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这场仗打不赢的,但忽然搞出个厉害的盟友出来,反将了对方一军。
本以为丽奈死了,谁知道她在最后关头想通了,换了自己的旗舰。
感觉上,似乎无比残酷的现实世界,又好似很虚幻的样子。
穿着元帅服,走在别墅门口坚实的地砖上,飞云依然有种不踏实的虚浮感。激情的余韵依然流旋在自己的身体上,美妙的触感似乎依然在自己的皮肤上流淌,感觉是那么虚渺,却又那么真实。曾经以为不可调和的矛盾,得到了最大程度的融合归一。
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了。
抬起手,看着自己镶着金边的黑色元帅服的袖子,飞云不禁又想起了爱美兰帮自己整理衣服时那份体贴的温柔。
“嘿嘿嘿!”想到自己的爱人中居然一个是女皇,一个是元帅,飞云屁股后那条看不见的得意尾巴顿时翘了起来。
很自然地,飞云想到了昨晚的香艳旖旎。
两眼像扁豆一样呈歪斜状,脸部肌肉不自然地堆起,嘴角轻微外翻,一滴恶心的口水随时滴出。
突然,有杀气!
当心惊的电流刚触动飞云的心脏,飞云就听到了别墅里面传来一声近乎低不可闻的咔啦声。很明显,那是某人握紧拳头的声音。全别墅中,能够做到这个地步,单凭握拳就发出如此惊人杀气的只有一个人——丽奈!
“笨蛋,这是死了老婆的表情吗?”
“庄重一点……庄重一点……”
在外面无法直视的走廊角落里,两女各自用自己的方式提醒着飞云。
“呃……”马上意识到自己理论上依然处于丧妻的悲痛中,不能这么高兴,飞云顿时像瘪掉的气球,把肩膀垂了下去。
“知道了,我刚死了老婆,我刚死了老婆。”飞云努力地控制着脸部肌肉,尽可能地注入更多的灰暗色素,心底却在嘀咕嘀咕的:头痛啊!明明高兴地要死,非要人家装悲痛,人家又不是专业演员。
心里面虽然不愿意,但还是要做的,至少是表面上。
脸上挂着四不像的所谓的淡淡的哀伤,步出别墅外,但心底的压抑感却随着脚步不断增加。
踏出这扇门就意味着要从美丽悠闲的退休式生活中退出,重新开始为别人而生活,为别人而战斗,负荷着亲友爱人的期望,承受着只许胜利不许失败的重压,再次无奈地踏进残酷的现实世界中。
这是一种刚从囚笼中脱出,脖子上又马上被套上枷锁的恶劣感受。
想起即将要面对的事情,飞云就不禁在心中暗暗咒骂:“为什么非要我当那个见鬼的元帅?为什么非要我上战场?为什么我连休假的权利都没有?”
心中得不到答案,却又觉得即将要面对的都是些不得不做的事情,飞云的心情顿时恶劣起来了。
“我根本就不想打仗嘛!”任性地让不满的乌云布满自己的面庞,结果,忧伤的气息不见了,反而多了几分怨妇式的感觉。
迈着粗野的大步,飞云坐上了磁悬浮汽车上。
可笑的是,他、丽奈、爱美兰的这些不入流的小把戏,全都落入了停泊在别墅附近路旁的一辆卡车里的人眼中。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这就叫悲伤?笑死我了。”某个理论上是克萨斯皇帝的人形物体,正做着跟其身份毫不相称的事——拼命地拍着自己的大腿。
而比特则一边搓着自己的眉宇,一边摇头。
虽然富有创意的构想力理论上跟滴水不漏的严密作风是不相容的,但两人实在没想到,飞云他们的行为居然幼稚到这个程度。
飞云就算了,连丽奈也是这样子。他们居然以为丽奈真的是完全瞒过守卫,成功偷偷地跑出来。
“哈哈哈!如果给他们的手下败将知道,打败他们的人居然会是这副德性,不知道他们的脸色会怎样呢?”皇帝笑得合不拢嘴。
“陛下看起来很开心。”比特道。
“我能不开心么?现在是买一送一哦!”皇帝眨着眼睛,神秘地笑道。
“不过,现在就要他们……特别是奈丽她出手,恐怕……”
似乎意识到自己刚才有点失态,皇帝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正色对比特说道:“朕像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么?不,我不会强迫他们的。”
“陛下明察。”比特一个鞠躬。
“比特,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你觉得朕像一个无耻奸商的话。那么我告诉你,你的想法并没有错。”
“臣……不敢。”即便是比特这么老练的人,也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朕不得不这样做啊!我们克萨斯的实力已经到底了,虽说底牌还有不少,可是跟至今未曾现出真正实力而且蓄谋多年的卡邦尼相比,我们还是太虚弱了。在我们真正大反击之前,朕需要的是时间,宝贵的时间。爱卿你明白吗?”
