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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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宜公听信王发问异兆究竟何指,沉吟着道:“异兆发生时有三个人看见,虽然已经仔细询问了报官的一个船工,两个船夫,三人描述亦完全相同,终究未曾亲临,占卜推演一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似乎不易轻下论断。”

    中尉羽乐成疾言厉色斥责道:“什么鸟话?养你们这一窝子人管个甚用?一天到晚说些不痛不痒,模棱两可的话欺瞒我王么?三个人供词一致,况且又找到了大蟒蛇的尸体,事实再清楚不过,你只要把占士的原话说出来即可,尽在这里绕弯子做什么?”

    木宜公本是耿介之人,不愿陷入乐家和四大家族的纠葛之中,见羽乐成发难,淡淡回了一句:“少数占士和丞相说得相同,多数人则认为虽属异兆,未必不是人为故弄玄虚。”

    丞相羽照壁微微一笑:“一句未必不是就此了事么?”

    木宜公摇头道:“若有灾祸,天上星相必定有异,老夫的意思是着星士夜观星相,再做计较。”

    虎贲中郎将豹雄 重重哼了一声道:“老木,十二年前,你妖言惑众,说乐大将军的三公子是孽龙转世,必将危害源国,如今又想故技重施么?”

    豹雄一代骁将,曾经在乐天厚手下做大将三年,对乐天厚敬若天神,回想起十二年前四大家族联合木宜公戕害忠良之后,不禁怒火填膺,当场发作。

    木宜公当年听信占星士刘达的话进言要处死乐天玄,后来才知道刘达是四大家族的人,心里一直藏着懊悔,这个时候被豹雄翻了旧账,只觉一阵气血翻涌,轻声道:“当年错在老夫,这次,老夫打算请少府丞管克出马。”

    信王问道:“可是那个管硌的儿子?”

    木宜公点头道:“正是,管硌星相大家,管克尽得乃父真传,诸位可以放心了吧?”

    羽照壁和信王交换了个眼神,问道:“什么时候可以观星?”

    木宜公答道:“占星士需沐浴养身,调息静养,至少要三天时间!”

    信王率先点头道:“安排管克和两个占星士三天后子夜上观星台共同参悟天机!散朝!”

    …………………………….

    夜黑风高,三辆捂得严严实实的马车从三个方向驶向西大街碧瑶池边的邓府。

    三个精干的青年仆人迅速把马车里的主人迎下来,把马车拉进了车马场。

    绕过巨大青石影壁,穿过三重大院,顺着院子里假山湖右手边的抄手游廊,走到尽头,再踏上二十九级台阶,就到达了抚云亭。

    抚云亭三面环水,水里养着上千条吃人鱼。一面是长廊,长廊尽头是六十个重剑甲士日夜值班,可谓是与闻机密的绝佳场所。

    此刻,抚云亭加上刚来的三个人一共是六人。

    丞相羽照壁。

    大司农曾玉廷。

    水衡都尉钱石柱

    少府曾南星

    中尉羽乐成

    大鸿胪邓诘

    这六个人都是如今占据朝堂要职的显贵,也是四大家族的核心人物。

    羽照壁看着人差不多到齐,对着邓诘问道:“邓兄,邓公不来?”

    邓诘笑道:“家父自五年前辞去御史大夫之职,潜心在家读书修道,早已不问政事了!”

    曾南星一口香茶“喷”的一声洒得满案都是,大笑道:“这里并无外人,邓兄说邓公不问政事倒不如说猫不吃鱼了。”

    众人附和着嘿嘿阴笑,邓诘坐在暗影里,湖水的水光映出他的脸忽明忽暗,险恶莫测。邓诘带着一脸狡黠的笑容压低声音道:“家父说了,一切照壁做主便了,眼下么!他老人家没必要抛头露面。”

    钱石柱笑着叹息:“韬光养晦,一鸣惊人!嗯?哈哈哈!”

