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悲伤与痛苦的黑夜沉溺太久,会使人失去仰望希望的勇气。
心,死寂太久,就会布满灰尘,不再有热度。
但,一切都是暂时的,哪怕是再酷寒的严冬,也总有结束的一天。
起码,飞云是这样……
“睡觉时被女鬼压住的感觉怎么样?”
“嘿!”
“这算是回答吗?”
“嘿嘿!”
“你的样子好龌龊哦!”
“嘿嘿嘿!”
“不要告诉我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哦。”
“嘿嘿嘿嘿!”
“……我警告你,不许再这样笑!”
“嘿嘿嘿嘿嘿!”
“你去死——”
宛如平地响起的炸雷,丽奈怒喝一声,吓得原本在床边睡觉的小狗狗猛地抬起狗头。然后小狗狗就看到了本以为只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经典一幕——它伟大而不英俊的主人,因为触怒了新的女主人,被一拳轰得像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但,令它惊奇不已的是,主人居然用比飞出去不差多少的极速,近乎是手脚并用地跑了回来,重新以跳水的姿势飞插回床上。
不消一秒,又被轰飞,又跑了回来。
如是重复了三次,终于女主人也累了,别过头背向男主人,用被子裹住自己,不理男主人了。
看着男主人的怪样,小狗狗非常肯定地点头,做出了绝对正确的判断:主人一定是吃了过期的变质狗粮,像他经常给我的那样。
“喂!看够了没有。”看着飞云依然怔怔地望着自己,丽奈小嘴顿时嘟了起来。
“抱歉,我走神了。”话虽如此,但看着丽奈,飞云总觉得永远都看不够似的。
“拜托,你就不能把你的灵魂拴紧一点么?”丽奈没好气地说道。
“但是,你叫一个身心完全正常的年轻男子,在面对绝色美女的时候把灵魂拴紧一点,你不觉得这个要求很过分么?”飞云有点耍赖地说道。
“哼!我就知道……”懒洋洋地躺在宽敞舒适的大床上,丽奈娇嗔着道:“真是气死人了!平日看你像个君子,打架时像个只讲义气不要性命的傻子,知道我死后憔悴得像个痴情汉子,谁知道人家一上钩,马上就吃了人家。还整天粘糊糊地沾着我,烦得要死。”话虽如此,她脸上泛起的桃红却怎么也瞒不了人。
“什么整天啊!你才刚到这里八个小时零三分钟。何况,我为你打架这么多年,又彻底伤心了这么多天,不吃个够,怎么对得住天地良心。”说完,飞云摆出一副色狼的样子,轻轻地在丽奈的香肩上啃了一小口。
“吃完了没有?人家还有正事要干呢?”
“飞云人生宗旨的头一条就是:吃饭睡觉乃人生头等大事,谁打扰我,谁就是跟我过不去。”飞云异常坚定地说道。
丽奈一听,几乎当场晕了过去。但偏生对此又无可奈何,的确,从认识这家伙的第一天起,自己就知道这个看似绝对正确的谬论了。谁知道现在自己会深受其害啊!
“真是糟糕啊!男人结婚后都这么恶心的么?你现在这副色样真的好像我当初砍掉的那些软脚虾啊!”丽奈右手模仿出一个砍人的动作。
“唯一不同的是,我有比他们强壮一百倍的身体和百折不挠的勇气啊。哪怕你打飞我一千次,我还是会跑回来的。”飞云一面坚定,反而让丽奈不好意思起来了。
“臭美!”嘴巴上依然很倔,但想起飞云当初在游戏中跟自己并肩作战,即便被砍多刀也坚守在自己的背后;想起飞云为了见自己一面,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再次闯入网络;想起飞云因为听到自己的死讯而整个人垮掉,宛如行尸走肉,丽奈心里就一阵感激,甜蜜得仿佛可以趟出蜜汁甘液来。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起来,自己的决定都是正确的。
“什么啊!我可是真心的。”
“知道知道!”
