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各学,都有长处,儒学也是如此,在本君看来,儒学可为天下根本!”北信君开口一言说的众儒士目瞪口呆,小老头孟子也是吃惊,摸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这时,就可以见出弟子众多的好处了,一个儒学士子站出来替小老头孟子道:“北信君,你说儒学是天下根本,其根本何在啊?”
北信君张口轻笑,郑重其事道:“自然是启蒙了,孔丘开启民智,创立私学,使天下人都可以致学,若然非是如此,又怎么会有其后的人才辈出呢?是以本君看,儒学的最大作用就是让那些一个字都不认识的人学会了认字,此大功也!非儒家不可得!”说到这里,北信君回身向慎到行礼,道:“若非昨日听慎到大师一言,本君还不知道呢!”
“哈哈哈哈……”众学子一片的大笑,心道:“感情这北信君知道的还是从慎到嘴里听到的,可见其一知半解肤浅的可怜了。”当下那学子又傲然道:“那我儒家治世之学呢?”
“这个……”北信君摇摇头,一脸的茫然不知所措,道:“儒家除了启蒙孩子愚者,还有治世之学吗?本君未尝闻也!”那儒士大怒道:“尔垂于蛮荒,不识礼仪教化,岂知我儒家治世大理?”北信君当即道:“那就好,请问足下,方今各国,哪一国是用儒家儒学治世的?”
“……”那个得意的儒士一下子哑口无言。的确,现在的天下,谁也没有用儒家,儒家的治世理念空洞不实,谁又会用?魏国最说明问题,是用法家强大起来的,所以现在各国都在想着法家,如果不是法家是变法之学,那么现在各国已经处处变法了。比如自魏国大变之后,楚国就变了,如果不是吴起死了,楚国还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子呢。其后,现在是韩国在变法,国中几个老世族已经死了,私军成了公军,韩国一下子由一个五万甲士的小国变成了二十万以上的大国,并且有一支十万的新军,让魏国也不敢侧目。
眼见于此,所以齐国太子因齐也是动了变法之心,这也是他采用了慎到的法说,开始夺权,这夺权的第一步就是为了取势。有权势才可以名正言顺的大开变法之门。
至于燕国,是守旧的,也是最弱的,还有秦国,更是从不信儒。而真正可以说行儒学的,是鲁国,可鲁国现在已经奄奄一息了,把鲁国拿出来说事,等于把屎糊在自己的脸上说金面。
原本是在一直取笑着北信君,现在却轮到儒家学派集体失言了。
正在此时,小老头孟子开口了:“天下纷乱,就是因为各国都不行我儒家仁义,若然非是如此,岂有眼下战国之局!天下惨祸横行,北信君,你偏于戎夷之外,知道多少呢?”此人的确是好口才,先一步把儒学没人用给摘了个干干净净,然后再一语点出北信君只是一个戎夷的身份,这就是他的绝学,时时刻刻说你是一个蛮夷,摆出不屑的面孔。
北信君哈哈大笑,然后道:“本君在此提出两论,其一,是结果论,一种学术,不论它好与坏,有没有人用,才是第一要点,有人用了,就说明这个学术有用处,没用的学,谁会用来治国?结果证明一切,没有人用,就是不行。又或者说用了,但现在如何?本君听说鲁国是用孔家儒学,但鲁国现在如何?哈哈……奄奄一息而已!这也是个结果论,这个结果证明一个曾经强大到战败过齐国的大国,鲁,现在已经默默无闻了!”
一个道家学士站出来道:“愿闻北信君第二论!”北信君笑道:“第二论是必然论。天下学术,都有其必然存在的道理,比如道家有学,自然可用可存,儒家启蒙,也是重要的很,还有法家强国,兵家强军,墨家强工,存在就是硬道理,比什么都重要,为什么会出现这些学派,当然是他们有用,无论好用坏用,都可以择其用者而用。存在即必然!”
