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站住了,没有丝毫迟疑。我不知道我怎么可以忽然忘了,刘主管就在办公室里等着抓我的辫子。
我没有回头,我猜想她一定已别过脸来,望着我的背影,泪眼迷离。
我心里紧张而慌乱,尽管我早已对青姨的境况有了不祥的预感,但她略带哭泣的声音,还是让我怕从她口里得到真真实实的证实。
她说:“改之,请你相信我,很多事真的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她眼里一定充满急切的期盼,期盼我能听她继续解释下去,并且相信她的解释。
我实在想不到,她那么急急的叫我留下,要对我说的却不是青姨的事!
我早对她说过,我对她和那个老头的事没有半点兴趣,没想到她却还要对我提起。我心里什么地方被剌激得很伤很痛。
我不知道,我们都已不再如从前了,我为什么还要因她而如此难受,她又为什么还要急急的对我解释,我相不相信对她还有什么重要。
除了青姨的消息,我什么也不要听。
我不再停留,我毅然的走了,没说一个字,只给她一个冷漠的背影。
她终于抑制不住自己,追到门边,对我道:“改之,妈妈,妈妈已经……已经……”
她声音越来越轻,哽咽得说不下去。
但她不用说下去,我已经完全明白,果然如我预感的那样,青姨已不在人世了!
我身子颤抖得厉害。毕竟,在最艰苦的日子里,青姨曾是妈妈唯一的知冷知热的朋友;毕竟,在我和青梅两小无猜的童年时光里,青姨给了我不少呵护和温暖;毕竟,就是后来我对青梅做了那伤风败俗的事,青姨也不曾苛责我,只是带着青梅默默的远走他乡……
我可以想象,这些年,她的日子一定不比妈妈过得好。谁知好不容易把青梅养大成才,可以稍微歇歇,享几年清福了,上天却狠心的夺走了她的未来,让她杳然归冥。
她一定也曾如妈妈一样有好多心愿,可她却永远也看不到了却心愿的日子了……
我眼眶热热的,强忍泪水,转过身,问:“青姨葬在什么地方?可不可以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看她?”
我不敢再说下去,我怕再说下去,我一个大男人,就要在青梅面前忍不住泪水。
我不要青梅看到我的泪水,即便是为她妈妈流出的泪水。我和她之间,还有解不开的结。
青梅对我点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两行热泪夺眶而出,她猛地退回房间,重重的关上了门。
我也转身,匆匆离开,我是在逃。
我紧咬刚刚流过血的嘴唇,只有这样让自己肌肤上痛上加痛,内心的痛才能勉强少一点。
不如此,我无法不跟她一样热泪盈眶。
我急急的赶回办公室,但还是迟到了。
办公室里很静,但谁也没有专心致志的工作,反是一个个都把目光十分专注的投向我。
刘主管站在里面房间的门口。
我不看他,只看前方自己空荡荡的座位。
我默默的走到座位前,准备坐下。
“杨改之!”
他叫住了我。他果然不会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我不知道他将怎样小题大作的处罚我,但我不得不抬头与他正视,内心里做出最坏的打算。
他望着我,不再说话。
他大概以为他越是不说话,我越是会在猜测和担惊中倍受折磨。
但他想错了,他忘了那天在里面的小房间里,他已经这样对待过我一次。虽只一次,却让我刻骨铭心,并且习惯。更何况,我内心里已有了最坏的打算。
我眼里只有深深压抑的悲痛,因青姨的不幸的悲痛。对于他的眼神,反而看得平常淡然。
但我渐渐在他眼里看到了笑,得意的笑。
我想,我一定终于还是无法忍住失去青姨的悲痛,眼里有了泪光。
他一定是看到了我眼里的泪光,误以为我在总经理办公室投诉不成,反受到了青梅高高在上的狠批。
他那得意的眼神,无疑是在说:“怎么样?还去总经理那投诉我不?”
我厌恶的避开他的眼睛,我便看到了春花。
春花并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满面泪痕。也许是泪痕已干。她望着我,比任何人都紧张。
刘主管太高深,她无法勘破他那笑的含义。她又太痴太脆弱,她无法不紧张刘主管接下来究竟会把我怎么样。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