飞云的双手从丽奈的肋间穿过,从后紧紧地抱住丽奈的小蛮腰,柔声问道:“怎么样?当我的老婆开心么?”
“还不赖!至少还没结婚就已经是御赐夫人,哈哈,以后谁进来都得当妹妹咯。”
“哈!你承认你是克萨斯人?”飞云心中一喜。
“我只承认我是飞云的人!”丽奈俏目一转,巧妙地回避了这个问题。
“……等等,那个什么御赐是什么回事?”飞云到这时才反应过来。
“你不知道啊!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现在,你在全克萨斯少女的心目中最完美的男人典范啦!”
“典范?”飞云傻了眼,他真不知道自己这副尊容和品性有什么好,居然可以当典范。
“男人的价值从不只凭脸蛋和身材决定的。像你这样,虽然身高是二等残废,样子也只能称之为人类,但至少你有担当、重感情啊!”
飞云眨了眨眼睛,一面不信。
“至少在报纸上,你是为了国家,明知道心爱的人是自己死对头的女儿,也全力作战,为国奋斗。但在胜利后,得知心爱的人死了——嗯,就是本小姐我啦,顿时伤心欲绝,几度想寻死殉情。”
飞云听了手心里满是汗水,暗忖道:伤心欲绝倒是没错,数次企图殉情绝对是假话。还有,全力作战……这也绝对是假的。如果不是老爸刚好在这里,鬼才为铁诺混账拼死拼活嘞!
不过想了一下,忽然又感激起主导这一切的命运之神来了。虽然此前咒骂过他,但怎么说,既然命运之神主导的每一场悲剧最终都证实其实这都是他的阴谋,那么,自己也绝对没有什么可骂的。
“噢!原来我们的奈丽大小姐是因为听到这个,感动得连鼻涕都流出来了,所以才自动跳入狼窝给我这只大灰狼当点心的。”说罢,飞云的双手又开始不安分起来了。
“别弄啦!人家自愿当点心,是为了防止更多无辜少女当你的点心罢了。”
“好伟大的牺牲精神!”
“哼哼!有我在,谁敢乱进埃菲尔德的家门,先吃我两剑再说。”
“……”
发现飞云脸色寒青,丽奈马上知道,这家伙定必是想起了自己近乎天下无敌的剑法了。
“放心放心!本小姐虽然厉害,但还不至于蛮不讲理。爱情这东西嘛!是很玄妙的。反正又不是只要在对方心窝上写着自己的名字,就可以永远完全占有对方的心。所以啊,我还是看得很开的。”
“那么,你的意思是……”飞云有点糊涂了。
“这么简单你都不懂?就是在你心中画个圈,占块地,然后插上一个牌子,写着‘此心为我有,此人是我夫,要想进此门,留下买路财’!怎么样,我够讲理吧?”丽奈说完顿时花枝招展地咯咯咯轻笑了起来。
看着笑颦如花的丽奈,飞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娶了个女恶魔回家。
“不过嘛,如果碰上先进门的,那就不知是谁收谁的买路财咯。”丽奈盈盈一笑,玉手轻扬,指着门口。顺着丽奈手指的方向,飞云赫然发现满脸泪水的爱美兰正捧着一壶冰镇红茶站在门口。
“爱美……兰……”
“飞云——”不顾一切地丢下手中的东西,爱美兰快跑两步,向飞云猛扑过来,一把搂住了飞云的脖子。
“呜呜……飞云——”女人的眼泪,五月的暴雨,说来就来,要多大有多大。泪水沾湿了爱美兰秀丽的金发,全都湿漉漉地沾在那原本柔美无比的俏脸上,甭提多难看了。
“好了好了,没事了,我回来了,不是么?”