“臣明白。”
“唉!如果可以,朕也不希望一个未成年的娃娃当元帅为国出征,但形势所逼啊——”
铁诺一说,比特马上想起飞云现在还未满二十岁这个事实。在克萨斯,二十岁以下的都算是未成年人,不允许喝酒。当然,贵族是例外的。
不知是基于对飞云的歉疚,还是别的原因,今天皇帝话很多。
“比特爱卿,你知道帝制国家跟民主制国家最大的区别在哪里吗?”
“臣,有点了解。”嘴巴说有点了解,实际上却一个字都不敢说。对于所有半封建制的国家来说,民主制就像是烈性毒药的存在,所以,即便是身居高位的比特也不敢轻谈这个话题。面对皇帝的问话,比特只能够等。
“噢,话题的范围好像有点太大了。我们稍微将其缩小一点,把问题仅仅局限于战争之中吧!”
“嗯。”
“虽然绝对的权力带来绝对的腐化,但在面对战争的时候,实行中央集权的君主制国家,远比民主制国家优越。正因为所有的权力集中在某个人或者某几个人的手里,所以能在最短时间里集结到战争所需要的一切资源。相比之下,民主制还需要经过投票等一系列麻烦事。”
“的确。”
“不过,有利必有弊。在最大程度上提升了效率,却也在最大程度上提升了犯错的机会。如果决策者错误,后果不堪设想。而且由于大部分民众和士兵效忠的是个人或者皇室这类小群体,所以,皇室一旦倒下,民心的背向也好,民族凝聚力也好,都会瞬间垮掉,而原本强大的国家自然变成一盘散沙。”
“陛下……”比特完全不明白,皇帝为何会对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如果这番话是从别人口中说出,即便他是公爵,大概也会被请到国家安全局做客吧。铁诺皇帝从来都是不喜欢废话的人。那么他说些话,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难道……
“怎么说也好,立一个少年英雄作为国民的榜样,这是绝对必要的。”
“……”
奇异于皇帝说的话,却不敢多问。但皇帝也奇怪,说到这里,他就是不说下去。变成了只知道皇帝要推举飞云,却不知道为何要这样做。
“第十六舰队代理司令上任仪式快举行了,飞云大概也是赶去那里吧!这样也好,在他上去之前把他给换下来。”皇帝望着车窗外,眼睛里满是惘然的神色。
由于飞云的颓废,舰队司令之位悬空了一个多月。因为当初成立仓促,也没有设立副司令,结果就造成了舰队事务的停顿和权力的真空。
舰队的番号一旦设立,除非舰队全灭,不然是不会取消的。于是,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铁诺皇帝同意了由莫亚充当临时代司令,丘克为副司令。至于原来的埃克罗第二舰队,因为连战多场损失较大的关系,暂时跟皮科特的第一舰队合并,成为一支总舰艇数超过两万五千艘的混编舰队。
今天早上十点,莫亚准时地开始发表他的上任演讲。
“正所谓哀莫大于心死,虽然心死不等于人死,但心死了,眼睛里看到的,就只剩下无尽的灰暗,没有别的颜色。人生的道路,有很多条,既然我们的飞云元帅选择了服从国家利益,为国家血战到底,然后又因伤心而选择了永恒的萎糜。我只能说,这是克萨斯的损失,这是埃克罗的损失……怎么也好,请大家节哀顺便,乐观一点,抬头向前看……”
莫亚捂住胸口,一面沉重地发表着他的演说,实际上充斥着他的心房的,却是极度的不爽和抱怨:臭小子!放着我们的女皇不管,只顾着为那个坏女孩伤心,自己一个人跳进去堕落的深渊。你可好了,每天对着四面空墙发呆就好。我们呢?女皇被你晾在一旁当花瓶不算,还要陪你伤心。你不在,铁诺大混账更不把我们当一回事。炮灰就有我们的份。可恶,快给我死出来!
