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草原无数聚落的元老,驻扎于各地的将军,甚至还有各部自行组织起来的勇士。虽然经过柯盈云亲自规划建造,但格拉迪沙城还没有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世界级都市,无论是规模还是富裕远远比不上维迪娜和巴比西利亚。于是,很多远道而来的国民们拿出了游牧民族随地而居的特性,直接在城市外面安营扎寨。
到了二月初的时候,驻扎在格拉迪沙城外的人民已经超过了三十万。远远望去,连绵不绝的帐篷组成的营垒遍布迪格里河的两岸。
萨兰多首位外籍重臣,米特迪士总督阿尔佛雷德骑着自己的战马,站在格拉迪沙城外,望着两岸的营寨和无数仿佛点点繁星的篝火,心中洋溢着复杂的滋味。
“我上次来格拉迪沙的时候还是两年前,萨兰多帝国刚刚宣布建国的那一天。那个时候,这只不过是一片残破的瓦砾和石堆,看上去比墓地还要冷清;可现在,却已经渐渐出现了一座城市应有的一切。虽然它并不宏伟,但却是真正的奇迹啊!”
骑着马站在一旁的黑精灵女子蒂忒罗特沉默不语。和阿尔佛雷德几乎心意相通的她当然明白爱人的意思,她沉吟了一下,低声地问道:“阿尔,你在为自己的祖国担心吗?”
“果然还是瞒不过你啊!”阿尔佛雷德的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第四次圣战马上就要开始了,铁十字王国肯定也会参加吧。但是,他们要面对的,是这种奇迹的创造者啊!”
“阿尔……”身为精灵的蒂忒蕾拉很难理解阿尔佛雷德对祖国和民族的认同感,即使这个祖国曾经很不公正地对待自己。于是,精灵少女在一时之间也找不出任何安慰爱人的方法。
这时,一阵马蹄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阿尔佛雷德回过头去,便看见一个大约百人的马队向自己接近。不过,仔细一看,他们与其说是向自己接近,还不如说是向自己前面的格拉迪沙城门接近。
马队的骑士全部穿着黑色制式军服,内衬披着银光闪闪的锁链甲,手中举着长枪,长枪的枪头都挂着一面小旗。阿尔佛雷德注意道,这些小旗上都绘着一只振翅欲飞的雄鹰。
队伍最前面的骑士骑着一匹异常神骏的战马,身上的甲胄和服饰也远比他人华丽,腰间挂着秘银打造的宝剑。他头上带着一顶制作精美的头盔,上面还有一条用黑狐尾巴制成的装饰,这也证明了他的身份――萨兰多帝国万骑长。
队伍在经过两人的时候,带头的骑士突然发出了一声惊讶的声音,整支队伍也随着他的命令而停了下来。
“这不是阿尔佛雷德大人吗?”
“好久不见,艾萨托大人。”阿尔佛雷德微笑着向来人打了个招呼。
来人赫然便是奥特塔部的前族长,萨兰多帝国实战部队中的军阶第一人,首席万骑长艾萨托。
“阿尔佛雷德大人也是赶回格拉迪沙城参加最高军事会议的吗?”
“正是这样,不过,好长时间没有回来,整个城市完全都变了样。说不定,我一不小心就会在城里迷失方向了呢。”
艾萨托会心地发出了笑声。
“那就让我来给阿尔佛雷德大人带路吧。我的驻地就在附近,也刚刚在城内购买了自己的住宅,倒是经常有回城的机会。”
“那就麻烦艾萨托大人了。”
两批人就这样组成了一队,随着喧闹的人群进入了格拉迪沙。不过,比起艾萨托上百人的队伍,阿尔佛雷德和蒂忒罗特只有两个人的队列却显得特别的怪异。
“阿尔佛雷德大人和蒂忒罗特大人是单独从米特迪士来到格拉迪沙的吗?”艾萨托偷偷地瞄了一眼身后的精灵美女,小声地问道。
“这有什么问题吗?”
“我只是觉得:作为帝国的重臣,阿尔佛雷德大人竟然一个护卫也没有带,未免太不谨慎了一些。”
“艾萨托大人请尽管放心吧。大草原的治安并没有想象中的糟糕。我在这一路连一个小蟊贼也没有遇到这就是证明。况且,”阿尔佛雷德停顿了一下,难得地露出了促狭的表情,“新婚燕尔的您,不会不能体会我的心情吧?”
