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红夕阳绕着他的身形,挺拔的身体发出耀眼的彩光,亮得快睁不开眼。
我说,如果我跑了呢?
他说,天涯海角也要把你找回来。
我说,如果你跑了呢?
他说,我死也不会是那种人。
原先我还以为只有小亚是死心眼,原来那白安的死心眼更强过小亚百倍。白安说,他的脚是用来追逐目标不是用来逃跑用的,他就算是死也不会从我身上离开。
果不其然,正前方一个扑天盖地的大浪打来,从我俩的头上数尺高的地方啪啪然冲下,他瞬间敏捷一动。
“靠过来。”
伸出长臂搂住我的肩,把我的脸埋在他胸口。
浪退了,身子都湿了。两个人似落难一样狼狈,他哈哈一笑,问我有没有带衣服替换。
那时,我肯定他的说法,当浪头来时,白安会为我挡风挡浪,而且是以他的身体来挡。
我坐在机车后座靠在他温暖的背上,把他紧紧环住,他回头说话。
“王枫,怎么你一抱我,我那傲气就消了。”
我把他圈得更实密,他得意间带着三分温柔细腻,扯扯我的帽带。
“你敢不敢跟我一起呼吸一辈子,你怕不怕?”
我焉有害怕之理,迎向不屈不挠的眼神与口吻。
“我王枫最不怕的就是跟你这条流氓一起疯。”
他说,你别耍我,我经不起人耍弄。
我说,你是白老大啊,王枫不敢耍你啊。
有很多时候,喜欢里头不会只有单单的喜欢,那里头还有某些配料。爱里头不会只有单纯的爱,拥有里头也不会只是单纯的拥有,更何况,两个互相冲撞的少年从未停止让与生俱来的天性运转,他的斗性里掺了疼惜,我的傲气里添了耍赖,往往把我俩弄得死去活来。
如果可以,是否可以简单一点就好,在俩个人的世界里,简单的拥抱对方就好。
那之后,我把家教都辞了,只留下白安。
我枕着他精壮的手臂入眠,我与他就像是丛林野兽的生物,日夜交迭,他喘着气的当儿拥着我,我攀着他的腰,他的脊髓,他的肩窝,随着他的温柔不断纠葛。
外面一零一的高塔闪着白光,一闪一闪,衬着他的身材,腰摆动的样子真是勾人,我恨不得把他整个吞进肚里。
“白安,把我彻彻底底吞了吧。”
我不怕他,他很温柔,铁汉柔情的样子似银色流光,乍然,他以其壮硕把我的一切都缩入他的世界里,我有些昏了。
白安问我:“枫,睁开眼睛看我。疼吗?”
我淌着泪,是疼的,可偏要傲慢地说:“你以为这样就能弄疼我吗?”
他啄食我的唇舌,细细啄,细细啄,不忍见我皱眉,非要抚平那紧敛的眉头纹路。
“枫,你很疼,我知道你很疼。”
然后,他又递上万万亿亿个吻。
在我把他环住之后,他又更温柔了。白安,你的温柔会把我淹死啊。
然我宁可被他的温柔溺毙,也不愿回到那孤单的世界。
他把我抱得死紧,我与他吻着对方的鼻息,身体不停地紊乱缠绕。
凌乱的被单,迷乱的夜晚,背爪上的抓痕新的旧的混杂不清了。
母亲从外头打麻将回来时,见我与白安在餐桌上吃着涂满果酱的法国可颂早餐,乐不可支,说:“白安,你干脆搬过来跟我儿子一起住吧,反正家里房间多得是。”
白安看看我的反应。
之后,我就不让他回去了。
我把他心爱的吉他悬挂在音乐间,以调皮戏谑的口吻对他说:“等哪一天我不要你了就把它砸烂,那时,就是我要跟你说拜拜了。”
“不会有那一天。”
他万分笃定,然后小心地用手抚着吉他,轻轻拨着弦,对着我唱起“童话”。唱完时,我从后头抱住他的颈,一口咬住他的耳朵。
接下来,音乐间里的一室呻吟里有我有他,白安柔得似一湾潺潺清水,那般溺爱的眼神再度将我灭顶,自始至终我俩都十指紧扣,紧紧地,紧紧地,扣在一起。
他捧着我的脸,那呵护里有一种不忍的心疼。
“枫,很疼吧,我又把你弄疼了。”
然后点点鸟啄般的唇吻上了早已汗水淋漓的额发。
他的柔情水犹似深潭里的蜜浆漩涡,我绕着绕着一饮再饮也觉甘美。
然后就,不愿离手了。
缠结的手指头在静止不动的事后,只想握得更紧些,想握得更紧一些。
白安。
我沦陷了。
宠溺也有分等级,母亲的,父亲的,头头的,简秘书的,但这些全部加起来都不及一个白安。
开学后他还是住在我家,我付钱让他陪读,这让母亲很高兴,她说:“我一下子又多了一个儿子。”
白安那文武双全的形象让人又爱又惊,掳获了母亲的心。
我从前那爱吃味的嫉妒不知为何却凭空消失了。
我与他在书房里一起背课文,互相抽考,两个人的头脑都是一等一没话说的好。往往半个小时就把当天的、隔天的书单都背齐了,当然,这含有双方的较劲、比试,谁慢了一秒谁就是笨蛋。在资优生面前谁也不想当那个笨蛋,于是,抢时间背课的结果,放学后的光阴变得有趣极了。
他很快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地盘,忘了我才是这里的小王子。
周末放假,彼此寻个位置互相搭着对方,就像现在,我在沙发上懒懒地读郑愁予的诗,又是一句: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他揽在我臂上的手伸过来,把书抽走,说要带我逛夜市。
我长这么大从未逛过夜市,兴奋地跳了起来。可有谁知,在此之前我对那夜市的洁净程度是避之唯恐不及。
他骑着那台野马机车载着我奔驰在喧闹的台北街头,来到人来人往的士林夜市。我与他肩并肩帅气高雅地走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周遭开始骚动,注视的眼光不约而同朝这里看来。
“那两个人长得好帅!”