如果不是碍于爱美兰的面子,以及顾忌那个总是偷偷守护在飞云身旁的残阳,大概莫亚早就冲上去,掌掴飞云了。
“嘿嘿嘿!”突然间,一股阴冷至极的奸笑声,从莫亚背后传来。这笑声,是如此熟悉,如此地让人不舒服,让莫亚立即起了鸡皮疙瘩。
完全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只觉得背后忽然掀起一阵狂风,自己整个人就像被龙卷风刮起吹跑的小树苗,天旋地转起来。
眼前一黑,接着就是被狠摔在地上的痛楚传遍全身。这还没完,下一秒,泰山压顶的重荷,就压在了自己的背上。
“哗——”
“啊——”
大厅里千多号人,全都站了起来,但所有人都只是呆站着。
怎么回事呢?
很简单,因为他们发现:出手偷袭的人,就是他们的正牌舰队司令——飞云。
“臭老头!永恒的萎糜?节哀顺便?你当我死了不成?妈的!老子跑去放假你就想占我的地盘,你想死啊你!”飞云不单冲上讲台,把莫亚掀翻在地,而且,一时发蛮,居然把整个木制讲台举了起来,压在莫亚的背脊上。
“痛!好痛!救命啊——”
“嘿嘿嘿!这是对你的惩罚!”飞云面目狰狞地奸笑着。
“但你也不能用讲台砸我啊!”莫亚一副快断气的样子,脸庞缩成了苦瓜模样,以几乎哀求的语气投诉着。
“嘿嘿嘿嘿!没办法,我一时间找不到钢琴,只好拿讲台凑合凑合了。”说着说着,手上的力度似乎又加大了不少,压得莫亚一直发出牙痛似的闷哼声。
虽然他们说话声很小,但这一切都通过远距离高清晰收音系统,一字不漏地广播了出来。下面顿时一阵哗然。
果然是够炫目的出场,现在台下的人都想晕倒了。
由于莫亚被压在底下的关系,现在讲台上方那块比整个足球场还要大的荧幕上,就只剩下飞云的上半身了。
按理说,司令官不用换人,大家应该高兴才对。至少也应该把那股因为司令官换成埃克罗人而产生的不安压下去才对。道理上是这样。
问题其实出在飞云的身上,自他瞬间收拾掉莫亚那一刻开始,他的脸上就挂着诡异的笑容。十六舰队的官兵大部分是克萨斯人,他们虽然基于家族的荣誉和佩服飞云的功绩,十分敬爱飞云,但在他们的印象中,飞云是很少微笑的。
既不是那种傻乎乎的乐天派,也不是纯粹的悲观主义者。
如果说飞云像什么,大概就像是被硬拉到树上面的牛吧。
有点不甘不愿,性格随便,能力却出奇地强。这就是他们心目中的飞云。
此刻摆在他们面前的飞云完全不同,不单诡异,而且多了几分神采飞扬感。
“飞云大人不是因为痛心于耐尔特小姐的死而一蹶不振的么?”台下自然地流传着这样的私语。
一反个多月来那种苍老的颓然感,现在飞云眼睛里绽放的,是慑人的神光。
“糟糕!”坐在台下第一排的丘克、路加,还有强尼,居然同一时间失声喊了出来。