小老头孟子冷笑道:“但不知,北信君是何学何派?”北信君笑道:“本君兵家!可以算是吧,其实本君也算是个商家,本君也是一样很喜欢做生意的,本君也可算半个墨家,哈哈,本君不喜欢兼爱非攻,但却喜欢技巧机关之学。算起来,本君可以算得上是一个拿家学派,所谓拿家,就是看得上的,能用的,本君就拿过来用,这叫拿来主义,采众人之所长,补己身之所短,这才是自强之根本!孔丘曾言,三人行,必有吾师焉。三个莫名其妙的人都可以有被孔丘拿来做自己的学问,可想而知,天下所学之多,岂能以一家之言治一国之政?以本君来看,法家就让他们治法定法,儒家呢,就让他们启蒙孩童,为人其师,教人以字,非常重要,不过治国么,那就不必了。兵家自然是要带兵打仗,而墨家,则可以强工强国!还有商家,当要大兴商人以资财货。”
小老头孟子道:“如此说来,还不是学无所派!不伦不类?”
但另一个道家学子道:“北信君,你还没有说我道家之学有何用呢!”
北信君郑重其事道:“以本君看来,道家,是帝王学术!”“啊——”那道家学子吃了一惊。太子因齐也是莫名其妙,道家讲清静无为,无为,自然而治。一个君主如果不勤政,那就是惰政,是错,岂有用道家治世的道理!再说,大争之世,岂有用道家之学以治世的。
连太子因齐也下询而问曰:“北信君何出此言?道家无为,为君者也可无为焉?”在众人看来,无为是隐士之道,却非是帝王道!北信君慨然道:“天下人错老子多矣!”长叹之后道:“老子是什么人?天下大学,连孔丘都要拜服不已。他的智力之高,已经是高山仰止,非寻常人可以视之的。可以说,他已经高出了这个时代!老子所说的清静无为,不是说我们什么都不做,本君说了,无为之道是帝王道,因为管理一个国家是很难的,正常不是一个人的精力可以完成的,所以这就要找到足够的人,让他们自行其业,将军管军队,丞相管朝事,如此一官管着一官,这样轮次下来,才可以分类就班,这样一来,也就是说,在国家没有问题的情况下,没有君主的事了,君主没有事干了,可不就是清静无为吗?老子说的是结果,可惜你们不知道这个过程,当君主的国家有问题的时候,又怎么可能去清静,去无为呢?所以无为,是指君主和管理者无为,当下面的人替你把事情做了,那你自然不用再做了。只是天下间能有几人如老子,不是老子学习老子,自然是不伦不类,最后只会错。”
太子因齐道:“这样说来,不是国君不可以学老子,而是一般的情况下,君主的才智不够,所以要小心,所谓东施效颦,就是这个意思。是不是?”
北信君道:“自然如此了。”小老头孟子道:“胡言乱语,你说以各家治国,真是岂有此理,你岂不知同党相异,异党相伐的道理,你说我儒家虚辞,岂不知你也是虚言空洞。如此一来,一国大乱,不远矣!阁下之论,不足道也!”
北信君哈哈大笑,道:“那么说来的话,请问足下,儒家治学,可以带兵打仗么?”
小老头孟子道:“儒家仁义,岂有乱兴刀兵之理?”北信君摇头道:“天下大争,你不打人,人就打你,天下有三大原罪,此为不罪之罪,足下可知么?”小老头孟子道:“愿闻其详!”北信君却是不说,直到众人齐喝:“北信君……说……”北信君才微微顿首道:“天下三大罪,其一,穷!人穷志短,其心弱,其志虚,容易生恶,抢盗杀人也会随之而生,此之穷所以当罪也!其二为弱,天下是天道的天下,天道只一条天理,以万物万生万人为刍狗,只有强弱之别,虎吃鹿,鹿吃草,草吸土,土饮水,水养万物轮回生养。就如草原上狼吃小羊,天经地义,和我们人吃鹿肉一样,因为我们是强者,强灭弱,伐弱,杀弱,吃弱,是为天理天道!其三为愚。愚者,蠢也!蠢人做笨事,也是天定的错,当死罪也。所以我们人类生而就要消灭这三样邪恶!治国之道,就是使国无穷者,人人皆富,使国人自强,而国自强,唯自强而不至于受欺,要使人知识,有知识,则上位者不易欺民,上位者不以智欺民,那国家就不容易走上歪路,不走上歪路,国家就能长长久久了。”
太子大惊,喜道:“北信君说的不错,治国就是如此,不能让百姓贫穷,不能让百姓心弱,要让他们明白自立自强的道理……只是……这使人知识……”
小老头孟子大声道:“民可始由之,不可使知之!”