看着飞云安慰爱美兰,丽奈却感叹不已:“哎呀呀!抱着新人笑,惹得旧人哭,这可是最不该的事哦。飞云你以后惹哭我们姐妹,我绝不放过你。”说罢,丽奈凑前身子,轻轻一口咬在飞云的左耳上。
奇异地,突然,她发现飞云的眼睛中,居然有泪光闪动。
难道说……哦,看来,他并不是那种无情无义喜新厌旧的大烂人。心底正感安慰,丽奈顺着飞云的视线,忽然看到了正在地上拼命舔饮倒洒的冰红茶的小狗狗。
“爱美兰……你激动也不用浪费掉那些冰红茶啊!看,全便宜那条臭狗了。”飞云刚说完,就看到了突然间手臂满布力量电流的丽奈正一面凶恶地看着自己。
“不可饶恕……居然在这种时候糟蹋女孩子的悲伤心情……”
“呃……等等,我只是……”
“你去死——”
“呜——”
某个像人肉火箭的东西,在猛击之下,飞了出去……
“姐姐,你怎能这样,打坏了飞云怎么办?我要你赔我!”爱美兰哭叫着。
“呃……飞云没有那么软弱啦!”丽奈脸上一红。
“我不管,飞云有什么事我就死给你看。”爱美兰一面坚定。
“这……我以后不会了。”丽奈正在说话的当儿,没留神,突然间被飞云从后偷袭,一下子压制住了。
“啊!”
“嘿嘿嘿!抓住你了,来尝尝这招‘超级无敌搔脚板痒痒毒龙钻’吧!”飞云一面坏笑。
“啊哈哈……咯咯……不要……好痒!”
“我也来!”仿佛要报复丽奈,爱美兰也不甘示弱,抱住丽奈另一条腿,搔起丽奈的脚板。
“啊——救命啊——”
结果,又是一阵嬉闹,终于,三人闹得累了,肩并肩地挤在床上。
“飞云,最近这两个发生了很多事。”爱美兰小声道。
“是么?”飞云一听时事,忽然就本能产生厌恶的抗拒感,别过头,有点手痒地拨弄起丽奈黑亮的秀发来。
但,飞云却发现,像小猫咪一样温顺地卷睡在自己身旁的丽奈,眼睛里泛起了迷蒙的水光。
“怎么了?”
“海恩斯被卡邦尼变相吞并了。”
“什么?”飞云一听,顿感愕然,脸上神色一变再变。他马上想到了一些关键,但又发现自己有更多的关键想不通。
如果说海恩斯害怕被克萨斯和神圣银河王国报复,马上寻求卡邦尼的庇护,这纯粹是一个笑话。没错,海恩斯刚刚连败两场,损失了将近八支舰队,约等于半数的常规舰队。但一直以来克萨斯处于被动挨打的最大原因就是,海恩斯用两座要塞扼守住两国边境上仅有的两条宇宙通道。
不要说损失了八支舰队,哪怕损失了所有舰队,克萨斯也不可能轻易地对海恩斯进行逆侵攻。
克萨斯虽说连胜两场,其实他跟对手一样,此刻更需要的是休生养息,恢复元气。
这样说来,事情的关键就在卡邦尼身上了。卡洛尔突然间取消婚约,在政治层面上,这的确是大错误。但卡邦尼只凭这个就马上翻脸对海恩斯开战,这就未免显得理由单薄了。再加上开战前抛弃盟友,导致盟友惨败,这本身就有着卑鄙阴险的味道。在海恩斯人民的感情领域中,这也是不可接受的一种存在。
假若在这时候卡邦尼对海恩斯发动偷袭,哪怕成功拿下首都抓住卡洛尔,也会无奈地陷入海恩斯人全面战争的泥沼中,这是得不偿失的。
此外,没有人会喜欢随时翻脸在自己背后捅刀子的盟友,卡邦尼若是这样做,它将断绝跟其他国家的一切合作机会。
所以,飞云断定,肯定在形式上由卡洛尔亲自开口道歉,然后自称什么形势所迫,希望继续合作,最后是卡邦尼成功控制海恩斯。
然而,问题的关键——如何让卡洛尔驯服地求饶,跪在女皇面前乞讨她的原谅,飞云想了很久都没想明白。
看见飞云苦思冥想好一会儿都不得其果,丽奈长叹一口气,道:“想不通吧!其实,在此之前,又有谁能想到那个叫米利亚的毒妇竟会这么阴毒呢?还是由我这个前度海恩斯元帅来说吧!”