假若是别人喊出来,雪梦莲大概会嗤之以鼻,但现在是最熟悉飞云的三个人同时失声,这就不同寻常了。荡漾在空气中的不寻常气息,浓度大得几乎可以让人马上窒息。正因为不知道将会发生何事,雪梦莲的心弦一下子紧绷了起来。
“飞云他怎么了?难道他……真的傻掉了?”十指交叉,两只手掌紧扣在一起,雪梦莲的样子很像一个正在祈祷的修女。
“不……不是,绝对不是……他……他只是恢复正常罢了。”惊喜和忧心的电流在路加的脸上交错地奔窜着,看他一副矛盾的样子,雪梦莲怀疑他是否自己都弄不清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
跟路加相比,为人更加成熟可靠的丘克说话显得更加有条理性和可信性。
“飞云没事,只不过……大概是他压抑了太久,现在要来场火山爆发罢了。”
“火山爆发?”这个名词,让雪梦莲觉得更加不妙了。
“哈哈哈哈!终于现出狐狸尾巴了,就是嘛!只有这样才称得上是四大吉祥物嘛!”克里斯那种恍然大悟似的大笑声,的确使人很不舒服,但,既然能笑出来,应该算是一种值得高兴的象征吧!
应该……
现在,雪梦莲更说不准了,心里十七个吊桶七上八下的。从飞云昔日好友中知道,飞云此刻的诡异并不是失常,反而正是昔日的真性情的表现。但飞云真正的性格到底是什么呢?
雪梦莲猜不到了。自第一次见到飞云之后,彼此相处还算融洽,但这只是表面上的。自己虽然像跟打进木头里的钉子,进去是进去了,但远远谈不上融入。特别是飞云那种对她彬彬有礼的感觉,使她更加不舒服。
既然飞云压抑着他的性格,那么他的真性情就无从考究了。
现在怎么说,都是一个了解飞云的好机会。
忽然间,坐在雪梦莲身边的克里斯有点过分地一把握住雪梦莲的手,有点不怀好意地说道:“美丽的小姐,你仔细看,仔细听,接下来你看到的,就是半年前的飞云,真正的飞云。”
“呃……”触电似的一把将手抽了出来,雪梦莲努力地克制着,不让自己发自内心的厌恶浮上白玉般的脸庞,她轻轻地挪了挪屁股,离克里斯远了一丁点,然后礼貌地试探着问道:“真正的飞云?”
似乎无法抗拒雪梦莲眼睛里射出来的温柔细电,克里斯脸上满是抱得美人归的陶醉之色,他轻声道:“其实啊!评核一个家伙是否够格当吉祥物只有一个标准,那就是……他惹事生非但又能逃过惩罚的本领到底有多大!”
“什么?”被惊讶的利斧狠狠地劈在脑门上,雪梦莲完全傻掉了。
正在此时,飞云双手扶在不断抖动的讲台上(一个大活人在讲台下扭动身躯,讲台能不动么?),开始发表他的讲话了。
“各位,可能你们正在猜想,为何我这个死了老婆的家伙现在会一副色样吧?哼哼,真相其实是……”飞云脸上的笑容越发高深莫测了。
在会堂外边,还是同一辆卡车里,比特的心紧张地悬在喉咙上了。感觉到飞云即将说出事情的真相,比特再也忍不住了,无法自控地破口大骂道:“你这个白痴,别乱说话!”
