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叠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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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边呼啸的狂风刮过黑色的紧身衣,夏树视野中一辆辆机动车被她追上,赶超,然后远远地甩在身后。

    这个速度早已超过了夜间行驶的最大限速――有被市内的监测系统发现的可能。

    虽然只要向巡警出示由防卫省统一下发的特殊证件就可以了事,但是现在并没有这个时间――

    不、其实时间绝对充足到赶到现场的,只是、只是――

    以身体的颤抖和头盔中混乱的呼吸声为预示,夏树仿佛在发泄一样用猛兽一样的眼神让爱车再三地提速。

    马上...马上就要到了――那些家伙存在的地方。

    不自觉的紧张和兴奋感伴随着一丝疼痛――夏树这才发现自己咬破了嘴唇。

    从嘴唇上传来的微微刺痛让接近狂乱的夏树稍稍冷静了下来。

    不知为何在此时眼前出现的居然是那个新人的面貌。

    没关系――已经彻底断绝了他前来的可能性了。

    随即心中的另一边对自己鲁莽的行动和毫无理由的担心感到懊恼无比。

    然而心中的冷静还是在两者的角力中占了上风――毕竟要整理心情的话什么时候都可以,但唯独在战前是绝对不可以有任何的心理破绽的――那只是外行人送命的愚蠢而已。

    “而我和那些家伙是不一样的”

    随着自我暗示的生效,夏树再次进入了某种执着驱使下的狂态中――

    现在的夏树眼中恐怕只有她愿意看见的、令她一直耿耿于怀的东西而已。

    随着任务地点的接近,夏树渐渐地放慢了车速――若是因为自己而让敌人有所防备就不好了。

    ――希望不会因此而错过可能被卷入的一般市民。

    抱着某种侥幸的心理,夏树静静地将爱车停靠在离任务地点稍远的小树丛中。

    看着眼前深邃得好像能吞入一切事物的隧道,尽管夏树明白这不过是错觉,但她的皮肤仍然为此感到微微的战栗。那并不是恐惧,而是即将看到猎物掉入陷阱而按捺不住激动。

    身为心灵觉醒者的天生直觉在高诉她――那深不见底的隧道身处的确有自己一直渴求之物。

    呼吸不由得开始急促起来――然而就在那一瞬间――

    “哟”

    脸色发白的夏树全身都僵直不动,身后传来的声音让她感觉到自己从未如此接近死亡过――

    夏树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做出此时能够想到的最佳行动方式――等到身体在地面上翻滚到离方才自己所站稍远时马上起身并顺势抽出腰边的手枪摆出射击的姿势――

    这一连串的动作并非瞬间夏树的临机应变,而是在训练场上经过深思熟虑和千锤百炼后做出的下意识举动。

    所以、看似冗长,事实上不过区区几秒而已。

    自责、羞愧和恼怒在脑中的交错让夏树忍不住就要在确认对方身份前就要扣下扳机。

    “慢着、慢着、慢着――!”

    一连串惊慌失措的叫声让夏树皱起了眉头,她生生抑制住了就地射杀对方的欲望,对方也因此在不知觉中逃过一劫。

    “是...是我啦,夏树”

    “哈――?”

    看清被黯淡的夜色照亮的对方脸庞,夏树瞬间有一种浑身无力的感觉――都已经那样嘱咐对方了!

    随即不知从何处涌现上来的怒气一瞬间就夺走了她仅剩不多的理智――

    “你...为什么在这里?”

    “恩...这个嘛...其实我一直跟在后面的说...”

    “......”

    ――以为用这种拙劣的谎言就能骗过我吗。

    透用躲闪的眼光看着对他怒目而视的夏树,一股难堪的空气蔓延在两人之间。

    “嘛――算了,理由现在就不问了,手段什么的回去再说...所以、做为交换――”

    “现在、马上、给我回去!”

    “......”

    虽然透并没有对此作出回应,但他固执地看着夏树的眼神却是最好的答案。

    夏树先是做出不可置信的神色,然后她犹豫了几秒钟,随后一阵决然和坚毅的表情浮现在她的脸上。

    “格拉”

    看着正对着自己额心的枪口,透只觉得背脊上好像有一股冰水泼下――

    “如果你不回去的话...那就死在我的枪下吧――那样也比在倒在恶灵嘴中要好得多”

    透一动不动地看着那可能会致他于死地的枪口――只要、只要在这里退却的话,就可以不用死了吧?

    他忍不住瞥眼望了下夏树的表情――希望在那里找到一丝作弄他的痕迹。

    但他彻底失望了――不如说更加惊慌起来。

    夏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如果说刚才还没有对方要杀死自己的实感,现在的透却可以百分之一百确定――如果自己的回答是「否」的话,那黑洞洞枪口中射出的子弹就将毫不留情地掀翻自己的头盖骨。

    不由得偷偷咽下一口唾沫,透张开干燥的嘴唇,从他因极度紧张而嘶哑的喉咙里挤出几丝微弱的回应――

    “救...救救我...”

    夏树紧皱的眉头慢慢地舒缓下来,执枪的两手也随之松了送,但随即她碰上的是对方古怪的眼神――

    “那个...好像不是我的样子”

    两人猛然回头朝隧道的方向看去,却只来得及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被拖进黑暗中前绝望的表情――

    “可恶!”

    还没等夏树反应过来,透就从她的身边掠过,恍惚之下只看见对方的背影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夏树无助地向前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个人的肩膀,结果却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沾到。

    认识到自己已经改变不了结局的夏树露出绝望得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怔怔地盯着对方远去的背影――

    好像只要这样做的话,就不会错过他改变主意并转身的那一瞬间――

    猛地从恍惚中清醒过来,夏树用面如死灰的表情看着没入黑暗中的透的背影。

    颤抖的双手无力地松开,失去支撑的手枪「铛啷」一声掉落在冰冷的地面。

    ――又要失去他了吗?

