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整个国家上下，能够让余雷这么客气地说话，也只有这位萨兰多民族的神权象徵，余雷之前的草原精神领袖，今年已八十八岁高龄的苍天神最高祭祀奥卢哈图尔了。
“这到不是自夸，年轻时，老臣也是威震四极的战士。现在虽然痴长了几岁，精神也还算矍铄，就当给陛下的凯旋添几分喜气吧。”
又不是生孩子，添个哪门子的喜气？余雷不由得背地里撇了撇嘴。
的确，比起四年前初见的时候，奥卢哈图尔老人也并没有太多的变化。面色还算红润，身体也很健朗，也看不见这个年纪老人常有的暮色。不过，余雷也没有把这些当回事。不是说世间有四大靠不住嘛：“春寒秋暖，老健君宠。”别忘了，这老爷子已经快九十岁，在这样一个医疗条件极其落后的时代，已经是活化石级别了，而且他年轻时候还是受过重伤的，现在看着蛮健康，谁知道哪天一个小感冒就“嘎嘣”一下没了。到时候找谁哭去。
余雷赶紧扶着老人上了自己的马车。必勒格向两人行了个礼，退出了车厢。
奥卢哈图尔的视线在必勒格的脸上停留了几秒钟，若有所思。
两支队伍合成了一列，继续向都城格拉迪沙前进。
“克劳伦娜殿下已经率军开拔，从帕拉斯借道回国。从时间上看，大概会比陛下晚几天抵达格拉迪沙。所以，就由老臣先来迎接陛下了。况且，老臣这把老骨头，再不动动也要生锈了。”
“有什么事情让其他人来做就是了，怎么非要劳烦您亲自过来呢。”
“这次不一样，陛下的婚典就在眼前，必须要做一些准备了，”老人摇了摇头，“陛下以后的计划，老臣必须要先心里有数，这才可以尽一份心力。”
余雷叹了口气，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您看，我是不是太过儿戏了。将民族国家的未来当作筹码，玩一场豪赌呢？”
“怪不得刚才必勒格神情有异，原来如此啊。”奥卢哈图尔不由得露出了笑容，“如此计划，的确颠覆常人所料，必勒格有些许疑惑也是人之常情。”
“这么说，老大人也是反对了？”
“如此远谋可谓一举三得，老臣实在没有反对的理由。所以，陛下尽管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吧。”
余雷微微松了口气。如果连老人都反对，他想说服其他人，恐怕很要花点精力了。
“陛下，大家都信任您，不论何时，都会跟随您；只是，他们不是陛下，也不见得能够事事理解陛下的远虑。所以，只要是对的，做为萨兰多人的希望和领袖，您就应该排除万难，坚定地将他做下去！”
“那不就成了独夫暴君了吗？”余雷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独夫和圣主，暴君和明君，有的时候不过只有一线之隔。如何把握，只能请陛下小心斟酌了。”
所以说，要当一个“乾纲独断”的独裁者简单；但要当一个虚心纳谏，又有决断的圣君，实在是太难了。好在，另外一个世界中整个中古世纪和冷兵器农业时代的施政经验，都化作历史知识存在自己的脑袋里，在大方向的把握上，应该不会犯什么致命错误。
于是，萨兰多的新王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心里却稍微轻松了一点。
“这样说来，陛下的下一步动作，就是要着力恢复‘神圣同盟’了吗？”
余雷点了点头。
“那么老臣此举，便不算多事了。”
在余雷疑惑的目光中，老人理了理衣服，郑重地说道：“请陛下再回到格拉迪沙之前，先到苍天神庙下榻一宿如何？老臣有位老友，一定要介绍给陛下认识。
他就是卢迪埃的魔法老师，水晶之城四位大魔导师之一，拥有‘晨光术者’之称的底里厄?奥兰普里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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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个慈祥的，脸上洋溢着圣诞老人般笑容的老头。不同的是，圣诞老人是鲜艳的红袍，而他是一身白袍。
他的面容略显瘦削但却红光满面，精神矍铄，身体健朗，已经全是银丝的头发和胡子都梳理得整整齐齐。所谓的帅气老头，大概就是指这种人。
如果不认识的，看到这位底里厄大师，大概都会得出上述的结论。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之类的客套话我也就不说了。雷斯特林陛下日理万机，相信也没时间听我这些废话。”身穿白袍的老者直接省去了寒暄，他微微耸了耸肩，脸上依然充满了笑容，尽量使自己显得不太咄咄逼人。