的确,如果飞云说了出来的话,绝对会在各国政坛上引起震荡。毕竟,现任帝国元帅曾经和此刻已经死去的敌国元帅之女相恋,跟现任元帅和活生生的敌人相恋,这绝对是两码事。
前者足以将其当成史诗般的经典爱情广为传播,后者却是所有人都为之忌讳的叛国式爱情。
皇帝同样是目瞪口呆的,只不过,他的嘴角却又带着玩笑意味,仿佛对飞云即将要做出来的事情相当有兴趣。至少,这不是厌恶反感的表情。
在讲台上,飞云似乎对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非常满意,双眼几乎眯成了弯月。熟悉他的人,马上就知道,这是飞云准备乱来的前兆……
“没错!正如大家所猜想的,丽奈没有死!而且此刻正在我家里喝茶。”话音一落,台下顿时漾起了哗然的波浪,连绵地向四面八方扩散出去。
“哇——”
是诧异?是惊叹?是感慨?是佩服?五味俱全,百味交杂。
站在他们的立场,当然是希望飞云继续领导他们的。飞云能够从颓废的绝境中重新振作,这绝对是好事。但此刻飞云公开承认丽奈没死,而且正在他的家里,那么,事态就变得相当敏感了。
结果或许会很好,后果或许会很糟。
上头的反应是怎样,谁也不知道,也无法想象。
本以为舰队司令换人,会使得滚向未来的车轮从此落入绝望的深渊。现在可好了,刚看似重新走上正轨,又突然卡在了前路那个晦暗不明的岔道上。
自己到底应该公开支持飞云呢?还是将他当成叛国贼,与其划清界限呢?
矛盾了。
这时,飞云继续说话了。
“我知道,或许有人会想问我,我这人是不是白痴,居然主动公开自己私藏敌人的事。但我要说的是:让我为了一己的安全,欺骗自己的感情,伪善地在千万人民面前装出一副伤心欲绝心如死灰……这,我还做不到!”
轻轻低下头,似乎想让自己的脑袋冷静一下,飞云深呼吸一口,继续道:“或者我不够成熟,或者我思想幼稚,可是,我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把自己的心收藏在虚伪的面具底下。”
一口气把话都吐出来,飞云霍地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半仰着头,望着反射着柔和白光的广阔天花,望着窗外广阔的蓝天,憋闷在胸膛里的心脏,似乎也飞了起来。
“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流浪儿。因为逃避战火,进入了塔罗斯联邦,然后,我就被卡邦尼赶走了。几个月前来到了埃克罗,跟着,再一次被赶走。在被卡邦尼人追杀了二十几个星系,越过几千光年的漫长旅途后,我最终来到了克萨斯。很庆幸,我在这里找到了我的父亲。”
“我很高兴,在我经历了长久的颠沛流离之后,能够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家。虽然在得知自己的身世之后,我心中的诧异一直没有平复下来,但我还是愿意为了这个家,为了这个属于自己的祖国而战斗。”
“我很高兴,祖国的敌人,恰好就是我的敌人。我也很痛苦,因为我发现,我最要好、同时也是我喜欢的人,是祖国的敌人……”飞云并没有隐瞒,只是忽略了细节,大体把自己认识丽奈,然后发现丽奈就是敌舰队指挥官耐尔特的事情,说了出来。
期间,会场内响起了阵阵哗然的声浪,只是,到了最后,众人都默不作声了,静谧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也可以听见。
“事情就是这样了。我决定把我、丽奈、所有海恩斯俘虏的未来,全交到铁诺陛下的手中……”
在卡车里,听到此话后,两人有着截然不同的反应。
“飞云,你这个超级大白痴。”比特紧握着拳头,咬牙切齿地嘟嚷着。
“什么啊!爱卿说得不对啊!他分明是天才哦。你看,他这样说,不是明摆着使朕不但不能惩罚他,而且要大加鼓励一番么?嗯,果然有远见。”皇帝饶有兴致地看着电视直播,一边摸着自己的下巴,一边似笑非笑地说道。
“臣代表他的父亲和他,先行向陛下道歉。”
“道歉?为什么?爱卿你没看到他正在为国家建功立业么?喏,快看。”皇帝一抿嘴角,笑了笑,示意比特把注意力放回到屏幕上。
此刻,飞云却以一种豁出去的心情,把自己心中的郁闷倾泻出来。