时间,回到了米利亚杀死侍女的那天。
当卡洛尔的八个保镖刚刚从别墅花园大门冲到别墅正门的时候,他们诧异地看到主子像发疯似的从别墅门口冲了出来。
“我的上帝……天啊……”此刻的卡洛尔已经完全陷入了恐惧的迷乱之中无法自拔了。从他嘴巴里吐出来的含糊不清的字句,使他们更加搞不清楚发生何事。
只是单凭爬满他们主子脸上的惊恐之色,他们就断定必然是发生了某种可怕的事情。
到底是什么事呢?
保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米利亚女皇遇害了。虽然无法确认主子是否绝对安全,但起码没有立刻毙命。那么,如此推断,有问题的应该是米利亚女皇才对。
训练有素的他们,第一时间按动了衣袖上的紧急求救按钮,同时以密集队形一下子将卡洛尔包在中间。此外马上分出两人,走上楼察看境况。
但,就在此时,米利亚着急的声音,忽然传至:“卡洛尔哥哥,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突然……”
声音,依然宛如天籁,悦耳动听,似乎从她口中吐出的每个字,都是某段神圣仙乐中的美妙音符。只是在卡洛尔的耳朵里,这份饱含了明知故问和世间所有阴险狠毒的声音,已不再动听,反而如魔咒一样可怕,就像是听了这声音,身体马上会染上附骨噬心的恐怖病毒。
“不——不要——”无视保镖的保护和阻挡,卡洛尔以近乎完全发疯的狂态,一边紧捂着自己的耳朵,一边猛牛似的往前狂冲。
他要离开,离开这个业已被恐怖笼罩的甜美梦境。
他要逃避,逃避这个已经被恶魔诅咒的不祥之地。
感情的裂痕不断扩大,瞬间波及了心灵的防线。卡洛尔的心,像是被锤子打碎的玻璃,瞬间变得分崩离析,破碎不堪。
的确,曾经毫无瑕疵的完美梦幻,刹那间毁在噩梦般的残酷现实上,凡人也好,皇帝也好,心灵脆弱者也好,心志坚定者也好,谁都受不了,挺不住。
突然,“啊”地大叫一声,卡洛尔忽地晕倒了。
“陛下!陛下!陛下……”
漆黑如墨,浓而不化,像泥浆水一样浓稠。浸泡在黑暗中,人,无法呼吸,无法逃脱,甚至无法感知到希望的存在。
时间、空间、所有的一切一切,都静止在黑暗中。
但强烈的求生欲望,驱使着卡洛尔拼命地挣扎。
“不!我不要死!我不要娶那个魔鬼!我不要每天抱着噩梦睡觉!不!我不要——”认为自己是这样狂叫的,但喉咙里似乎被塞进了好大一团棉花,呛得难以呼吸,难以呐喊。努力想睁开眼睛,眼皮却好似被人用针线缝住了,好痛,好难受,无法睁开。双手胡乱地挥舞挣扎,却陷入泥沼般无法动弹。
正当卡洛尔以为自己的灵魂将会永远地陷在绝望迷宫中无法出来的时候,脑海里蓦然现出了耐尔特精干的英伟身姿。
没错,对,是的,我还有耐尔特,有他在,我绝对不怕那个魔女!就是这样,绝对没错了。想起了父皇临终前要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倚重耐尔特的叮嘱,卡洛尔忽然有种解脱的释然感。
光明的感觉,渐渐回来了,逐渐清晰,甚至可以感知到在皮肤表面流淌过的微风。
就在凶狞的米利亚和慈祥的耐尔特两人的头像同时出现在卡洛尔脑海中时,卡洛尔惊醒了。
“全部给我出去,只留下艾比拉斯在这里。”身上挂满了露水似的汗珠,手臂胸膛上也贴满了医疗检测器,胸膛依然在不停地大幅度起伏着,卡洛尔就这样突然醒来,突然地下了这个命令。
极度的反常,近乎精神病的状态,使得他的侍卫、医生、以及赶来看望的官员们完全无所适从。
卡洛尔并不在乎,大清扫似的把所有人轰走之后,稍微确认一下谈话地点的安全性,他开始跟现任宰相艾比拉斯耳语。
“马上给我翻查藏在米利亚别墅里的秘密录像。”
