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霹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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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天玄出了夏州城北门,直直顺着东北大路向下走去,他打算去弃沙郡的通县。

    通县一带很有可能将会是大哥乐天厚的下一个军事目标。

    源国地处西北一隅,南面是友邦信国和神山国,短时间内几乎没有威胁。东面和西北面却是形势严峻。

    西北部近几十年自然灾害频仍,举国大耗民力财力整顿西北的洪水,海啸,虽小有成效,可是被洪水淹没了多年的几十万亩良田已经变成了咸得泛碱的白土滩,没有五六年的改良,是种不出庄稼的。良田被毁,粮食不继,难以打大仗,东北的几个邻居于是开始跃跃欲试。

    弃沙郡下辖十二个县,和三齐国,倭国,宁国接壤。通县正和弱小的宁国接壤。

    先是倭国,然后是三齐国,这两个国家当年被源国侵吞了大量土地,这些年来在东邻居巢国的怂恿支援下接连和源国开了仗,结果三齐国和倭国吃足了大将军乐天厚的苦头,倭国暂时和源国讲和了,三齐国的修好书信想必也快到源国都城夏州了。

    下一个在东北方向偷袭源国的极有可能会是林国,林国在弃沙郡以东,和弃沙郡中间隔着宁国。林国一直馋涎宁国,但夹在巢国和源国连个超级大国中间,使得它不敢轻举妄动。

    巢国如果以弱小的宁国为报酬让林国骚扰源国,林国是很难拒绝的,而巢国目前对源国的战略正是疲兵劳民的消耗战。

    乐天玄向东北方向走到郊亭,大路一分为二,偏东北的路直通三齐国方向,偏东南方向的路则是直通宁国方向。乐天玄向着东南方向的路走了下去,刚走了两三里,前面一条小河横亘在面前,这条河是敦河在汛期溢满而冲刷出的一条支流,时值隆冬,萎缩得只有不到五丈宽,镶嵌在苍茫天地间像一条闪亮的腰带。

    乐天玄凝目沿着河扫视着,河边上不远处坐着个满脸金钱麻子的枯瘦老人,老人身着锦衣华服,手拿一根黄金钓竿,正在垂钓,天寒地冻,他慢悠悠的半卧在雪窝里,轻飘飘把穿有鱼饵的钓钩抛入河面上一个人工挖凿的冰洞。

    乐天玄从老人身边经过,看到老人撒下一钩,轻轻笑了笑,又对着老人端详片刻,摇摇头,向着桥面上的独木桥走去。

    “娃娃站住!”

    老人的声音抑扬顿挫,充满了使人信服的煽动力。

    乐天玄慢慢转过身子,淡淡道:“有事?”

    老人一双凌厉的三角眼盯住乐天玄缓缓道:“你刚才从我身边走过,对我笑了笑,是么?”

    乐天玄点头道:“我是笑了!”

    老人耷拉着眼皮看着冰洞,淡淡道:“你笑什么?”

    乐天玄叹息道:“我笑你穿着锦衣貂裘,拿着上等鱼竿,学那姜太公,以直钩钓鱼。”

    老人哼了一声:“时不予我,蛰伏待机,有什么好笑的?”

    乐天玄答道:“我正是笑你东施效颦,你学得了姜太公的形,却学不了他的神。”

    老人眼皮猛然一翻,逼视着乐天玄,冷冷道:“怎么说?”

    乐天玄冷笑道:“观你衣着气质,虽是寒天一钓叟,必定身份高贵,极有权势,可是你这面相暴露了你后半生凄惨无比。”

    老人狂笑道:“老夫既然身份高贵,极有权势,又怎么会凄惨无比?”

    乐天玄郑重道:“你长了一脸的金钱麻子,和倒三角的瘦脸搭配在一起,透着一副寒酸相。你穿着一身锦绣衣服,却直如沐猴而冠。还有,你满眼是热衷的乞求,带着一副天塌下来也不收手的架势,明显就是个乞丐命。劝你节欲节求,勿再生害人之念吧!保重了!”说完一席话,乐天玄转身扬长而去。

    老人哈哈狂笑:“我邓鱼会是乞丐命?笑话!哈哈哈哈……!”