    曾玉廷满脸乖戾的笑容,喝了口茶看着羽照壁:“照壁,三天后的占星,你看怎么办?”

    羽照壁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经过这十几年的筹谋,源国枢要位置差不多已经塞满了我们的人,下一步只要打垮乐天厚,信王那老东西就完了。信王一完,源国一分为四,我们各自为王。”

    在场的人眼神一闪,热切之情毫不掩饰。羽乐成一拳砸在桌子上恨声道:“只是那老东西还没糊涂到家,我们搞出的一条尾大不掉的大蟒蛇还是没能制死乐之野。”

    羽照壁幽幽地看着湖面上的一朵莲花,叹道:“你们把乐家想得也太简单了,也低估了信王源通。源通毕竟是马背上的帝王,能从源鹰那个老豺手里夺过江山,又将疆域扩大了近五倍,常人做得到么?

    还有那乐之野,文武皆通,啸傲大东大陆几十年,厉害的对手还少么?他乐之野不照样屹立不倒?

    说起来我们四大家族只手遮天,实际上最重要的太尉一职还抓在乐天厚手里呢!邓公智谋足可抵得过三国孔明,时不与我,还不是只有抱病在家,韬光养晦?”

    众人刚才还志得意满,嚣张跋扈,被青年才俊羽照壁前扬后抑的一痛批驳,顿时冷静下来。

    半晌,邓诘奸笑道:“家父说了,乐家纵然刁滑,照壁也有办法打掉他们的!”

    羽照壁极轻地笑了笑,说道:“邓公五年前归隐,实在是绝妙的一步棋。”

    远不如乃弟聪慧的羽乐成埋怨道:“邓公年纪老了,自然怕事了,如果他不退,乐家哪还嚣张得起来?”

    羽照壁不以为然地笑道:“邓公早年跟着源通,功劳虽不如乐家显著,可也只是仅次于乐家。邓公在朝,则四大家族实力太过庞大,源通也就不敢轻易扳动乐家。邓公这么一退,源通对四大家族的疑忌之心可就全转到乐家头上了。他乐家可就是架在火上烤的一只肥羊了。邓公在野这五年,乐之野三次被罢黜就是最好的证明。”

    曾南星带着几分谄媚看着羽照壁:“照壁,源通五年内三次把乐之野罢官,可又三次把他提了起来,这又是什么道理?”

    “哼”!

    羽照壁哼了一声,诡异地一笑:“此乃帝王之术,表面上看,信王不负功臣,实际他这是在消耗乐家的功劳,他赦免乐之野一次,乐之野的功劳就被抵消了一成。也许下一次,源通就会一击而置乐之野于死地了。”

    羽乐成恍然,笑骂道:“信王也不是个好东西!”

    钱石柱冷笑道:“邓公走了一步好棋,我们后面可不能走砸了!”

    羽照壁点头道:“我们的人安插得差不多了,再做就过了,会招致源通疑忌的,现在还要和这老东西虚与委蛇才行呢!”

    曾玉廷附和地连连点头,沉吟道:“第二步棋,安**们的亲信党羽,也算走得不错。关键就看第三步了。这五年都是邓公和照壁面授机宜,照壁,你该是时候告诉我们了。”

    羽照壁眼神飘忽着,缓缓道:“第三步,消灭乐家的党羽!豹雄,刘鹤,文去桥(廷尉),这次占星就是大好机会。”

    曾南星是少府丞管克的上峰,这次占星他职责重大,听羽照壁如此重视这次占星,不由得把身子前倾,问道:“我们要怎么做?”

    羽照壁压低了声音,对众人做了一连串嘱咐……

    中夜过后,五辆神秘的马车从邓府三个门先后驶出,马蹄上包裹着棉花,一点声响也无,出了门,在十字街口东西一拐,已不见了踪影。

    ………………………

    三天后,子夜!