这是一个极为怪异的命令,但监视米利亚也是艾比拉斯的工作之一,拥有着最高监视权限的他,只是稍一愕然,就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
一分钟后,看到监视录像之后的他,脸色变得跟卡洛尔一样淡青。
“可以用这个为理由,替朕取消跟米利亚的婚约么?”卡洛尔说话的声调是那么的虚浮,如此地缺乏底气,使艾比拉斯不禁怀疑陛下到底是询问还是哀求自己。
迅速地瞥了一下各项数据,艾比拉斯摇摇头,以尽可能沉稳的声调说道:“办不到。为了避过卡邦尼人的反监测器探查,摄像器材的清晰度只能勉强地调到容许范围内的最高点。作为应变监视还可以,但作为证据,这种程度……差太远了。”
“……”
“臣明白陛下的想法,臣也实在无法想象,平日看起来像天使的米利亚居然是个嗜血的疯妇。但,臣必须提醒陛下,在政治的立场上,即便证据再充分一点,陛下也很难让我国国民和卡邦尼民众信服。”
艾比拉斯说到这里的时候,卡洛尔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根尖锐的毒刺狠狠地刺穿了,强烈的痛楚像高速扩散的毒液,迅速传到身体的每个角落里。
脸蛋,无法自控地抽搐着。双手,因极度的不安而颤栗。
回想起那张满是血污却清丽无比的脸孔,回想起那个比魔咒还可怕的女音,卡洛尔只知道,自己一度比童话还要幸福美满的世界已经扭曲变形了。
“不!朕绝不能把一个杀人魔鬼娶进门。不要说朕,即便是朕的列祖列宗也决不会同意让这种屠夫踏入海恩斯帝国的家门。”
“但是……”
“不要再说了,就这样决定,什么理由都不用管,马上对外发布消息。朕就不信,卡邦尼人会有胆量对我国宣战!”积累多时的恐惧,再一次冲垮了刚刚才稍微恢复的理智,卡洛尔非常任性地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可是,我们的舰队还在前线啊!随便撕破跟卡邦尼的盟约,臣担心会……”
“那就在新闻发布会召开之前叫他们撤退!如果耐尔特连在敌人面前撤退把人安全带回来的本事都没有,朕就把他的元帅府给拆了。”
“……臣,明白了。”
在不合适的时间发出不合适的命令,这让错误如同核裂变一样近乎无穷尽地扩散了出去。对于卡洛尔的这种做法,后世的历史学家都是抱着划一的批判态度。
有人说,这是因为他被感情虚像所蒙蔽,导致了在不理智的情况下选择了直线式的思考方式来单纯化地考虑问题。
也有人说,这是因为他技不如人,在米利亚女皇的玩弄下,被推下了感情的悬崖,在极大的反差中只能感受到恐惧,从而使他思考的严密性和视野范围的广阔性受到了最大程度的削弱和减少。
无论如何,在短短半个小时之后,无视卡邦尼的反应,单方面宣布解除婚约,却没给出任何一个理由,这是卡洛尔有生以来最大的失策。
时间,回到现在。
“什么?那个白痴居然干出这种傻事来……那,是了,当时你为什么不撤军?”飞云象征性地鄙视了那个白痴国王一下,忽然想起要问个为什么。
“撤军?我撤退了,又怎能跟你在一起?”像伸懒腰似的舒展开自己的双臂,极为自然地搂住飞云的脖子,丽奈靠过来,甜美地冲着飞云笑了笑。
“呃……”虽然明知道这不是事实,但丽奈的话却是在最大程度上满足了飞云的男性虚荣心。而且,丽奈就这样靠过来,再次提醒了飞云丽奈全身只裹着一张被子这个美艳的事实。
吞吞口水,飞云还是忍住了,感激地亲了丽奈一口。
“嘿嘿!这还差不多。”丽奈轻柔地拢了拢自己的秀发,说了下去:“撤退不了,因为连我也不得不中了米利亚的奸计啊!这场仗我本来就不想打,撤退当然是求之不得的。可在我下令作撤退准备的时候,那个比男人还要男人的女人却杀上门了。”
“比男人还要男人的女人?”飞云愕然。
“就是那个有女皇骑士之称的芮尼雅一级上将咯。”
丽奈一副气鼓鼓的样子,敢情她觉得芮尼雅非常不顺眼吧!
