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回音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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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谏山家虽说不过是土宫众多的分家之一,但名为其附属而实质上在名声上不输前者半分。

    这都是现任谏山家家主谏山奈落在担任驱魔主要战力时闯下的赫赫名声。

    所以理所当然的,谏山名下的产业虽说不比土宫,但也远超其他任何分家。

    自古语怪力乱神,超自然的力量每每都不免和经济和政治互相渗透,这是任何时代都不变的铁则。

    驱魔家族需要钱财和势力来供养,而政经界则需要前者担任护卫,以作为对付政敌的手段。

    无他,供给与需求而已。

    谏山奈落退居幕后之后,其管理才能逐渐绽放出光彩,也许这和其作为驱魔师时练就的领导能力有关吧。

    总之,因为这种原因,谏山家的家业逐渐庞大起来,连分配到的住所也一度有余,而到了不得不租出的地步。

    所以,身为二把手的谏山幽有独立于本家之外的住所,就再也不奇怪了。

    而今天幽宅的气氛不知为何竟有些凝重。

    好像是有什么大事一样。

    虽然是这样,一切也都井然有序地按照平常的程序进行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要说唯一有些不协调的地方,那就是谏山幽的表情了。

    一如以往的臭脸。

    但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不难发现在其眉间的一丝不甘和蔑视...还有嘴角那得意的笑容。

    幽宅如往常每天一样迎来了它的主人。

    谏山幽跨过家门口高高的门槛,走进了这片专属于自己的土地。

    对了。

    终于发现了。

    和往日最决定性的不同。

    那就是...

    幽宅同时迎来了一个陌生人。

    更准确的说,是一位尚且穿着小学校服的幼女。

    虽然看起来对到达陌生的环境无动于衷,但小手上紧紧握着的刀具却暴露了她此时的紧张心情。

    也难怪。

    虽然和谏山家的二号人物才是第二次见面,但要说这么快就适应他身边无时无刻环绕着的冰冷气息还为时过早。

    「跟我来。」

    幽面无表情地看了幼女一眼,转头就往院里走去。

    「是。」

    庭院里虽然植被不少,但幽从来都没有关心过,能够像这样存活下来还真是佩服生命的顽强呢。

    嘛,偶尔也会派人修整就是了,不过那也仅是为了体面而已。

    那个人的眼里曾经的美好早已凋零。

    所以再赏眼的景致和雕刻,也如乱石瓦砾一般,没有任何区别。

    拉开传统的日式拉门,幽无情地催促身后的幼女,丝毫没有顾及对方意志的意思。

    两人脱下鞋子赤脚走在榻榻米上,走廊里阴暗的灯光让她偷偷缩了缩脖子。

    注意到前方愈行愈远的背影,她强行忍住叫对方等待的想法,加紧脚步跟上在黑暗中愈加模糊的轮廓。

    因为她知道,就算说了也只会得来更坏的结果而已。

    走廊的两边一排暗淡的灯光顽强地给前方几乎微不可见的路径指明方向。

    在她注意着脚边和前方领路人的动作以免走失时,意料之外地从前方传来了如雷轰一般的声音。

    持续的缄默气氛和有节奏的脚板与榻榻米碰撞的响声让突如其来的话语仿佛直接在耳边响起。

    「再一次确定一下,你的确是叫黄泉吧。」

    虽然主动提出了询问,但前方的人一点都没有停下或回头的意思。

    黄泉不得不再次催促自己加快脚步的节奏,才勉强使远方的人影不至于消失在视野中。

    「是。」

    「虽然是大哥给予的姓氏和名字,但是...我是不会这么简单地承认的。」

    「是。」

    「你大概已经清楚自己来此的目的为何吧。」

    「是,向名为『谏山冥』的前辈请教以求在修行上有所精进。」

    「...哼。」

    黄泉心里闪过前方那个高大的背影斥责自己的情形:

    「在被我承认前,不允许用亲戚的名字做为称呼!」

    也就是说,自己还远远未够班到能让这个家族全员接受的地步。

    可是...我不怕。

    我在意的仅仅是父亲的想法而已,其它的人对我怎样都没有关系。

    可是正因为如此,我更加不能辜负父亲的期待,为此我必须先要让这个家里的人都初步接受我。

    我...想要成为令父亲感到自满的女儿。

    另外,虽然入族籍还未有几天,耳濡目染的我也曾听说过这个名字。

    风传谏山家年轻一代里最有希望继承整个家族的人――谏山冥。

    谏山二当家谏山幽――也就是前面这个表情可怕的叔父的独生女儿。

    母亲在十年前因为难产而死亡,被其父严格地抚养长大。

    被这样的父亲带大的,究竟会是个怎样的人呢。

    是和她的父亲一样阴沉吗...还是...

