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紧地握着剑,映入眼帘的却只有一片黑夜和浓雾形成的屏障,甚至只能通过对面的火把来判断敌军的态势。
几名传令兵策马而至,艾萨托头也不回地问道。
“情况如何?”
“两翼的敌军在不断挤压我军阵形,活动范围已经越来越狭窄了。托勒尔大人和纳哈苏大人请求援兵!”
“援兵?我又没有撒豆成兵的本事,哪儿来的援兵。况且,又没有叫他们反攻,稳住阵线就行了。”
“可是?”
“告诉他们,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就足够了!”
艾萨托回过头,在卫士们的脸上看到了不安和焦虑的视线交流。
“萨兰多人在九纛龙旗之下,何时失败过?”
他高高地举起了剑,飞马跃众而出,向正前方冲去。卫队们赶紧跟了上去。
法拉克站在阵前,眯着眼睛观察着对面的敌军。神圣骑士拥有远远超出常人的视野和眼力,虽然也受到浓雾的影响,但多少也能准确判断对方的态势。
“那是,鹰旗?”
“嗯,萨兰多首席万骑长艾萨托的旗号!”副官回答道。
“萨兰多军中第二号人物也上阵了吗?这大概是垂死挣扎了吧?”
真的如此吗?法拉克站在原地,思绪在脑海中盘旋着。
几分钟之后,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疑虑和震惊的眼中一闪而过。
“稳住战线!一步也不许退!”法拉克大声地吩咐道,然后拔转马头,向本阵的方向跑去。
此时,本阵的巴伐利亚大公正四平八稳地坐在马上,虽说依然是一脸喜怒不形于色的平静,但目光中已经渐渐出现了自满得意的神情。
至于年轻的皇太子莱茵克尔,早就已经按耐不住从骨髓中渗透出来的兴奋和喜悦,总是显得有点坐立不安。
“辛苦你了,斯特凡卿,这次胜利,首功在你。”
“殿下,还没有确定胜利呢。萨兰多王可不会呆等着什么也不做。”斯特凡回答,“不过,至少我军的优势目前是无法动摇的。”
“那么,战况现在如何呢?”
“嗯,我军整条战线已经是一个完整的鹤翼。敌军已经被我们完全包围,如果继续下去,他们迟早会是双翼下的牺牲品。现在,主要的问题,就是看那个‘黑色梦魇’如何应对了。”
“你是说,我军两翼已经完全展开了?”一个声音突然从远处传了过来。
“没错,这有什么问题吗?法拉克?”斯特凡向来人回应道。
他带着莫名的目光睨视着友人,分明在问:你不在前军压阵,回来做什么?
“殿下,请马上下令重新布阵!我军两翼完全展开,虽然包围了敌人,但本阵也完全失去了掩护和保卫。一旦受到攻击,前部和两翼的军队根本没法救援!”
斯特凡微微一愣,很快便陷入了沉吟之中。
“可是,敌军已经被完全包围了,哪里还会有什么攻击啊!”莱因克尔摇了摇头。如果下令军队后退重新布阵,敌军自然也会从包围网中撤出。到手的胜利不翼而飞,这是年轻的皇太子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
“法拉克,”斯特凡突然问道,“你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判断。从对面火把的数量来看,敌军所有的兵力应该全部陷在那里了。萨兰多王哪里再变出更多的部队呢?”
“刚才,前方回来的传令兵报告。萨兰多人,除了和我方短兵相接的部队之外,几乎所有的士兵都拿了两个火把!”
“该死,又被摆了一道吗?”巴伐利亚大公没等同僚把话说完,便狠狠地将马鞭砸到了地上,“殿下,请马上下令,重整阵形!”
“可是……”
“我们已经中计了!现在,不是胜利的问题,而是考虑如何才能不失败罢了!”
巴伐利亚公爵对战局的微妙把握或许已经让常人目瞪口呆了,但是,他却终究晚了几分钟。就在命令还没有下达的时候,震撼着大敌的马蹄声便由远而近,最后到震耳欲聋,可这一次,却是铁十字军后方。
在场的人除了莱因克尔,每一个都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之辈,几乎在瞬间就判断出了来敌的规模。
“至少……两万骑!”
“怎么可能,在这种浓雾之下,萨兰多人凭什么做到这种规模的战略迂回?难道那个‘黑色梦魇’当真恶魔不成?”
同一时刻,余雷挂着满脸的笑容将一个带着指针和刻度的圆盘状东西塞进怀里。
“我们拥有指南针,你们没有。所以我可以在能见度不到十米的大雾中玩数万人规模的大迂回而你们不行,这场战役的结果,在开始之前便决定了!”
在他的身后,是两万毫发无损,武装到牙齿的萨兰多禁卫军。
“有进无退,有我无敌!禁卫军,突击!”
仿佛是海上渔民遭遇了掩盖在弥天大雾之下的排山巨浪,铁十字军本阵在一瞬间就落入了风雨飘摇之中,那杆巨大的战旗在马蹄和喊杀中开始摇摇欲坠。
“本阵遭到突袭!”这个消息如同风一般在战场上传播着,正在和萨兰多人血战的士兵们开始动摇了。
“马上回师救援!”
“先对付前面的敌人!”在得不到中央军令的时候,类似这样自向矛盾的命令是不是发生,刚刚还占据着上风的铁十字军人们逐渐陷入了混乱中。得到了转圜余地的艾萨托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萨兰多骑士们策马而上,无数的铁十字军被这钢铁的风暴吞没,再也站不起来。
“保护王太子殿下!”法拉克大声地呼喊着不知所措的卫士们,裁决圣剑已经离鞘而出,紧紧地握在了手里。这时,一只手却已经率先拽住了他的缰绳。
“斯特凡!放手!”
“你想去干什么?”
“当然是去找那个‘黑色梦魇’,一般人根本拦不住他!”
“你认为:在现在这种状况下,在他们即将取得胜利的时候,萨兰多王会给你和他公平一战的机会吗?迎接你的只不过是一阵箭雨罢了。”
“那你让我怎么做?”
“由你亲自护送殿下突围!现在,只有你才可能拥有这个能力!”
法拉克迅速冷静了下来,他看着斯特凡的眼睛,欲言又止。
“可是,斯特凡卿,你又怎么办?”年轻的王太子急切地问道。
“请殿下尽管放心先走,萨兰多人想要臣的性命,却也没那么简单。”
莱因克尔还想说什么,卫士们却已经簇拥着他快速的离去。
“斯特凡卿,我们在汉诺沙城会合!”王太子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
法拉克最后看了一眼巴伐利亚公爵,随后拔转了马头,将背影留给了自己的好友。
“向东南方向突围!”
当王太子的旗帜消失在逐渐稀薄的雾气之后,斯特凡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耳畔萨兰多人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而巴伐利亚公爵脸上自嘲的表情也越来越明显。
“海德尔,”斯特凡对身边的家臣说,“现在的状况,我们似乎已经经历过一次了。我还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有类似的经验了。而且,还只是为了给高登莱恩家的小少爷的断后……”
“可是,主人,您不是一直都对王室……”
斯特凡突然打断了对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即便是公王陛下在此,我也不会做到这个地步……那么,到底是为什么呢?”
海德尔疑惑的表情只在脸上停留了几秒钟,随后又恢复了坚定:“主人,您的家臣们都会永远地跟随您,即便是刀山火海。”
“刀山火海?说不定比那还夸张呢。”斯特凡在呢喃声中拔出了佩剑。现在,他甚至已经可以看清萨兰多人狰狞的外貌和浸血的马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