在床上坐起身子,丽奈一手指着远方,尽量模仿两军通讯时,芮尼雅那幅凶巴巴的样子,粗着嗓子说道:“耐尔特元帅,请您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当我们卡邦尼人全力以赴做战前工作,准备跟敌人血战到底的时候,你们却在准备撤退。”
“嘻嘻,真好笑哦。”爱美兰半掩着嘴巴,轻笑道。
“这分明是贼喊做贼嘛。”飞云摇摇头,心中暗自佩服那女人演技之高超。
“但我哪知道这么多呀。我当时当然是说‘这是陛下给我的紧急命令。身为一个海恩斯军人,我没必要因阁下的责难而抗拒吾皇的命令吧?’。”丽奈眨眨眼睛,说道。
“那她怎么说?”
“嗨,她可绝了。她居然说‘我没有收到女皇陛下关于撤退的任何命令。那就是说,新命令到达之前我的职责是跟贵军一起死守这个地方。现在,贵国在完全没有事先知会我国的情况下,擅自做出这种事情,请恕我军无法接受。在我军没有收到正式命令或者贵国的正式通告之前,贵军若是轻举妄动,企图离开战场,那我军将视之为背弃盟约的无耻的懦夫行为,将拼尽全力采取攻击行动。’唉……她这样说,我难道真不成当众下令向他们开火?”
“结果,你就深受其害咯?”
“是啊!害得我蹲了个把月的牢,最后还不得不跳入你这条大色狼的嘴里。”丽奈嘟着小嘴、有点委屈委屈的样子真的非常可爱。飞云忍不住,又亲了她一口。
“那么说,她先是唬住了你,然后又突然间跑掉了?”
“就是啊!卡洛尔那个大白痴刚发表撕毁婚约声明,她就哗地对我炮轰了几分钟,骂我个狗血喷头。谁知道没过几分钟,自己却跑得比兔子还快。”
“她怎可能跑得比你快啊?你停止了做准备,她岂不是也没有做好准备?”爱美兰突然插嘴问道。
“本来我也是这样想的啊!谁知道她那么变态,居然所有武器装备弹药粮食都不要,只带上人就走。那阵势,简直就像一大群难民从即将被洪水淹没的城市里出逃。最后,按正规做法撤退的我,就落入陷阱咯。”
丽奈颀长而略微向上翘起的眼睫毛在轻灵地舞动着,那副调皮样子,让飞云实在分不清她到底在诉说悲伤往事,还是在感谢上苍。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依然让飞云感到意外。
“给你看点东西吧!”丽奈打开了床边的电脑,几个指令下去,屏幕上现出一段影片来。
“这是……”
“这是那群卑鄙小人的事后发言!”丽奈甚至连看那个外交发言人一眼都不愿意,似乎只要看多了、听多了,就会让那些使人心情恶劣的毒素越过时空,侵入到自己的身体内。
“我国并没有背弃盟约,大家请看,早在贵国卡洛尔皇帝宣布解除与我国米利亚女皇婚约前半个小时,贵国军队居然在没有事先知会我国军队,擅自准备撤军。以下是作为证据的片断。”在丽奈的舰队被歼灭之后,卡邦尼第一时间对外发布了这个消息,并提供了海恩斯军队先一步准备撤退的影像片断。
画面上,几个卡邦尼士兵正愕然地看着海恩斯的士兵匆匆忙忙地把本已嵌配好的器材拆开,装到卡车上运走。
“尽管神圣的盟约遭到了无情的卑鄙的践踏,我国还是坚守到最后一刻。甚至在撤退时,还尽盟友之道义抢先攻击了神圣银河王国的补给舰队。但是,贵国做了什么?贵国的军队又做了什么?首先是贵国无情地践踏了我们伟大的米利亚女皇的尊严和荣誉,然后又背信弃义早一步撤军,企图把我国军队独自甩在狼群环顾的敌境之中……”