    信王源通从新宠可儿那里出来,虽说有一万个不愿意,可究竟今夜的占星事关重大,不得不亲临。

    坐在宽大的马车里,信王慢慢拈起神厨宋显调制的蜜瓜干咬一口,再喝一口大司农曾玉廷敬献的玉丘山猴儿果酒,一股清凉畅快感直通胸臆,丹田也一阵温热,信王把绞在一起的两条腿略为松开一些,心里想着可儿白腻温润的身子,忍不住对着驭手位置叫道:“秋华,快着些,到了么?”

    驭手位置瘦小的内侍秋华尖利响亮地谄笑着回答:“回大王,还有不到十里地,请坐好!小华子要加快速度了!架!”

    啪啪鞭响,四匹高大健壮的青鬃马迈开四蹄,如飞般拖着豪华的王车向东北观星台驰去。

    管克,一个瘦小邋遢的中年人,和两个身穿镶着日月星辰白色长袍的占星士,已经完成了占卜,正等着信王的驾临。一众大臣也已经在观星台山脚下的硕大凉亭里坐着等候了。

    信王源通走向凉亭最尊贵的位置坐了,向管克问道:“如何?先生看出什么了?”

    管克捋着稀疏的山羊胡子,,微闭的眼睛骤然生光,向信王拱手道:“上天垂象,几年内必将天下大乱,然大东大陆的星象并未有明确分野,是以,祸患来自何方,星辰与各国各地如何对应似乎还需推敲排演,一时难以定论。”

    信王微觉失望,转眼看着两个煞有介事的占星士,两个占星师对望一眼,年纪稍长的一个缓缓道:“管府丞说得和我们看得大体不差,可我们刚才分明看见有彗星从西方划过,彗星乃昭示灾难的凶星,实在是大大不吉。”

    虎贲将军豹雄对着年长一些的占星师叫道:“刘达,你这烂鸟!哪里有什么彗星,管克大师都没看见,你那鸟眼又怎么看到了?”

    木宜公无声地叹息一声。

    刘达对着信王扑通跪倒,大呼:“救命啊,大王!”

    信王正在疑惧,被豹雄和刘达搅得更加烦躁,怒道:“什么事?”

    刘达哽咽道:“豹雄昨夜三更闯入小人寝室,威胁小人不得说出对乐老将军不利的话……”

    信王冷冷打断刘达:“那你刚才说的是假话么?”

    刘达以头抢地,颤声道:“小人宁死不愿屈服于小人而欺瞒大王。”

    年青一点的占星士走到刘达身边跪下,说道:“彗星一闪即逝,管克大人没看到也属正常,小人和刘达确实都看到了彗星。”

    信王转向管克,问道:“管先生,他们说得可对?”

    管克无奈地一点头:“彗星出没极快,臣下没看到也不是不可能。”

    信王微微点头,看着豹雄,眼神渐渐不善起来。

    这个时候,一个内侍急匆匆走到信王身边,压低声音道:“豹雄半夜威逼刘达似乎属实,奴才派出去的羽林亲眼所见。”

    曾南星无声地冷笑了一下,瞬间恢复常态。

    信王冷冷道:“豹雄,你昨天半夜闯进刘达卧室,可是事实?”

    豹雄拳头攥得嘎嘣乱响,咬牙切齿道:“老子是让他不准陷害乐将军。”

    “啪!”

    信王一把拔手里的陶碗掼得粉碎,茶水溅了豹雄一脸,信王怒吼道:“抓起来!”说完怒冲冲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急匆匆折回来,余怒未息地叫道:“乐之野,为避嫌,你调回来,暂任副丞相!”

    看着信王的乘舆远去了,曾南星偷偷向羽照壁神出三个指头,羽照壁心领神会,曾南星意思是:消灭乐家党羽这第三步棋正式开始!而其实羽照壁此刻心里想得是第四步棋,他心想:乐天厚文武盖世,凭我们根本斗不过他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