“这我自然举双手赞成，目前的事态已经十万火急，彼此也就不用在相互试探中浪费时间了。您有什么想法和要求，我洗耳恭听。”
底里厄点了点头，仿佛相信了余雷的诚意：“您应该知道我们法师们的政治立场，大陆列国之间的争端向来都是严守中立，正因如此，我们才不会收列国权贵子弟为徒；而奥术的秘密也正是我们保持这种超然地位的凭证。陛下和您的臣民们同时颠覆我们两项禁令，这一点，我必须要请您做出解释。”
余雷的手指微妙地敲动了一下椅子的扶手，面对这样的问题，他也必须要小心应付：“您指的是卢迪埃和提西鲁，还有苍天神庙刚刚组建的战斗神官团吗？”
老人压了压手中的法杖，权当是点头默认了。
“如果我说，卢迪埃和提西鲁的所谓，纯粹都是他们个人的行为，这个解释您能够认同吗？”
底里厄微笑着摇了摇头。他的意思很明确：废话就别说了。
“不过，即便如此，他们现在也是我国的在册官员，作为萨兰多之王，哪怕是和水晶之城因此造成什么芥蒂甚至于冲突，我也绝对不会把他们交给您的。至于战斗神官团，使用的是一种超出现有神术和奥术体系的新型魔法，是萨兰多人民智慧的凝结，和水晶之城一点关系也没有。当然，我非常期待像底里厄大师这要那个的奥术大师能够莅临指教几番。”
换成涵养差一点的人，可能已经直接跳起来骂人了。不过老法师却只是耸了耸肩：“无论是芥蒂还是冲突都不是我们想要的；至于贵方的魔法力量，是你们的智慧凝结也好，是出水晶之城的变种也好，这都不重要。不过，陛下既然有恢复神圣同盟的想法，您的真意，还是开诚布公地谈谈比较好。毕竟，与其创造一个各怀鬼胎的盟约，不如最开始就各自为战的好。”
“老狐狸。”余雷翻了翻白眼，只得继续说到：“您知道，就在五年前，这里还是一片近乎于荒蛮的草原部落，国家和文明，对于这里的人民来说，仿佛就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
“陛下仅用了这点时间，就让草原上凭空崛起了一个强大的国家。这样的奇迹，即便是在水晶之城和世界树的精力们看来，也是让人惊叹不已的功绩。不过，这和我们今天的话题有什么联系吗？”
“说实在话，即时萨兰多拥有了今天的国势，我也一直都缺乏安全感，我的人民也缺乏安全感。”
“国家和民族的传承，靠得不是无数次军事的胜利和地域的征服，而是文明的积累和历史的沉淀。只有拥有了繁盛文明的民族，才能真正拥有和列国竞争的能力，而现在的萨兰多，最缺乏的就是这个。为了在最短的时间内建立我们的文明，现在也只剩下了一个选择：保持我们习俗中精华，去其糟粕，并且不断地接纳和吸收外来的知识的经验。魔法的力量，不仅仅可以用于战争，更可以极快地推动文明和科学的进程。为了这个目标，即便偶尔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我也绝不会犹豫。我这么说，大师理解了吧？”
底里厄低沉地叹息了一声：“恕我直言，陛下，如此一来，其他人，包括水晶之城。我们的安全感又从何而来呢？”
“那就发展吧。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巅峰，水晶之城是大陆最伟大的奥术之国；但是，比起哈玛亚人又如何？”
“我们的魔法师在精神力和破坏魔法的应用上占有一定优势；但是哈玛亚人对黑魔法、制器术、炼金术的掌握，都远在我方之上。如果再次开战，即便有了精灵自然魔法的配合，最多也就是个不胜不败的状况。”在这方面，老法师到显得非常实诚。
“所以说，让整个世界都没有安全感的就应该是那些神魔战争残留的亡灵了吧？正因为如此，我们才需要进步，”余雷用毋庸置疑的口吻确定了基调，“目前，大规模并且系统掌握了奥术的只有萨兰多和水晶之城两方。你们拥有积累了数千年，无数法师先贤们的经验和完善的魔法体系；我们拥有《创世之书》对魔法本源最清晰的理解和阐述，从而产生的新兴奥法思想。我个人非常希望双方能够加大人员和学术的交流，共同推动魔法能力的发展。一切，都只是为了生存。“
底里厄大师闭上了眼睛，似乎在不断地计算这个提议的得失，余雷也就乘机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润了润喉咙，喘了口气。良久，老人睁开了眼睛，问道：“那么，我又能为陛下做些什么呢？”
“请大师在我国暂住一段时间，最迟七月，我就会亲自前往水晶之城。届时请为我引见水晶之城另外三位大魔导师，精灵三王，以及矮人八大部族的首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