    乐天玄听到邓鱼这个名字,猛地一回头,两双眼睛对视,瞬间迸出了火花!

    ………………………..

    夏州城郊!

    红日初升,太阳光通过蔚蓝的天空撕破天地间混沌的雾气,把白茫茫的大地耀出一抹金色,晴朗凛冽的寒冻天气,更使得三千郊迎队伍气势昂扬,精神抖擞。

    一面写着斗大源字的红色大纛旗迎着风飘动舒卷着,旗下是一匹毫无杂色的乌骓马,马背上端坐着源信王。

    信王头戴一顶黑呢天平冠,身着大红中衣,外披黑色丝绵披风,披风结扣上镶着两颗水珠般蓝汪汪的宝石,蓝宝石不时从各个角度散发着烁烁光芒,直刺得人眼目生疼。信王瘦长清矍的脸上也在发着光,他从容而又兴奋地瞭望着远方,他身前的三千铁甲错落有致地围成一个雁翼形,紧紧地簇拥着信王。

    天的尽头一片红黑相间的云彩飘了过来,逐渐近了才看清是一支超过十万人的军队。铺天盖地的队伍里听不见一声人喊马嘶,有得只是咯吱咯吱马蹄踩雪的声音。队伍中间正前方有一杆高达两丈的红色大纛旗,一个“乐”字随着噗噗吹动的红旗翻卷着,闪亮的旗枪熠熠生辉。旗下是一只比马还高的雄狮,这头雄狮脑袋大如磨盘,身躯庞大如巨象,一尺多长的鬃毛呼啦啦随风招展,尾巴翘在天上像柄鞭子般甩来甩去。雄狮嘴巴微张,露出一嘴三寸多长的獠牙。虽然神态安详,却是不怒而威,身边的马都离开狮子有一丈远,更衬得雄狮威猛绝伦。雄狮背上稳稳坐着一员天神般的大将,这员大将身材魁梧,五官方正饱满,颌下一寸多的胡须有如钢针,头戴白银盔,身穿黄铜底,精钢叶的贴身软甲,脚上踩着两只小船大小的黄牛皮长筒战靴,背上披着一领大红掐金丝的披风,整个人看上去威严庄重,气度非凡。

    看见信王的郊迎队伍,大纛旗下的威猛战将轻轻一拍雄狮脖子,雄狮发出一声天崩地裂的吼叫,四蹄蹬地,飞也似的向着信王奔了过来,离着信王坐骑还有二十丈远,大将轻拍狮头,雄狮猛地停住,四只脚紧紧按住地面,犹自向前滑行了两三丈。

    大将轻飘飘跳到地上,对着信王深施一礼:“微臣乐天厚参见我王!”身后铺天盖地的队伍一齐跪倒,大呼:“参见我王!”声音之雄壮直如雷霆怒涛,震得整个地面起了一阵微风,把雪雾扬撒的满天都是。

    信王跳下马跑到乐天厚身前把乐天厚扶了起来,呵呵大笑道:“大将军国家柱石,此番辛苦了!”

    乐天厚微笑着,恭声道:“大王言重了,托大王洪福,所幸不辱使命。”

    信王抓着乐天厚的胳膊,回过头满面笑容地对着众三军喊了一声:“大将军威武!”

    “大将军威武!”

    “大将军威武!”

    “大将军威武!”

    …………

    整齐嘹亮的嘶吼声连绵不绝,十几万人眼睛看着乐天厚,那份崇敬,有如神祗降临。

    信王带着郊迎队伍向乐天厚及手下将士献了酒馔,然后相关人等到太庙祭奠祖先,将本次征战的战利品及详细数据登录造册,一场凯旋的盛大仪式轰轰烈烈地进行了一整天。

    ……………….

    次日,议事厅。

    庄重肃穆的议事厅反常地涌起了一阵躁动,爵位和信王相同,功勋卓越,万民敬仰的镇国大将军乐天厚回来了。连潇洒聪慧的羽照壁也觉得胸口一阵发紧,原先想好的妙言佳句一时间竟也说不出口,默默看着头戴鹖冠,身穿红袍的乐天厚慢慢踱进大殿第一排的位置。

    四大家族中,以曾玉廷,羽照壁,钱石柱武功最高,有了这些强大后盾,浅薄狂妄的羽乐成便不怎么把乐天厚放在眼里了,他恐怕也是四大家族中唯一一个不被乐天厚威势压迫的人。斜眼睨着乐天厚气质高华,威风凛凛的样子,羽乐成心里一阵窝火,对着殿门口站班的两个武士招了招手,使了个眼色,两个武士笑嘻嘻地走到乐天厚面前。

    乐天厚抬眼看着两个武士,轻轻咦了一声:“这不是于连海,于连江么?你们怎么会做了大殿武士?”