“其实,所谓的后果,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怎么说,我现在都是罪不致死。大不了交出我刚打下来的武勋,然后当个小平民百姓。说实在,对于我来说,我只是从一无所有的洼地,走上了拥有富贵的山峰,然后再重新回到一无所有的原点。”
“荣华富贵,我并不在乎。假若给我选择,我也宁愿平平静静地在和平的世界里当个普通的上班族,可以不用半夜被人拉起床,可以吃饭时不用指挥士兵,可以不用紧张得闹胃痛……这是一种平凡的幸福,我从未享受过的幸福。”
说到这里,飞云的眼睛里泛着幸福的霞光。可是,当米利亚那副温柔甜美的样子和另外那副带着面具、冰冷冰冷的脸孔同时出现在飞云的脑海时。
飞云突然间无名火起。
“但是,我做得到么?有米利亚这种掌握了武力的坏女人在,不可能做到吧!大家都看到了,一年,在不到一年时间里,有多少人民,有多少土地被她吞进胃里。塔罗斯联邦、拿斯特帝国、特卡斯、埃克罗、黑泽尔……还有最近的海恩斯。说什么让这些国家平等愉快地加入卡邦尼帝国联邦……哼哼!多美好的名词啊!没有了荣誉、没有了自由、没有了尊严的平等。这是什么?这根本就是让大家做奴隶。”
飞云用力地一捶桌子,桌子极为配合地发出“啊!”的一声惨叫。
“弱者就是奴隶——这就是米利亚的逻辑!”
飞云激动地又一捶桌子,桌子继续“啊!”地叫了一声。
“我像丧家之犬一样逃跑过,我像没胆的懦夫一样退避过。但是,这换来了什么?我所效力的国家灭亡了,我所希望与之好好相处的人民都成了奴隶,我所熟悉的朋友都变成了宇宙的尘埃。你叫我怎办?继续像个懦夫一样,活在自己的梦幻中不断寻找所谓的世外桃源,然后最终被人家抓去当奴隶?还是像这样勇敢地站出来,拿着枪对米利亚说‘不’?”
飞云再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这次,桌子没有发出声响了。
“这根本就不是选择!这是必然!我也是,大家也是,我们都没有退路了。所以,我在这里,恳请陛下,恳请克萨斯的全国人民,饶恕我的罪过,让我可以继续拿着枪,站在抗击卡邦尼的第一线。如果上天愿意给我一次机会,如果陛下和全国人民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愿意,跟卡邦尼血战到底!”心腔中的所有怒火,在一瞬间迸发,说到最后一句,飞云的声量大得几乎可以用吼叫来形容。
感觉怪异,但有效。
坦白地道出了自己的一切,甘愿地付出自己的生命。
面对飞云的真诚,如果谁还会拒绝,那他就是白痴!
没有人能够拒绝,也绝不会有人拒绝。
不知道谁突然喊了一声“大人,我们支持你——”。全场突然间沸腾了,狂暴了。
“支持飞云大人!”
“向陛下请愿,让陛下饶了飞云大人!”
“打倒卡邦尼!”
“把那个贱女人给撕了!”
“灭了卡邦尼!”
“克萨斯万岁!”
“把米利亚的衣服扒光了游街示众!”
“不行,应该抓回家当小妾才对。”
“不不不!应该罚她当女奴!”
台下顿时一轮哄笑。更有人提议,把米利亚给克隆一百万个,然后分给攻入卡邦尼星的克萨斯战士作为战利品。惹来的,当然是另一轮的哄笑。
乱七八糟的吼叫,汇聚成一片,场面就像一锅沸腾的热粥。
此时,飞云忽地高高举起了他的右手,做出一个噤声的姿势,会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飞云脸上现出坏坏的笑容,他朗声道:“既然我国已经与神圣银河王国联盟,那么打倒卡邦尼是迟早的事情。那么嘛……”飞云突然拖长了声音,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众人很自然地向上伸了伸脖子。
等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飞云才坏笑着说道:“我们虽然不是民主制国家,但奴隶制度是不被允许的,而且我们也没有必要仿效卡邦尼的恶习。这样吧!假如我明天还能站在大家面前的话,我就替大家向陛下申请,谁抓住米利亚,就允许谁把米利亚带回家里当女仆好了。”
“女仆?”所有人的脑海里顿时勾画出自己把一对臭脚丫伸上桌子,然后悠闲地享受身穿女仆服装的米利亚女皇心不甘情不愿的服侍。
要知道服侍自己的可是一国之主哦!