看着片断,飞云沉默不语。反而是丽奈叹叹气,首先说道:“这不是正式的外交宣言,正式那个比这个更文绉绉、更让我恶心。”
“那……”
“这是对我国民间24小时日夜不停播报的宣传报导。”
“……”
“我下令撤退不到五分钟就被人偷拍录像,然后就被芮尼雅杀上门来诘难。跟着就像腿骨被打断的兔子,被你们这群大灰狼吃了。这还不算,没过上几天,我那位外表威武实际上全身骨头都是用面粉做的皇帝陛下,更突然间宣布为了对抗你们组成的神圣同盟,海恩斯正式加入卡邦尼的军事同盟协约中。”
说到这里,丽奈的声音越发幽怨,飞云虽然不知道所谓的协约内容到底是什么,但看丽奈的样子就可以推断,卡洛尔大概也是把海恩斯给廉价卖掉了。
“……看来,那个毒蝎子无论是先发制人还是倒打一把的功夫都是相当精纯啊!”飞云试图安慰丽奈。
“哼!别谈那个坏女人了。只会让我更加心烦。不如……我们谈点别的……”说着说着,丽奈慢慢地坐起身子,跨坐在飞云的小腹上。
看着丽奈那个姿势,感受着那份旖旎的气息,不单是身为男性的飞云,连躺在一旁的爱美兰也有点因不好意思而羞红了脸。
可丽奈的下一个动作却是……
“臭飞云!死飞云!坏飞云!窝在家里颓废那么久干什么?快点给我穿上你那件该死的元帅服把我的部下放出来,再这样下去,那群家伙会全部完蛋的!”丽奈恶狠狠地卡着飞云的脖子,猛烈地摇晃起来,大有把飞云的骨头都摇散之势。
飞云就像吊死鬼那样,被丽奈卡得连舌头都快吐出来了。
飞云不敢反抗,从丽奈的表现,他马上猜到被俘的海恩斯军人待遇很糟糕。自古以来,战俘不是被杀就是被虐待,所谓的人道主义在很多时候都只存在于字典之中,跟实际是毫无关系的。被俘虏之后,能够维持水准之上的尊严,得到生存上的基本保证,这就很不错了。
克萨斯和海恩斯也可以称得上是世仇了。如果出现虐待海恩斯军人,甚至杀俘,这是毫不稀奇的事情。
正因为心中愧疚,飞云才让丽奈在自己身上尽情地发泄。
谁知道,事情跟飞云想的差太远了。
“真不知道你们那个皇帝是脑袋长草还是口袋里钱太多,居然把我的部下当上帝伺候了。住在低设防监狱,双人间,独立洗手间,有热水供应,每天准时三餐加下午茶和宵夜,家属和夫妻允许住在一起,监狱里有廉价超级市场,允许使用海恩斯货币。更离谱的是,对于逃狱的士兵不是当众枪决而是罚抄书,写‘我发誓我不再越狱’一千遍。”丽奈一边愤愤不平地抱怨,一边屈着手指头,数落着所谓的过分。
这下子,飞云彻底傻掉了,爱美兰则是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有教堂没有?”爱美兰笑着问道。
“有,怎么会没有?不单有教堂,还有神父专门为那些混球主婚。异性除了不允许进入对方宿舍之外,随便找个地方勾搭,绝对没有狱卒理会你。”丽奈气鼓鼓地抿着嘴巴,叉着腰,一副痛恨万分的样子。
“哈哈哈哈!这也叫坐牢?”爱美兰笑弯了腰。
如果丽奈不是坐在自己肚皮上,飞云大概也会这样子吧!他的确是乐翻天,没想到,皇帝居然会这么好心,如此善待海恩斯士兵。他在猜想:皇帝这样做,一方面是出于愧疚,另一方面大概也想招揽海恩斯士兵。