    连海阴险,连江粗暴。

    于连江恨声道:“你家老爷子听信乐天玄那小娃娃的谗言,把我兄弟赶了出来,只是你想不到,大王的新宠可儿恰是我二人的妹妹。”

    于连海阴测测一笑:“我兄弟本事不如大将军,却胜在有个好妹子,再过几年,我们说不定就同朝站班了。”

    乐天厚微笑道:“那我恭喜二位了,二位以前在乐府干了不少粗活脏活,不会介意吧?”

    于连海眼皮一翻,哼得一声:“你乐家欠我们的,少不得要报回来的。”

    乐天厚淡淡道:“虽说我位份比你们高了千百倍,但若再敢来我面前聒噪搅事,我也不介意就在这朝堂上灭了你们,即使抵消了本将军的一点功劳,本将军随便再灭个小国不就回来了?你们那个狗屁妹子,又能得宠几年呢?”

    于连海大惊,他兄弟在乐府不过五年,这五年乐天厚长期在外,他们根本就不了解这位乐家大公子,本以为他和众多忠臣一样是个好忠孝义烈虚名的人,没想到竟如此狠辣,一时吓得呆住了。

    乐天厚微笑着继续道:“或者我现在忌惮可儿,在你兄弟身上下点暗劲,让你们三年后再暴死?”

    于连海腾腾后退几步,谄笑道:“久闻大将军义薄云天,仁善天下,我兄弟唐突之罪,还请饶了我们吧!”

    乐天厚看着于连海脸上的汗珠,淡淡道:“我的仁善是看人的,对不仁之人仁是为大不仁,不过你兄弟在我眼里如草芥,今天就饶了你们吧!”

    于连海陪着笑还想说几句客套话,乐天厚已经把眼睛眯了起来。

    羽照壁屏气凝神,观察者乐天厚这边的动静,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乐之野至公至忠,于明哲保身,谨恶防奸却颇有不足,如果不是有信王护持,十个乐之野也倒了。乐天厚就不同了,文武大政之能不逊于乃父,为人却精明干练得如一块铁板,简直是毫无破绽。更重要得是他得到了天下民心,他的忠并非愚忠,一旦信王辜负了他乐家,他极有可能起兵作乱。

    乐之野的痛脚在于忠君,在于身名,在于社稷。而乐天厚,他的心里,最重的是民。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此之谓也!

    这样一个乐天厚,如何扳倒他呢?

    羽照壁七窍玲珑的脑子飞速地旋转着,思忖了半天也想不出个立竿见影的法子,说到头,也只能先灭党羽,再把乐天厚支到战场,凭借敌国的势力予以剪灭。

    想清楚这一环节,羽照壁消去了一击而置乐天厚于死地的念头,心里坦然了,笑着呵斥于氏兄弟:“你们两个狗才,疯了不成?敢和大将军比试武技?”

    于家兄弟的挑衅被羽照壁轻飘飘一句变成了讨教武技。

    乐天厚并不辩解,只是睁开眼睛笑了笑。

    于连海早就吓破了胆,灰溜溜退了下去。于连江双手握拳,死死盯着乐天厚,显然,他不服气。

    于连江身上有二十多年的苦功,他不信,自己的血泪铸浇成的一身武功会比乐天厚差多少。

    一声尖利高亢的“大王驾到”,信王神采奕奕地跟着向导内侍走进了大殿,于连江还是斗鸡般站在乐天厚面前,乐天厚神态安详,根本无视于连江。

    信王看见了于连江,大喝一声:“于连江,你站在大将军面前做什么?挑衅么?还不滚出去?”

    于连江听了信王的呵斥,蛮劲发作,虎吼一声,一手五只分开,像个耙子般猛向乐天厚的脖子掐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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