“是女皇哟!”在想象中,这个虚渺的幻想居然变得真切起来,心底的虚荣感也随之急速膨胀起来,仿佛一切都变得伸手可及了。
“哈哈哈!我要让她每天帮我洗臭袜子!”台下不知道是谁首先叫了出来,然后飞云随之附和道:“没错!我们要让她为她的狂妄付出代价。现在摆在她面前只有两条路:一、给我去死!二、当我们克萨斯人的侍女!”然后摆出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谁的样子。
飞云在台上捶桌子跺脚,一群头脑发热的笨蛋在下面跟着乱蹦乱跳乱鬼叫。
坐在第一排的克里斯看不下去了,一副想要干呕的样子。
“天啊!现在到底是谁狂妄了,一群白痴也不看看对手是谁。说不好,明天就被米利亚抓到然后公开吊死。嘿!我看,这份流氓宣言肯定会激怒米利亚。”
“嗯。”旁边的雪梦莲不置可否地应诺着。
发现雪梦莲少有地附和自己,克里斯顿时来劲了,连忙煽风点火道:“我说小莲啊!整天幻想是没用的,你跟飞云是不会有结果的,你看!那副流氓样,不知什么时候上街会被车子撞死。”
“嗯。”雪梦莲象征式地发出唔的哼声。
“就是啦!跟着这个短命流氓没有好下场的,不如你跟我算了。”克里斯说着说着,就把手伸向雪梦莲,像握住人家的玉脂般光滑的美手。
可是……
“嗯,真是羞死人了,我怎么觉得飞云在耍流氓的时候也是那么帅……”雪梦莲近似梦游的话语,让克里斯立刻觉得自己心中那面倒映着美好幻境的镜子,突然“碰”地一声,彻底粉碎了。
难道……刚才……她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抱着必死的决心,克里斯壮着胆子伸出颤抖的手,在雪梦莲眼前晃了晃。
雪梦莲的脸蛋儿立时因错愕而僵硬,然后……
“乒乒乓乓”
“死人!你居然敢妨碍我看飞云!你想死了!”一如既往地,在诱惑不成之后,克里斯享受到了一成不变的良好待遇——被雪梦莲狂揍。
要知道,雪梦莲可是飞云的女子亲卫队自由搏击冠军啊!这称号绝对不是盖的。千分之一秒过后,克里斯被狠摔到地上,半秒钟之后,雪梦莲的女子军团极为配合地在两人身边围成一圈挡住所有人的视线。
下一秒钟,中了上百记‘面目全非脚之残忍血腥版’的克里斯,迅速被女子军团抬走了。而调整呼吸之后的雪梦莲则马上恢复淑女的姿态,依然两眼发亮地望着飞云。
“哈哈哈哈!太有趣了!太有趣了!别人巴不得亲吻米利亚小丫头的鞋子,他居然煽动士兵把这个小毒妇抓来当侍女。哈哈哈!难道他没有想过,这种女人从来都是用毒药来泡咖啡的么?”在卡车里,铁诺皇帝一边极为失态地狂笑着,一边拼命地拍打着自己的大腿,完全没有皇帝的威严,反而倒像是一个刚听了三流笑话后笨笨地笑个不停的市井小民。
旁边,比特则不停地冒冷汗。他真不知该学皇帝一样大笑,还是应该无奈地苦笑。
飞云实在是太乱来了。把丽奈的事捅出来还不算,居然公开羞辱米利亚女皇,虽说这个马蜂窝早就捅了。但偷偷干背后骂,跟公开发表下流宣言这完全是两回事。
“这孩子真是……唉——”比特长叹一口,闭上双眼,不敢看下去了。
同一时间,看着飞云乱来的还有不少人。
