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她都已经帮我决定哪一间学校以及住的问题,没得选择,我并非第一次出国,照理说,我应该早留在国外了。若非我的胃被养得只挑干净的食物,这回应该在美国某某高中当一名被人包围的万人迷小王子。
高三下学期开学后,白安更用功了。他现在连替我修指甲的时间都变短了,从一个小时变成十分钟。我抗议,无效。白老大露出一张恶形恶状的脸,恐吓我:“我若考不上台大国企系就把你丢到淡水河里。”
然后,他从图书馆挑了一些书要我一起分着看,我意兴阑珊地翻翻,百般无聊地跑到音乐间练琴。有时真的让他分心了,我只好又跑回书桌前趴在桌上看他。
他后来买了一整套精装版的二十五史给我,用他的生活费买的,说:“你到了国外被中国历史考倒,让外国人耻笑会丢你王枫的脸。”
“谁说我王枫会被考倒!”我不服气。
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套住了我的要害。之后,我就定在书桌前,拿出拼命三郎的精神啃着一本又一本的史书。我在他的政策下安静了。白安就是白安,总有治我的方法。
大学联考我也报了名,凭我那天才的头脑,加上跟白安的较劲敦促下,考前我也扎扎实实下了苦功。发榜后,我与他同时上了台大国企系,高兴地跳了起来。
顶着台大这张响亮的学校名号,父亲替他留了一个位子,要他暑假到总经理室跟特助学习。于是,他白天就在十一楼的总经理办公室当特助的跟班。不外乎又是打打数据,接接电话的小事。凭着他出色的外表,接触的人更多了,有时忙到三更半夜才进到十七楼。
那些应酬的事他也得忙,我抗议,毕竟我都快飞到美国了,他居然还撇下我不管。
看我呶着性子,他递过来一个长长的吻,把我深深拥在怀里,啃着我的颈项,把我那些杂碎的唠叨封起来。
“你父亲要我以后可以多帮你,乖乖,听话,嗯。”
就这样,在离开台湾前我几乎没怎么和他腻在一起。
我数着飞往美国倒数的日子,从一百天前就开始倒数了,然后是九十九、九十八、九十七,我以为会数到零,未料,数到第七时,家里出事了。
简秘书匆匆忙忙跑到十七楼来,带着一群亲戚朋友前来哀悼。
“少爷,王董和夫人搭乘的飞机落海了。”
通知我这项噩耗后,她和亲友及公司主管讨论了整夜,随后的治丧委员会包括丧礼的全程都是她一手张罗。我听从她的指令,该出席就出席,该签名就签名。整套的礼仪结束后,我已经身不由己只能放弃去美国的计划。
我一夕之间从云端的小王子变成了男人,我了解自己必须扛起整个罗撒饭店。
问我,怕吗?
老实说,那不是害怕而是手足无措,我早早被告知会接掌罗撒饭店,却没猜到会在这种情况下,我才十九岁,未满二十,有些事情必须有人负责。于是,简秘书顶着,元老级主管顶着,头头顶着,白安也帮我顶着。
很多人暗中看我如何接掌。我的压力剎那间排山倒海压过来,脾气开始愈来愈暴躁。
白天我是大一新生,没课时我是罗撒饭店的负责人。白安陪着我上学,陪我上班,陪我开会,他先前接触的人多,头脑又好,学习敏捷,很多事都是他一旁提醒我让我进入状况。
过年后,我二十岁了。
大部份的文件都可以用我个人的名义去签署,压力却从来没减少过。
我时常累得晚上提不起劲,回到十七楼时,白安会帮我放满一缸热水,替我按摩让我身心舒缓,有时他也会帮我挡掉深夜的电话,让我安心睡觉,不必半夜爬起来处理公事。
我的脾气一天比一天缺少耐心,这从我回应头头的态度可见一斑。
“头头,那个后门管理是谁当的班,让他明天以后都不必来了。”一点点小事就让我大发雷霆,头头也看不下去了。
他为了手下的人居然一肩扛起,说是他该负的责任。
我马上回应他:“头头,你明天不必来了。”很显然,我已经没半点宽容员工的耐心。
白安不同,他不时替我善后,几日之后,他又把头头找回来。我不知道他用什么办法让颜面尽失的头头又肯回来,总之,他一向很有办法。
我又是那根筋不对了开始找白安麻烦。是傲性作遂吧,我居然嫉妒起白安在饭店的地位。
当某一次巡查过程中,我发现自柜台到主管,都怯生生地把我当成吃人妖怪在我面前报告,但见到白安竟似遇到活菩萨那样的神情时,我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
傲气使我既把他当左右手又把他视为较劲的对象,那拼斗的往事又回锅了。
过去的战场在校园,这一回却是血淋淋吃人不吐骨头的商场,而且是在我小王子的地盘上。
白安,你何时变成了万人崇尚的对象?
