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些曾经英勇无畏的战士,无论是出生名门的贵族骑士,还是临时征召的普通士兵,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战俘。
凭心而论,在余雷和柯盈云的统领下,萨兰多军人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闻名的军队之下。至少,受伤的战俘没有被残忍的杀害,还得到了简单的救治;至少,战俘们只是被收缴了武器和甲胄,但还保留了自己的私人物品。可是,这一切,却无法改变他们心中的苦闷和压抑。
萨兰多南方军司令官阿尔佛雷德站在山岗上,望着鱼贯而行的战俘队伍,心中却百感交集。当他还是铁十字王国前途远大的青年军官的时候,大概从来不会想过会有这样一天,以异国统帅的身份接收铁十字国籍的战俘。
“我们胜利了呢。”亚迪拉望着看不见头尾的战俘队伍,喃喃地说着。他的脸上依然朦胧地带着一层疲惫的灰白色。
“是啊!胜利了……”乌利纳特的回答暗淡无力。
“我们,应该高兴才对吧?”勃尔沁这样地问道,但他的脸上却看不到任何喜悦的神色。
“胜利啊!这样的胜利,帝国还承受得起几次呢?”阿尔佛雷德这样地回答道。
赛纳沙尔战役,最终以萨兰多人的胜利而告终;但在这场战役中,草原帝国失去了五千多名士兵的生命,甚至连柯盈云的卫队――“云中隼”骑士团也有损伤;而那一万多名的伤者中,有一半再也不能走上战场。萨兰多人从孩子到老人都可以骑马射箭,减员的兵力能够马上得到补充,但失去的却再也不可能挽回。
高大的白色骏马驮着银甲黑发的女子,缓慢地行走在硝烟散去的战场上,独自着哀悼着死去的战士。她默默地看着萨兰多和野蛮人士兵们在那里抢救伤者或者收敛死者的尸体。萨兰多人和野蛮人的士兵就小心的装殓火花,并由专人带回国交给他们的家人;而欧罗尼人的尸体则草草的堆成一堆付之一炬。
“这是战争,成王败寇,没有正义和怜悯,没有那么多人权和公理。”
柯盈云不断用这句话来说服自己,可即使如此,她也面色苍白,晶莹剔透的眼眸中不断闪过痛苦和复杂的神色。云中隼骑士团的副团长跟在柯盈云背后十米远的地方,她能够看到皇后的痛苦和挣扎,却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安慰。
“提忒蕾拉。这些战俘押往国内之后,都是怎么处理的。”柯盈云突然问道。
提忒蕾拉愣了一下,赶紧跑上前去,低声地回答:“如果是贵族或者骑士,则按照各国的传统,专门安排地方看管起来,等待他们国家或者家族的赎金;至于是普通士兵,则送往劳工大营,无偿为我国工作三年之后,就可以重获自由。”提忒蕾拉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殿下,和其他国家相比,我国已经是最仁慈的了。依着世界其他国家的做法,这些普通士兵要么被卖为奴隶,要么就不得不成为角斗士了。”
“我明白。我也就是这么一问……”柯盈云点了点头,视线却逐渐迷离起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句话,无论在那个世界,都是至理名言啊!”
“殿下,您说什么?”提忒蕾拉从小在草原长大,自然无法理解中国式的韵味。
柯盈云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远处的夕阳,一言不发。
这样的沉默一直保持了良久,最后,柯盈云突然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提忒蕾拉,如果有一天,这些浴血奋战的将士突然发现:自己和自己心目中的生死大敌,都是被利用的,都是受害者。自己仅仅仿佛如同一个个棋子般被人任意玩弄,任意抛弃。到了那个时候,他们会怎样?国家又会怎样呢?”
年轻的女骑士无法确切地把握话中的意思,但是却能够听出语气中的惆怅和苦闷。她沉默了一下,坚定地回答道:“请殿下放心。萨兰多人和近卫军都愿意无怨无悔追随您的身影,无论前方是什么。”
“无论前方是什么吗?”柯盈云喃喃地念叨着这句话,突然“噗哧”地笑出了声。
“傻妹妹,我不是雷斯特林,向我表忠心,可换不来什么好处哦。”
“殿下!”