在自己的官邸内,蒙哥马利公爵在听到飞云的流氓宣言之后,一时错手弄洒了咖啡。
“这已经不是能够孩子气来形容的了,根本是白痴行为!陛下还没开口,他居然自把自为辱骂米利亚。他难道不知道会让我国陷入政治被动么?”蒙哥马利公爵的儿子罗杜尔恶狠狠把电视给关掉了。
但蒙哥马利公爵又把电视给打开了。
“父亲大人……”罗杜尔有点诧异,因为他在父亲的脸上找不到一丝一毫的怒气。
蒙哥马利悠然地掏出手帕,轻轻地擦拭着洒在自己裤子上的咖啡,淡然笑道:“我的儿啊!今天飞云不是帮你上了很好的一课么?诚然,他的所作所为跟我以前教你的很不同。的确,作为一个政客,一个将军,这样的发言绝对不恰当。但是,用来打动人心鼓舞士气,则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
“父亲……”
“我们是文官,是政客,站在我们的立场,为了避免国家损耗元气,当然是不到最后一刻不宣布开战。但在军人的立场,既然要面对的是一场不可避免的战争,那么提前将矛盾激化这也不一定不是好事。就像毒瘤,提早拔掉总是好的。”
“孩儿受教了。”似乎领悟到了父亲的意思,罗杜尔低下了自己的头,眼睛里同时也闪烁着思虑的流光。
“我是绝对反战的。可是,当仗非打不可的时候,我却一定会全力支持。因为只有在最短时间以最小代价结束战争,这才是国家之福。现在,卡邦尼的领土比我们多,兵力比我们强,如果等大家都准备好,胜算就可能更少了。与其等敌人的力量随着时间车轮转动越滚越大,最终辗死自己,干脆在车轮未曾转动前做点什么好了。”
“嗯。”听着父亲的话,罗杜尔的眼睛渐渐发亮起来了。
看着儿子的神态,蒙哥马利公爵满意地点点头。
“飞云……真是一个让人出乎意料的大孩子啊!不知道雅各布会怎么看呢?大概正像只抓狂的猩猩,在大吵大闹吧。”轻轻捧起剩下的小半杯咖啡,公爵微笑着呷了一小口。
在会场上,发表了乱来宣言之后,飞云过了好久才冷却了自己的思绪。这时候,反而有点后怕起来了,在想皇帝会否放过自己呢?
皇帝到底放不放过飞云现在无法得知,但莫亚不放过飞云,这倒是确实的。
飞云一个不留神,莫亚就一个翻身,推开讲台,整个人蹦了起来。
“臭小子!明明看中了人家女皇,却又霸占着一大群美女不放手。我已经三十三岁了,只是想在你那里拣个美女当老婆,这也是罪过么?我踢!我揍!”被‘压迫’良久的莫亚已经变身成为吃人的老虎了,手脚毫不含糊,一阵拳风脚影挥洒而出。
当然,是一招都打不中的。
“什么啊?你什么时候变成三十三岁了。”虽然忘记了莫亚多少岁,但总觉得莫亚不是这个年龄。毕竟理亏,飞云也不敢还手。
“哼!你没听说过男人的年龄和女人的薪水都是绝密吗!我撞!我咬!”看着莫亚张大的嘴巴,飞云真的相信,如果自己伸出手给他的话,他绝对会咬下去。
“大哥!好像调转了吧!”印象中,这句话的原话好像不是这样的。
没时间想象了,所谓的就职典礼,变成了一场不折不扣的闹剧,最终被迫提前收场的原因是——所谓的第二任司令拿着一张凳子追打第一任司令,追得不知跑哪里去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