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在当时是一件极具爆炸性的大事。
高骈,字千里,幽州(治今北京城西南)人,将门出身,是唐末极富传奇色彩的人物。
其祖父高崇文是唐宪宗朝时名将,以战功封渤海郡王、南平郡王;父亲高承简封密国公,其世代为禁军将领。
少年高骈在朱叔明手下任侍御时,英气勃发,雄心万丈。
某日在行军途中,听见半空雕嘶叫,抬头看去,两只大雕翻腾扑跃,翼掠长空,高骈对身边的人说:“我若命当富贵,则一箭贯穿双雕!”言毕,搭箭扣弦,等待时机。不一会儿,双雕身形稍一相叠,说时迟,那时快,高骈释弦箭发,疾如电光火石,羽箭所至,双雕落下,众皆大惊,欢声震天,唤之“落雕侍御”。
在日后的戎马生涯中,高骈率禁兵万人戍长武城(今陕西长武西北),屡破党项部落,功冠诸军;后拜秦州刺史兼经略使,防御吐蕃;任安南都护、本管经略招讨使治兵于海门(今广西合浦),败南诏,克交趾,招怀溪,收交州,定安南。南征北战,辗转千里,屡建奇功,历数镇节度使,并加授司徒、诸道兵马都统、盐铁转运使等显官要职,官至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军、政、财大权于一身,“位冠侯藩之右,名兼卿相之崇”。
击剑任侠、箭术高超和熟谙兵法外,高骈还是个诗人,在唐代这个群星璀璨的诗坛中稳占一席之位,《唐诗纪事》称他的诗“雅有奇藻”。
位兼将相后的高骈曾不无得意地写了一首《言怀》,诗云:恨乏平戎策,惭登拜将坛。
手持金钺冷,身挂铁衣寒。
主圣扶持易,恩深报效难。
三边犹未静,何敢便休官。
在名将与诗人的双重角色中,高骈的诗人气质似乎更浓厚一些。戎马倥葱之余,不免常与诸幕僚友诗酒唱和,放浪形骸。其诗《广陵宴次,戏简幕宾》:“一曲狂歌酒百分,蛾眉画出月争新。将军醉罢无余事,乱把花枝折赠人。”便是这种生活的写照。
因为时逢战乱,高骈的诗作大部分都散轶了,但仍录有一卷四十八首于《全唐诗》中。
时至今日,他的《山亭夏日》和《对雪》亦曾先后被选入中学语文教材中。
其中的《山亭夏日》: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
水精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用近似绘画的手法铺陈出一幅绿荫满地、清香满架,富于情调而又不失艳丽的画面,读之则觉清凉扑面、暑气尽消,堪称千古佳作。
《对雪》: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
如今好上高楼望,盖尽人间恶路歧。
借物抒怀,别具一格:雪落飞花,青竹变为琼枝,“恶路”被雪盖,足现雪之烈、雪之猛,令人痛快,尽抒胸中的感慨与不平事。
正因为高骈文才武功名播天下,所以,身边吸引了一大批一大批的贤才能士。
其中最富盛名的是崔致远和从事官裴铏。
崔致远是来大唐进修的新罗(今韩国)留学生,怀着对高骈无比钦佩之情,踊跃自荐,得到了高骈的礼遇和重用。归国后,将在唐十六年间求学供职的诗文整理成二十卷《桂苑笔耕集》,这部作品被公认为是朝鲜汉文文学的奠基之作。而崔致远本人也被誉为韩国汉文学开山鼻祖及“东国文化之父”。
