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墨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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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不说朱全忠得到绝色娇娃蓝田刘氏后是如何日日销魂,且说在深州(今河北深县)失路的李匡威怎样面对其现在的凄惨处境况。

    李匡威被弟弟这一手绝后计整得很被动,破口痛骂弟弟禽兽不如。

    深州的朋友李正抱劝李匡威说,骂并不能解决问题,本来嘛,你才是真正的幽州节度使,你应该大大方方地返回幽州,直接伸手向李匡筹要回符节。

    李匡威闻言,一张大脸涨成了猪肝色,神色极不自然。

    李正抱以为他觉得兄弟*戈会难为情,便进劝道,如果李匡筹做得初一,你就做得十五,是他不仁在先,你即使不义,天下也没人说你不是。

    李匡威吱吱唔唔,顾左右而他。

    原来,究其原因,是他“悦其弟匡俦之妇美而*之”,出兵援镇州前,曾数次*弟媳,也就是说,禽兽不如的人正是他自己,先行不仁的人也是他,故此“内惭不敢还”,哪里有脸还幽州与弟弟对话?

    当下之计,只好遣使向朝廷上奏,请求回京师长安上班。

    李匡威少年时好勇斗狠,曾用头撞死人,人称金头大王,幽燕渔阳之士都非常忌惮他。

    有一日,和一大帮游侠健儿在桑干赤栏桥上垂钓,以酒沥水,仰天祈祷说:“我若有幽州节制之命,应获一大鱼。”

    一言未了,果然钓得一条大鱼,长三尺,众人大为讶异。

    其中有一个叫马郁的少年独对此面露鄙夷之色。

    两年后,李匡威当上了节度使,派人去找马郁,马郁吓得面无人色,躲起来不敢去见李匡威。

    被搜出带到李匡威面前后,看着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连连顿首谢罪。

    李匡威却笑道:“好子之事,吾平生所爱也,何惧之有!”竟命人将之释放,并安排了一个很好工作单位。

    李匡威喜怒无常、恩威莫测的性情实在使人不寒而栗。

    金头大王的恶名也因之远扬四海。

    现在听说他请求回京,京师百姓闻之色变,坊市大恐,混乱不堪,纷纷惊叫道:“金头王来图社稷矣。”视之如洪水猛兽,窜匿山谷。

    面对这样一个不受欢迎人提出的请求,朝廷当然不会理会。

    李匡威便成了一条天不收地不理的丧家犬。

    最后,王镕知道了这个情况,觉得李匡威之所以丢失幽州,也有自己的一部分原因,于是勇敢地负起责任来,派人来迎李匡威回镇州,先馆于宝寿佛寺,后又在梅子园为他建造了府第,以父礼事之。

    李匡威在镇州安顿下来后,也不拿自己当外人看,为王镕完城堑,缮甲兵,视之如子,安之若素。

    日子一久,王镕手下有人惴惴不安,向王镕提醒说:“李匡威性情倨傲残暴,现在客居镇州,俨然以主人自居,主公请多加留意,提防其有鹊巢鸠占之心。”

    王镕不以为然地笑道:“公等勿生疑,吾国为晋人所侵,垂将覆灭,赖季父济援之力,幸而获存,吾岂可忘恩耶?”

    然而,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

    李匡威失国无聊,每登城顾览山川之际,常潸然泪下,又欺王镕年少,遂生取代之心。

    开始时,李匡威暗中给王镕军中的将士施些小恩小惠,想收买人心。可是王镕家族在镇州统治已近百年,在唐末乱世中,镇州成了最为安宁的一方净土,深得镇州人爱戴,并不为李匡威所动。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这日,李匡威谎称是父亲李全忠的忌日,在寓所设奠,引诱作为房东的王镕按礼前往吊唁。

    王镕不知内情,依礼而来。

    李匡威外罩丧服内着盔甲,在灵堂周围埋伏甲士。

    王镕一入来,就感觉不对,急中生智,一把奔到李匡威的面前抱着他说:“我王镕为晋人所困,几欲亡矣,赖大王相救,才有今日,现强邻四伺,我年幼体弱,自思难以守土安民,早欲将镇、冀、深、赵四州托付与你,不如与你一同归府,交符节于你,以位相让,则将士莫之拒矣。”

    “如此最好。”看着王镕如此机灵懂事,李匡威异常欢喜。

    于是与王镕并排骑马,开军进入节度使司。

    路上,天阴沉沉的,看着镇帅遭劫,镇州民心大恐。

    转眼黑云翻涌,天穹如墨,有人暗叹道:风云变色,镇州易主矣!

    李匡威心中更加惊喜,环视左右,顾盼自雄,心想,自己但得镇州,与兄弟在幽州互相呼应,可以联手进取天下了。

    一行人进入镇州城的东偏门时,突然一声炸雷,屋瓦皆震,众人吓了一大跳,*马匹奋蹄扬头,咴咴长啸。

    突然一条黑影从墙头飞跃而下,如神兵天降,一拳击翻劫持王镕的幽州甲士,把王镕从马背上拽下,夹在腋间,“负之登屋”,逾垣而走。

    这几下兔起鹘落,疾如电光火石,李匡威还没看清楚,那条黑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跟着倾盆大雨哗哗下起来。

    在后面不即不离跟随的镇州牙兵见王镕已免难,便一齐呼喝,将李匡威团团围定,刀剑枪戟一齐招呼,很快将他斩杀,“并其族党”。

    且说那条黑大汉挟着王镕在飞檐走壁窜高伏低之际,王镕惊惧中喝问:“你是何人?!”

    那人道:“砚中之物。”

    王镕疑惧即去,大喜道:“原来是你。”

    砚中之物,墨也,此人正是真定墨侠墨君和。

    墨君和,幼名三旺。世代寒贱,以屠宰为业,年十五六时,生得眉目棱岸,肌肤若铁。王镕正初继位,和他有一面之缘,见其奇形异禀,惊道:“此中何得昆仑儿也?”等知其姓,与形质相应,即呼为墨昆仑,以皂衣赐之。没想多年之后,竟得其相救。

    王镕身体瘦弱,时年始十七,被墨君和挟着冒雨脱险后,“颈痛头偏者累日”,不胜其苦。

    第二天,王镕召见墨君和,赏千金,兼赐上第一区,良田万亩,恕其十死,奏授光禄大夫。

    李匡威的死讯传到幽州城,李匡筹周身轻松了不少,觉得自己的节度使位子总算坐稳了,不用担心这个瘟神哥哥回来找他算账了,可是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一面假惺惺上奏朝廷,“请举兵复冤”,一面筹措兵马准备趁机出兵攻王镕的乐寿、武强两地,扬言要报杀兄之仇。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