我与他享受着小女生热情的注目礼,大大方方接受此等皇族般的荣耀。
他拉着我的臂膀钻入密不透风拥挤不堪的摊位前,点了两份蚵仔煎,两份花枝羹汤,随后又拉着我吃了一碗热呼呼的仙草。这儿的桌椅实在脏透了,白安细心地用他的白绢子一一把桌椅拭净,要我小心喝别烫伤了。
围在后面及对面的小女生愈来愈多了,还有人拿起照相手机按呀按,闪光灯此起彼落彷佛我俩是哪个明星。
他露出狡黠的眼神朝我诡诈问了句:“敢不敢当这么多人的面亲我。”
我迎上一个桀骜不驯的神色。
谁怕谁!
我一惯的天字第一号表情,小王子没在怕的啦。
他环顾四面八方,故意用眉毛勾了勾我。
我二话不说当着众人惊呼的讶异声中送上我的唇。
耳际都是尖叫声,哇,哇,然后,他捧起我的脸捏一捏,悄悄在我耳朵旁细语:“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白安的人了,你跑不掉了。”
我反揪住他的衣领硬要占上风:“该说是你白安被我套住了,你哪儿也走不了了。”
那时,那些充满情意的话怎么听都不嫌多。
当晚,我急性腹泻被送进医院,他忙了一晚闷闷地问我,你怎么这样就拉肚子。
我回他,白安,我这是水土不服啊,我这肚子只能装罗撒饭店的真空包食物。
他哼了一声没好气说,王枫,你到底是不是台湾人啊,咱今晚吃的可是正统地道的台湾小吃。
我说,白安,我为你牺牲至此,你还怪我是不是台湾人,你没良心。
他不语,沉默静思良久。
然后,他说:“今后,不许你再为我牺牲了,知道吗。”
冥王星,距离太阳最远的一颗恒星,五十九亿光年的距离,在遥远的天边迟迟不肯远离。我,小王子,今日是苦尽甘来了,挥别总是无聊而远望一零一高塔的旧情,绕着我转的白安一天又一天宠着我的任性。掌心对掌心的微温里,他那傲性俨然随风而逝,任凭我搓揉捏扁捏圆,我这天生贵命本是该让人给这么宠着的,是吧。至少,当时我的确是这样想。以为白安会永永远远不变地宠我到天地无垠处,宠我到河汉星海里,甚至宠我到天上人间地狱也心甘情愿。
就像现在我故意撩起他的情欲,自己却淡淡地若无其事。
他非常尊重我,被我撩拨的他看我没下文也绝不会有一丁点的勉强我,顶多,他也许只是在口头上咬牙切齿与我针锋相对,但绝对不会粗暴相待。不知何时,对上了我,那个一统天下不可一世的白老大早就灰飞烟灭了。
三月,樱花谢了,我站在樱花树下晃神,有些不舍地拾起落英满地的其中一片花蕊。
他说:“有一棵樱花树是永远不会凋谢的。”
他指着我胸前黄色绣线的名条。
他说:“王枫,你那双眼还有你的性子,就跟这樱花一模一样,遇上愈傲的雪就愈挺。”
我的眸子对上他的,说下去。
他摘下枝头上一朵完好如初争妍的樱花,送到我掌中。
他说:“你痴望着比雪更傲的樱花,而我痴望着比我更傲的你,你明白吗?”
然后他又说,我有一双目中无人的傲眼,让他爱不释手的傲眼。
他说,他爱死了。
当晚,我们伫立在窗边看着一零一的夜景,真美。
我又摸上了他的耳朵,又是一章绮魅的夜来香。
他又索着我的锁骨,肋骨,直到足尖,碎小的吻似一粒粒圆润无瑕的水晶珠,裹上了少年*的身,以指为针,以柔为线,在我身上织了一件温柔衫。
我的白安,这是绕着我打转的白安,这是在五十九亿光年外还能苦苦追寻着我的白安,我祭出我炽盛的体温,长臂揽向海龙王,诚心交出我这尊高贵的活人祭品。
我饱尝了他柔情蜜意的贯穿,两只喘气的唇舌又缠在一块,难分难舍。
他支起身,眼神专注认真问我。
“枫,我们一起长大,一起生,一起死,到那儿都一块儿,好吗?”
我点头说,好。
究竟是我不愿与他分离抑或是他的惊人体力,直到上学的前一秒,我们才从乱成一团的被单上下床。
敢与雪比傲的樱花,敢与白安比傲的王枫,就这么兜上了。
未完,待续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