我手脚发冷,躺在他替我准备满满热水的浴池里,心开始发寒。
也许是我又记得那位钢琴老师的话,说白安太过深沉得小心谨慎,我蒙上眼皮,细细思量近日的白安,是否,他还有我不为人知的一面。
我泡太久了,约莫两个小时,听见耳朵有人说话才幽幽转醒。
“水已经凉了,王枫,这样会感冒。”
他进入浴室把我摇醒,一只手还试了水温。
见我懒懒地躺着,他把我从冷水里捞起,丢了浴巾过来,我擦擦身子往床上躺下。他在浴室忙了一阵站在床边看我,我也盯着他。
“你有心事。」”先开口了。
我不怀好意问他:“白安,这个饭店是我当家还是你当家?”
他被我突然一问忽然傻住了,但他不是傻瓜,他回答我:“王枫,我随时可以不管饭店的事。我管,是因为你需要我。”
我瞇着眼看他,没给他一句话。
他是个聪明人,隔天,他没到楼下上班,总经理来到我的董事长办公室,递上白安的辞呈。我让他搁在桌上,瞅着辞呈半晌。心里头乱七八糟。乱七八糟。
下午我在学校跟他修同样的课,见他早早到了,踱步过去问他今天为何没来上班。
他从课本里抬起头认真地注视我,想察觉我什么似地。
然后,他说,用举世最高傲的表情说:“王枫,你行,你把我利用完了就想把我一脚踢开。”
声音苦苦的,却是傲慢的。
我特意往后边走不跟他一起坐,整节课脑中乱轰轰地似战场一般。
晚上他还是回十七楼睡觉。
当我开了一整天会议后,进入十七楼,发现他已经在他的房里把房门锁起来不让我进。
我没敲他的门,回到我的房间,呆望着一零一大楼,望到凌晨半夜才关灯上床。
隔天清晨,他依样帮我作早餐,有我爱吃的法式牛奶煎蛋土司,一杯新榨的水果茶,一盘洋葱炒牛肉条。他把食物端出来摆在餐桌上,卸下围裙,进入房内许久未出。
我敲他的房门。
他开了门,手上却拎了一个包包。
“你要去哪?”我焦急问着。
“去找工作。”严肃不带任何情感,接着又说:“我认识的人还不少,一听我失业了马上有人请我过去。”
我拉住他的包包不让他出门,急得眼眶泛红。
“白安,你别这样,我不该胡思乱想的。”
他没坚持出门,把我带到餐桌前,喂我吃东西,摸摸我的头发,跟从前一样宠我。
我把他的辞呈撕了,他又恢复过去的样子四处走动,但我知晓,他更小心翼翼了。
有了这次经验,我开始观察那些对他有兴趣的人是哪些。我从简秘书口中探知一些人,四季酒店、明日温泉会馆、亚太企业休闲中心、太子饭店,太多了。了解白安原来这么吃香,不过是个大学生却早被人相中,暗中挖角的,明确挖角的,还有要连他的学费都帮他付的,林林总总,原来他的人脉真的广大到另我诧异的地步。
晚上,我特意示好,替他烫了一件衬衫。
他感动到说不出话,把我的手抓在嘴边亲了又亲,我把他拉进浴室里替他擦背,他高兴地抱着我整晚缠绵,用他最温柔的身法取悦我,说着我最爱听的话。
我喘着气,他在流香的夜晚又把我那些酸酸的醋心都融化了。
未完,待续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