    可是...传闻究竟还是传闻。

    对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要用这双眼看清楚。

    「到了。」

    正在走神的黄泉几乎一头撞到突然停止前进的幽身上,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

    如果真的就这么一头撞上去的话...

    黄泉偷偷地打了个寒颤。

    下次决不在幽叔父在场的时候走神。

    暗中这么下定决心的黄泉,开始集中的精神留意幽叔父正面的方向。

    纸质拉门的背后一个朦胧的人影在门后光线的映照下清晰地印在纸面上。

    「冥,出来吧。」

    「是的,父亲大人。」

    很悦耳动听的声音。

    黄泉不由得为接下来将会出现在眼前的人产生了一丝期待和好奇。

    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呢。

    另一端跪坐着的人影在拉门随着轨道沙沙滚动的声响移开,露出门后人的真貌。

    「鄙人名叫谏山冥,初次见面,还请多多指教。」

    然后对方抬起了头。

    ......

    一片虚空。

    脑子里空空的。

    什么胆怯啊顾忌啊礼仪啊,明明在来之前被那么狠狠地重复操练过的。

    全部都忘却了。

    只是全心全意地、不留一点盈余地、无意识地...看着她。

    恨不得把从视觉感知到的属于她轮廓的每一根线条,五官的每一点间距都刻在自己的心扉上。

    这一刻若能是永远,该会有多好呢?

    突然全身的汗毛都像跖鼠受惊时一样炸了起来...

    被人打断真是一件很令人不满的事情...

    哎?

    好像忘了什么似的...

    后背感受到刺痛的目光。

    马上回礼。

    「是...是!我叫谏山黄泉...请多指教。」

    低下头的瞬间忍不住又瞄了对方一眼...正好两人的眼神第一次相碰。

    ...开玩笑的吧。

    一定是看错了。

    对,一定是这样没错。

    再偷偷看一眼...果然是错觉吧。

    「哼!冥,这里就交给你了。」

    「是的,父亲大人。」

    幽叔父的离开让黄泉轻轻地送了口气。

    果然那个人不在要轻松得多呢。

    因为导致紧张的最大因素已经不在,黄泉开始回想初见那一瞬对方给自己的印象。

    完全被吸引住了。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

    一眼就看见了。

    确信了。

    自己以后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完美的坐姿,娴静的神态,姣好的容颜,再加上恰如其分的淡妆...

    虽衣着普通,但从骨子里透出一股高贵的气质呢。

    就像大小姐啊千金一样,一看就容光焕发,刺得人睁不开眼。

    不,对方本来就是豪门千金...这么一想我好像也不差...

    虽然承父亲的情得以入籍,拥有了这样的地位,但是却没有和地位相称的气量...吗。

    如果...我也变成这样的话,父亲...应该会高兴的吧?

    啊...不好,刚才因为松懈下来结果又出神了。

    眼角掠过对方刚好错开的眼神。

    ...又是...错觉?

    大概吧...不对!

    「刚才...」

    「什么事?」

    「刚才...你笑了吧!」

    「...」

    「不许沉默!」

    侧过头去。

    「不准转移视线!」

    以手掩口。

    「...嘛~」

    「不要糊弄过去!」

    安静。

    奇怪的气氛在一片昏暗中弥漫,慢慢渗透了两个人的心头。

    「...」

    「...」

    简直像田地里角斗的青蛙与蛇...

    「呵呵...」

    「哈哈哈...」

    掩嘴轻笑的人掩不住眼角的笑意。

    开口大笑的人直接在榻榻米上打滚。

    未来的退魔师?

    谏山家的责任和大义?

    应该被贯彻的条框和传统?

    卸下了不该有的重担与桎梏,少女们嬉闹时脸上的笑容,才是她们最真实的一面。

    黄泉望着朝自己面露微笑的冥,第一次觉得原来自己拥有的比自己想象中更多。

    「那么再来一次:我叫冥,请多指教哦,黄泉。」

    「恩,这边也是,冥大人。」

    「冥姐。」

    「哎?」

    「叫『冥姐』就好。」

    慌张地低下头,转过身去。

    讨厌。

    不要看。

    「...冥...冥姐...」

    「恩。」

    两个人第一次的相见时的颜色,是属于秋天的麦田收割时喜悦的金黄色。

    ......

    那个时候是这样。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