北信君摇摇头,道:“成康之治时,周王室的政局比较安定。其后日衰,而国为了统制,就采用十分严酷的刑罚镇压人民。到了周穆王的时候,制订了三千条刑法,犯法的人受的刑罚有五种,叫做‘五刑’。像额上刺字、割鼻、砍脚等等。到了周厉王即位后,对人民的压迫更重了。周厉王宠信一个名叫荣夷公的大臣,实行‘专利’,他们霸占了一切湖泊、河流,不准人民利用这些天然资源谋生;他们还勒索财物,虐待人民。那时候,住在野外的农夫叫‘野人’,住在都城里的平民叫‘国人’。最后野人没有知识,不去反抗,也不会反抗,这是幸运,也是不幸。可是国人却是有知识的,他们知道不对,最后反抗,于是厉王出走,而国家,却落到了国人的手里,国家以公家治国,无王亦可存在,此治持续了十四年。诸位,想一想,如果国家没有那些有知识的国人占领,国家会怎么样?由着国君胡为?还是让那些野蛮的戎人打破镐京?”
北信君指出:“国人因暴政而反,但他们是国家的一部分,他们反而是在维护国家,那是为什么?仅仅只是他们是周人吗?不是,是他们有知识,有是非的分辩力,知道善恶,所以他们作对的,而不去或是少去作恶的,这样一来,周的国家就保存了,而国家也没有损坏。但其后犬戎入镐京,他们无知无识,不知道什么是文明,什么是善恶,他们只知道丑恶财富!于是他们留下了丑恶,带走了财富,而把文明付之一炬,这正是不文明的一种,只是本君要告诉你们,野人无知无识也是和那些戎夷一样,人只要无知识,就可能做出错事来!犬戎可以做到的事,本国的野人也是可以做到,故而,野人虽野,却不能不使之知识。”
太子因齐道:“北信君是说,国人和野人一样重要?”北信君道:“国人就是齐国人,但野人不生活在齐国吗?生活在齐国,难道就不是齐国人吗?”
北信君慨然道:“天下,人以色分而不以国分,人以国分而不以国人野人分。我们黄色皮肤的人就是一个祖先,是第一天帝黄帝的后人,我们自称炎黄子孙,就是这个道理。而一个国家里,国人也好,野人也罢,即生于一国,就如兄弟姐妹一样,哥哥能欺负弟弟吗?姐姐能欺负妹妹吗?”
太子因齐犹豫了一下道:“北信君说的是,只是本宫还没有登位,但到了本宫登位,就下令,国人野人,同是齐国的国人!”那边上的大部学子齐声贺道:“太子贤明!”
小老头孟子叹道:“自有法墨兵三家,国渐沦丧,不亦悲呼!”北信君笑对道:“本君听说,墨翟先生曾师于儒家,其后才创立了墨家,若儒家无过,那不知为什么无过的儒家最后却是滋生出了墨家学派。此以地论种也,什么样的地,长什么样的种子!儒家如果好,那不会有墨子自立墨家,因学了而有认知,有了认知而知道不足,这才有墨家的创立!存在即是道理,现在的学派中,本君想,天下各学,都不能少提墨家,对不对?”
小老头孟子道:“正是想要问问,北信君既然提到了墨家,在下就要问一问,北信君觉得,墨家和法家,如何?”北信君道:“天下三大显学之二!”“哈哈哈哈……”小老头孟子道:“这么说来,北信君以为的第三大显学,就是兵家了,是不是?”北信君笑道:“正是!”
小老头孟子道:“在下正想要问你,墨家自诩政侠,法家却要治政,两者冲突,北信君有何高见。如果北信君治政国泰民安,百姓富强,那北信君,兵家又有何用?兵无仗打,那还有什么用吗?”随之小老头孟子对众学子道:“愚以为,天下之治,在德,在仁。天下大治,自有远降者,岂有弱者而不自降的道理,到了那个时候,大军就可以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天下也将会其乱自平,国事泰宁,其有它哉!”
儒学士子再度兴奋起来:“孟轲……彩……”
北信君叹惜道:“足下学过墨家之学么?”小老头孟子道:“禽兽之学,孟轲不屑为之!”
北信君再问:“足下学过法家之学么?”小老头孟子道:“苟政猛于虎而已,何足道哉?”
北信君最后长叹道:“那想来,足下也没有学过兵学了?”小老头孟子按案发响,大声振喝道:“我行儒家大道,以仁义治世,岂可学兵家残忍无道诡计多变之学?天下诸学,儒家大道,此学一生不足究其末一,还妄图它说,此岂为我儒家的治学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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