裴铏则写有三卷《传奇》,多叙神仙怪异之事,对唐代传奇小说乃至后世小说发展贡献甚巨。有趣的是,《传奇》里写聂隐娘和妙手空空儿斗法的情节,居然与《资治通鉴》中载高骈的事大略相同,《通鉴》记高骈和郑畋闹矛盾后,吕用之骗他说郑畋派出的刺客今晚到了,可以请张守一破解。结果张守一让高骈男扮女装到密室躲藏,自己睡在高骈的床上,乱掷铜器,大洒猪血,布置出一个与刺客格斗的现场,第二天高骈见了,深信不疑“泣谢曰:‘先生于骈,乃更生之惠也!’厚酬以金宝。”把张守一当成再生父母来供奉。
吕用之是鄱阳人,茶商出身,年轻时因为手脚不干净,偷人钱财,事泄,亡命九华山,跟方士学道术,靠着装神弄鬼的本事得到了高骈的器重,其后,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势,不断以蛊惑和诱骗手段,把高骈手下的猛将杀的杀,赶的赶。
张守一本是市井无赖,得到了吕用之的友情推荐,化身为方外之士,巧言令色,五迷三道,居然也得到了高骈的信任,宠爱程度与吕用之相等。
在黄巢最猖狂的时候,中央政府一度把高骈倚若长城,先后任命他为镇海军节度使、荆南节度使兼盐铁转运使、淮南节度使兼盐铁转运使,又兼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的头衔,位兼将相,希望他能力挽狂澜,扭转乾坤。
可是高骈看到黄巢势力不断壮大后,自度力不能制,便坐守扬州(今属江苏),保存实力。等到黄巢北渡江、淮,直捣长安时,高骈预感到唐政府会很快垮台,便对政府的连番呼救置之不理,一心一意想兼并两浙,扩充自己的地盘,为以后与黄巢争天下夯实基础。
李儇一怒之下,罢免了其盐铁转运使一职。高骈立即上书“攘袂大垢”,指责李儇君臣。
面皮撕破后,李儇命郑略草诏痛责高骈;高骈毫不示弱摇笔相抗。
于是,双方唇枪舌箭,互相攻讦,激烈异常。
自此,高骈停止了对朝廷的贡赋,坚定了坐山观虎斗的态度,一兵不发,听任黄巢弄得天翻地覆,只得唐政府灭亡后,自己再出兵收取天下,建设属于自己的时代。
没想到,大唐和黄巢苦战数年后,竟然收复了长安,平定了黄巢。
高骈心灰意冷,再不思进取,加上年事渐高,就开始转而沉湎崇道之术,和吕用之、张守一这些人打得火热,大搞起封建迷信来。
史载:“用之每对骈呵叱风雨,仰揖空际,云有神仙过云表,骈辄随而拜之。”吕用之经常在高骈跟前作呼风唤雨状,对空作揖之际,就说是神仙乘云经过,吓得高骈赶紧下跪伏拜。左右若对吕用之稍有异议,定会被陷害致死,故而人不敢言,可怜高骈一个大诗人兼名将,竟被之玩弄于股掌之间。
在高骈对神仙的迷信已经走火入魔的日子里,吕用之说:“神仙不难致,但恨学道者不能绝俗累,故不肯降临耳!”高骈信以为真,于是悉去姬妾,谢绝人事,宾客、将吏皆不得见。吕用之因得专行威福,无所忌惮,“公私大小之事皆决于吕用之”,境内只知有吕用之而不复知有高骈矣。
为了追求长生不老,高骈又听信吕用之的指使,“于道院庭中刻木鹤,时著羽服跨之,日夕斋醮,炼金烧丹,费用巨万计”,在庭内造了一只木鹤,穿上道了服骑上去,作“仙去之状”,非常过瘾。
吕用之得势之后,生活作风急剧腐化堕落,“侍妾百余人,自奉奢靡,用度不足,辄留三司纲输其家”,又广募敢死之士,组成两万镆铘军,“每出入,导从近千人。”欺压同僚,引得高骈旧班子里的成员强烈不满,上下离心。
黄巢死后,秦宗权继承了他的衣钵,在蔡州继续和中央对抗,召集了被打散的伪齐各部兵马分兵四出,攻城掠地。其中命大将陈彦进攻淮南,秦贤进攻江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