这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处及近,立即吸引了两人的注意。骑马而来的是一个身穿黑衣的骑士,他的身上布满了风尘仆仆的神色,胯下的战马也在喘出疲惫的气息。骑士从马上跳了下来,单膝跪倒在柯盈云面前,双手将一个用油蜡和竹筒密封好的信件举到了头顶。
“克劳伦娜殿下,这是必勒格大人亲手密封的绝密信函。”
“终于到了啊。”柯盈云伸手接过了竹筒,“那么,就让我看看:这场战争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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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卢撒北方的炙热的夜风如同生锈的铁刷一般,粗暴地从奥利夫的脸上刮过。年轻的骑士从痛苦的梦魇中醒来,过了好长时间,他才从朦胧的夜幕中恢复了一点点的视线。他艰难地爬起身,摸索地抓起身边的水袋。几口凉水微微地滋润了一下干涸的喉咙,也让他多少恢复了一些体力。
在三天以前,奥利夫的身份是铁十字名将“铁壁”肯恩公爵的副官,而现在,顶头上司已经战死,而自己却成为了少数从赛纳沙尔会战中突围成功的联军残兵之一。
连续三天的逃亡中,奥利夫已经和部下失散,爱马也力竭而亡。他肩上和腰间分别受了两处箭伤,虽然不至于致命,但萨兰多人特制的锥形破甲箭头也深深地嵌入了肌肉;为了拔出箭,这位年轻的骑士已经吃尽了苦头。
从伤口传来的痛苦持续地刺激着奥利夫的神经,他痛苦地喘息着,又一次拿起水袋,轻轻地咀嚼了几口。这时,他感觉到了脸上突然传来了水滴冰冷的触感,他抬起头,赫然发现:水珠串成了无数的细线,从遥远的天际直泻而下。
“现在要下雨了吗?奥卢撒的北方很少下雨……难道,伊苏斯神也在为肯恩阁下和战死的将士们悲伤吗?”
虔诚的骑士垂下了头,默默地为死难的战友们哀悼了几分钟。随后,他忍着痛,咬着牙慢吞吞地站了起身,提着用来代替拐杖的长矛,踩着干涸的土地,顶着倾盆的大雨,缓缓地向西南方继续前进。那个方向,是玛卡斯格特城,也是奥卢撒境内最大的城市,也是目前伊苏斯联军的司令部所在地。他现在的心里面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把赛纳沙尔的消息送到玛卡斯格特,面呈公王陛下。
之所以选择这样一个大雨倾盆的时刻上路,那是因为大雨会冲刷掉自己的足迹和气味,掩盖自己的身形和踪影,给萨兰多的追兵带去无数的麻烦和苦恼。这些知识,奥利夫在铁十字军事学院是学不到的,它们却来自一个住在奥利夫家领地上的老猎人。
不过无论怎么样,奥利夫逼近只是个年轻的青年军官,不是魔法师,更不是星见,他自然也无法料到自己的前方会有怎样的未知。
于是,当奥利夫沿着山路走了十几分钟,他突然在夜晚和雨幕中隐约地捕捉到了几个乌黑的身影。早已经变成惊弓之鸟的他,慌乱地躲进了旁边一处灌木丛里。
倾盆的暴雨和沉重的夜幕毫无散去的迹象,雨点撞击地面的巨大声音依然连绵不绝,而站在山路上的几个黑影注意力仿佛被别的东西引走了似的,竟然也没有发现奥利夫这个新的不速之客。
骑士从草丛后艰难地探出了脑袋,小心地观察着这些来历不明的挡路者。奥利夫一共数出了六个黑影,从那隐隐约约的身形来判断,应该是五个男子和一个女子。
五个男子一身统一的适合翻山越岭的轻便短打扮。他们黑色蒙面,上身的外衣里面套着犀牛皮的软甲,手臂上套着臂甲,腿上打着绑腿;背后背着长刀,腰间别着绳索、铁钩、铁爪等工具以及匕首和手弩。
被着无名男子围在中间的女子却只是一身简简单单的猎装,身后披着黑色的斗篷;斗篷上的雨帽掩盖住了她的头脸,但却从其中的缝隙中却露出几缕银色的发丝。她左手提着一柄造型奇异的战刀,右手握着一柄银光闪闪的细身剑。
仅仅是六个人之间的对峙,却让附近的空气溢散着让人战栗的剑拔弩张之气。奥利夫一动不动地躲在灌木丛中,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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