单单是这两三个月,克萨斯就耗损了近千万士兵。虽然在残酷的理性主义者眼中,这是有效解决失业率的好方法,但对于国家未来发展的影响,始终是无法忽视的。特别是损失的士兵当中,绝大部分都是有知识有文化的高素质士兵。
尽管清楚皇帝这样做有很大程度上是基于政治利益,但飞云心中还是很感激的。当然,话在嘴巴上,就变成了:“噢?这样子不好么?要知道,把士兵从温柔梦境中强行拉出来的长官,可是会遭到士兵的怨恨哦!”
“你再敢说一次?”丽奈不高兴了,语气中多加了几分严厉。
出乎丽奈意料,这次飞云并没有一味地迁就她。飞云只是突然出手,抓住她的肩膀,一翻,将她压在了身底下。
“啊,你。”
几乎是鼻尖碰着鼻尖,飞云温柔地望着丽奈清美的脸蛋,直视着那双水灵黑亮的眸子,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身为长官当然不希望看到自己的部下在过度的幸福中沉沦。但是,我想你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你真的下定决心了么?用你自己的手扣动扳机向你的祖国母亲开火?你这样做,将来染上的就会是你兄弟姐妹的鲜血。”
飞云的说话沉凝而郑重,他从来没有怀疑过丽奈对自己的感情,但是,作为一名军人,他必须确定这位以前的敌人、现在的战友的坚定性。
丽奈很清楚飞云指的是什么,说实在的,与其说这是确认,倒不如说飞云不愿意强迫自己的爱人做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飞云,谢谢你。我也想趁此机会告诉你,我是那种决不会因感情而扭曲心中义理的人。现在,海恩斯已经不是我所认识的海恩斯了。既然这样,我还有什么值得眷恋呢?母亲死了,父亲也死了,连一直陪伴我,充当父亲替身的几位伯伯都死了……呜呜!皇帝又被魔女勾了魂……呜呜!飞云——你知不知道,我就剩你一个亲人了。”
说着说着,丽奈伤心地哭了起来。她哭得那么伤心,那么惹人怜爱,使得飞云完全不忍再问下去,只是接过爱美兰递来的手帕,轻轻地替她擦着眼泪。
很奇异地,在无意中触及到了丽奈这份隐藏在刚强外表下的软弱,飞云居然有种释然的开怀感。真切地分享彼此的喜怒哀乐,在这一刻,飞云才真真正正觉得,自己彻底进入了丽奈的心。
完全迷上了丽奈的刚强、丽奈的软弱、丽奈的泼辣、还有丽奈的温柔,觉得只有这样,得到的才是一个完整的爱人。世上没有绝对的完美,但却有绝对的完整。当你爱上一个人的优点,同时又甘愿接受她的一切缺点,这,才是一份完整的爱。
飞云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很幸福的男人。
如同哄小孩一样,飞云抱着丽奈的头,轻抚着她的如云秀发,安慰道:“过去的都过去了,车子走过总会留下印痕的,与其浪费时间凝视历史的伤痕,倒不如乐观地面对未来。经历了不少风风雨雨,我们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这样子足以证明命运之神待我们不薄了。好了好了,不要哭了。一起努力打倒卡邦尼吧!不必空想明天会更好,我们只要今天做得比昨天好,这就够了。”
“嗯。”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