    ――又要让事件重演一次吗?

    绝、不。

    那样悲惨的结局,无论如何也不想重来第二次了。

    夏树紧紧地攥紧拾起的手枪,跟着透的脚步声进入了隧道。

    等着,我一定会救出你的。

    随着夏树心中无声的宣告,渐渐将她吞没的黑暗中似乎传来了“桀桀”的笑声,仿佛在嗤笑人类的肤浅和无力。

    ◆◆◆

    透在隧道中不停地追赶着那呼救的身影,四周寂静得让他只听见自己奔跑和呼吸的声音。

    很快在前方他所追逐的目标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这让他甚至对自己所追逐的对象存在与否感到质疑。

    但理智马上挥退了自己的懦弱和猜疑,他狠狠地摇了摇头,将脑中仍然残存的犹豫彻底清除出去。

    随着透逐渐地进入隧道深处,入口方向传来的光线也越来越弱――

    然后,在不经意间――彻底消失了。

    透的脚步逐渐不自觉地慢了下来,黑暗所带来的恐惧逐渐侵蚀着他的勇气和决心――终于他停下了脚步。

    冷汗在一瞬间就冒了出来,感觉到什么「异样」的透全身都一下子崩得紧紧地,就像一把被拉开的弓弦。

    这个隧道,有这么长吗?

    如果再往前想的话,是什么让自己确信这里的确有被害者的呢?

    是声音。

    的确那时看见了对方的身影,不过那也仅限于一瞬间,再加上事件发生得太快,脑子根本就来不及反应――而仅仅是由声音加上模糊不清的人影就确定了被害者的存在。

    然后相当令人在意的一点就是不知何时从脚下走动时发出的水声。

    这个在陆上的隧道、再怎么也不可能和深隔数十米的地底链接在一起吧?

    最后、再往动机的方向考虑的话――

    假设这里面如果真的有恶灵的话,又何必要让猎物特地出现在我们面前,又特地把他抓回去――而且还以是来不及让我们看清的速度?

    随着分析的一步步深入,一阵又一阵的恶寒无止境地敲击着透的脊梁骨,感情拒绝继续思考,但理智已经不止一次地在告诫他马上回头。

    陷阱!陷阱!陷阱!

    全身都仿佛敲响了警钟!顾不得再继续分析下去,透立刻转身就往出口的方向跑去――

    突然他像是被什么石头或障碍物绊住,全身因使劲而狠狠地摔在地面。

    石头?

    在车辆通过的隧道里、哪里来的石头?

    带着极度的不安和紧张,透用手摸向了脚边――黏糊糊地触感。

    这让他愈发害怕了起来,然而下一刻透整个人好像被雷击中,手臂僵直地保持着伸出的姿势。

    并不是他不想把手臂收回来,而是他――跟、本、就、不能!

    透全身都剧烈地颤抖起来,用另外那只手摸出手枪,“??”两枪朝脚边被缠住的地方射去。

    随后他用尽力气一扯,终于挣脱了束缚――同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几根在黑暗中仍然发出微光的丝线――

    并不是这些丝线本身在发光,而是枪口开火时的亮光让透彻底看清了缠住他脚踝的事物――

    蜘蛛丝!

    仿佛幼虫的蛹一样,把他的脚踝紧紧包住的蜘蛛丝!

    “可恶!”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前方突然亮起了久违的灯光――和机动车特有的跑动声。

    绝对不会记错的――那是让透甚至晕过去而畏之如虎的声音――夏树爱车的声音!

    然而此时此刻、这声音却让透欣喜地叫了出来――

    “夏树!”

    “透吗”

    相对于透声音中透出的热情,夏树的声音却简单而冷淡――然而她的表情却显得如释重负。

    “快点”

    透赶紧在夏树的催促下爬上她的爱车,随后两人仿佛承载着光本身一样,飞速从入口的方向驶去。

    然而洞内墙壁上被车灯所照亮的部分却慢慢黯淡下来,然后化作伸手五指都看不见的黑暗。

    从车头的角度往后望去,就可以看见灯光被黑暗快速地侵蚀着――然后,光移动的速度已经逐渐被黑暗所追上――但同时、前方逐渐出现的入口处透出的光亮也愈加地强了。

    “对了...夏树!”

    “什么,有什么事等逃出去再说”

    “不是、那个....那个恶灵、似乎能放出蛛丝一样的东西来粘住猎物”

    “什么!莫非是...为什么不早点说!”

    “那...那是...”

    不等从透含糊的回答中找到答案,夏树忽然闷哼一声――随即透感到天翻地转――

    脑部因为身体的短暂滞空而眩晕,随即沉闷的响声伴随着身体的剧痛让透失去了控制四肢的能力。

    然而他倔强地和疼痛作战,顽强地抬起仍然因冲击而几乎失去知觉的脑袋――

    “夏...夏树”

    视野前方依稀可以看见在一旁冒烟的摩托车,但它因损坏而忽明忽暗的灯光却让他彻底看清了那黝黑得仿佛能将光明都吞噬掉的――四只巨大得覆盖住隧道上空的前足。

    ――以及夏树那被蛛丝组成的巨大的茧包起的样子。

    几颗残留着体温的液滴从高空滴落在透的脸庞上――那是、夏树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隧道深处传来的不知是谁的怒吼,一直一直连绵不绝地回响着,好像在诉说绝望是为何物、以及其中掺杂的名叫悔恨的附属产物。

    只可惜、悔恨并不能让时光逆转,河水倒流。

    注定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的事件,并非是以人类的意志为转移、所能改变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