢呐吹得出人入化,十分的了得,堕民的职业之一是外出做吹鼓手,他们这些嫚佬们都美称为做生意,做吹鼓手这一行的也叫做“吹行”凡是邻村的主顾们有红白大事僱佣吹行的,一定要叫上阿鸿。

    后来这一行不准再做,阿鸿家就逐步衰落,甚至于吃饭也成了问题。任何事情都有正反二个方面,阿鸿家的破败反而给他们家带来平安。

    现在这个祠堂学校早已不办了,改成了生产队的仓库,虽然课桌黑板没有了,然而墙上的“团结,活泼……”的标语依然清晰的存在。

    多少年前贾信华曾经在这个做学校的祠堂里读书,现在又在这个做生产队仓库的祠堂里做农民的一员。

    他想起了这个同桌的阿宁,她现在不知怎样了?嫁到了何处,生活还好吧?也想起了她的小表妹现在正在关心帮助着他的友娣。

    仓库南北开门,石板地面上铺上晒稻谷的竹簟,在这竹簟上睡午觉十分的凉快,贾信华中午就是在仓库里午睡的,这里睡得踏实不怕迟到。一些不爱午睡的绕舌的女人们中午也爱在仓库里坐着谈天说地,可是经过上午半天的辛劳,那怕是在耳边敲啰打鼓也吵不醒他,她们说她们的,他睡他的雷打不动。

    今天他却是坐在仓库的一角门边,一丝儿瞌睡的意思也没有,居民购粮证上的最后一笔粮食早就在“双抢”前买来,昨天已经括米缸底了,很快饿肚皮的日子就会降临贾信华的头上,贾信华第一次有了受饥挨饿的威胁。

    仓库的一角堆着金灿灿的新稻谷,这金黄的外壳里面可是白花花的大米,是人们赖以生存的必需品,做人嘛就是为了一口吃的,怪不得叫做“民以食为天”,前几天曾经有人对队长说,先分一些稻谷充充饥,家里快要断粮了。队长曾说今天中午来分稻谷的,这样就很快能吃上新谷,就能度过眼前的饥荒,就能活下去,眼前最重要的是能想办法活下去。他再一次的想起了读书时老师说过的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现在是留着自已的命,不怕不翻身。

    队长意心总算来了,他脸上红通通的,中午可能呡了酒吧,喜气洋洋的,他一到马上宣布今天迟一些出工,先分稻谷,每一家都欢天喜地,每一个都欢呼活雀跃,因为各家都快断粮了,按出工点名的顺序来称粮,当然最早的是队长,然后是记工员等一些十级底分的社员,贾信华是最后面的一个,轮到他的时候稻谷差不多要分光了,就是在地上的一些,谁都知道,最上面的稻谷是最新晒干的,当然是最干燥的,最底下的稻谷是最早晒干的,日子久了也就泛潮了。可又有什么办法呢?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一些都是明摆的吃亏,吃亏了也没有办法,这世上就是弱肉强食,人与人之间只能在同一阶层中有对话的权利,朋友也只有在同一阶层中产生,穷人和富人,百姓和达官,草根和明星,统治者和奴隶永远不可能有真正的平等。不在同一阶层,永远不会有对本阶层的深刻体会与感悟,他有着自知之明,作为目前的贾信华只有忍气吞声的默默的自认吃亏,还得装作不知装作感恩载德。

    贾信华挑着这百十斤的稻谷回家,鸿嫂看到了羡慕地说,你们五队好,可分谷了。我们六队稻谷还没有晒燥不能分,可很多人家的口粮都没有了,只能向已经分的队里的人家去借。贾信华说,我上次籴来的米也没有了,下午不出工了去轧米,我们二家不就是有吃的了吗?“你不出工不好,下午分稻谷分得迟了,出工迟了只要再做一点点的时光就能记半个工,你再不去不就是不合算了吗?”鸿嫂说,“要不下午我和友娣帮你去轧米吧,我和她把队里的谷摊开晒出了,就抽一时间去轧米,也不受影响的。

    下午因为分稻谷,延迟了出工的时间,没有做多少功夫就歇工了,当他回到家鸿嫂已经帮他做好了饭,还燉了一只蛋汤给贾信华,友娣要搬来给他,他说不要搬来了,就到你家来吃,她的脸上立马飞上了兴奋的红润,在饭桌上鸿哥开心的说,我们队里稻谷还没有晒燥,夜饭米本来想要友娣去向她阿姑家借的。友娣插嘴说,阿姑她们队里也没有晒燥呢。贾信华说,就算他们队里也晒燥了,为什么要到他们家去借呢,我这里顺手不拿还要去跑远路?

    鸿嫂说你的稻谷一共是120斤,因为谷潮只轧68折还不到,米是81斤,其余都是糠了,我和友娣二人把角角落落的碎糠都扫了回来,总数到是超过了120斤,米少了一些就是糠多了,我向你借了30斤,我看你老的剩米还有全给你煮饭了,新轧来的米放在你房间里,等会你大称拿去称称看。

    他没有吭声,但也没有去她家拿大称来称米,而是把箩筐里的糠拿到她家里去了,鸿哥和鸿嫂都不在家,家里只有友娣一个人,贾信华把这几十斤的米糠交给她,她说为什么啊,贾信华说我没养猪也没养鸡这糠有啥用?友娣说你可以去街上卖掉啊,值好几元钱呢,贾信华说去街上卖也要时间,浪费了工分何不送给你家的猪和鸡吃更方便,说着把箩筐递了过去,她忙伸出手来推却,结果二人的二只手粘乎在一起了,一般热流立刻传遍了贾信华的全身,他一下子呆住了,她也好象是呆住了似的,时间好象这定格在这么的一瞬间,可就是这么的几秒钟,她害羞地低下头然而手还是放在他的手上,他觉察到了似乎不妥,放开了她的手说,别推了就给你家的鸡吃吧,说完象逃一样的赶紧跑开。

    自此后他们俩人见面似乎有一些尴尬,她再也不叫他叔了,只是轻轻的“喂,喂”地招呼,她娘说她怎么规距也没有了,她辫子一甩说,他又没有大我几岁!最多叫他一声阿哥,她还真的一直坚定不移的不象过去一样的叫贾信华叔,时间久了似乎也成了习惯。

    贾信华知道他的当务之急是怎样才能保护好自已,让自已很快的适应环境活下去,天时地理均和他不利,他就得想尽一切办法抓住“人和”这道关了,书总不是白读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