于是,萨兰多首席万骑长只能暂时以尴尬的笑容应对。
艾萨托和梅耶琳在经过长达数年之久的订婚之后,终于在去年的金秋时分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按照余雷私下里的话来说:“艾萨托和梅耶琳经过了漫长的爱情马拉松,终于华丽地进入了爱情的坟墓……”
暂且不管王后殿下会在闺房内怎么修理国王陛下,无论怎么说,新郎和新娘同时都是萨兰多帝国的重臣,新娘还拥有柯盈云闺中密友的身份,两个人的婚礼自然是当年格拉迪沙城仅次于查萨节的庆典。
成为了新娘,就必须担负起一个妻子应该担负的责任。虽说在二十一世纪,女子要照样可以在社会大潮中冲锋陷阵,但是,要以这为标准要求王权时代的萨兰多人明显是不现实的。于是,梅耶琳只能从卫队中退休,搬入艾萨托在格拉迪沙的官邸,成为了首席万骑长大人的专职妻子。
作为萨兰多帝国的重臣,两个人的谈话也不可能只停留在儿女情长中。
“对于伊苏斯教廷即将发动的第四次东征,您是怎么看的?”
“如果仅仅只是一个国家的行为还好,关键的问题是,我们即将面对的,是整个伊苏斯世界的国家和军队啊!”
“不过,按照雷斯特林陛下的说法:战争可不是靠士兵的数量来决定的。”
“这的确是至理名言,不过,陛下还说过:决定战争的,是双方的国力。如果按照国力来说,仅仅一个铁十字联合王国就超过了萨兰多几倍,更不用说其它的敌国了。”
“您说得也有道理。但是,这还必须有两个前提。一个是伊苏斯教的联军必须要是完全的齐心,另外一个是,他们面对的敌人只有萨兰多一个国家。”
艾萨托沉默了一下,突然笑出了声:“想不到阿尔佛雷德大人比我这个土生土长的萨兰多人更加乐观呢。”
阿尔佛雷德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这不能算是乐观吧。我只是认为:敌人虽然貌似非常强大,但是我们却并不是没有一点胜算。关键的问题,就是看雷斯特林陛下如何利用敌人的弱点和我们的长处了。我想:在这方面,每一个萨兰多人都应该对他充满信心吧。”
艾萨托俊朗的脸上浮起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这时,马队已经通过了格拉迪沙城的大道,来到了皇宫的门口。
柯盈云在规划城市的时候,特意在皇宫的大门前留下了一个广场。现在,这个广场前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这些全副武装的骑士们装备精良,衣甲鲜明,分明便是高级军官们的亲兵们。
刚刚抵达的两个人很快便在人群中找到了好几个熟悉的面孔,那代表万骑长阶级的黑狐帽缨在人群中显得分外的鲜明。如果有人往那里扔上一个火球魔法,大概萨兰多帝国的高级军官们瞬间便会灭掉一半。
“哟,这不是艾萨托大人和阿尔佛雷德大人吗?”如同洪钟般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仅凭这个就可以判断,声音的主人一定是位豪迈并且不拘小节的勇士。
一个比常人高了整整一个头的强壮身体出现在众人面前。他咧开了嘴笑着,那浓密的胡须给他了一种雄狮般的威武,虽然让人无法判断他真实的相貌,但是却能让人感觉到他过人的宽厚和豪勇。
这个人的名字是巴图,身份是萨兰多帝国近卫军统领,拥有和万骑长平起平坐的地位。他的视线扫过了艾萨托和阿尔佛雷德,然后在他们身后的蒂忒罗特身上停留了一下。
“原来精灵小姐也来了。还是和以前一样美丽啊!阿尔佛雷德大人真是让人羡慕!”
巴图的言语虽然显得有些轻浮,但是熟知他性格的两人都明白:这位脑袋中只有一根筋的勇士向来是想什么说什么,心里永远没有恶意的存在。于是,阿尔佛雷德只能苦笑了一下,向这位赫赫有名的勇士行了个礼。
“巴图大人还是一点也没有变啊!”艾萨托笑着摇了摇头。
“这也是没有没有办法的事,”这是一个带着笑意的年轻声音,“陛下原本以为:成为近卫军的统领,担负都城的治安和重臣的安全,可以让巴图大大咧咧的性格有些改变。不过,好像也没什么效果。现在,大概连克劳伦娜陛下也习惯了他的声音了。”
出现在众人谈话中的年轻人是乌利纳特,和巴图同样来自于科尔特部,是最早跟随余雷的将领之一。他除了拥有万骑长的职位之外,还担任着整个萨兰多军的总教官。
不知道是巴图拥有海洋般宽阔的心胸,还是头脑简单的他根本就听不懂乌利纳特的调侃,那其貌不扬,又硕大无比的脸上依然挂着豪爽的笑容。
“对了,艾萨托大人从皇后陛下那里抢走了她的亲卫队队长。皇后陛下没有因此而找你的麻烦吗?”
其余几位万骑长想起了婚礼上余雷的言论,顿时纷纷地露出了暧昧的笑容。
乌利纳特的玩笑只是让艾萨托尴尬了不到一秒钟,很快,萨兰多的首席万骑长便面不改色地反击了回去:“这你尽管放心吧。王后殿下是我们最尊贵的神女,她的心胸和气度远远比你宽大。”
在场的众将中年纪最大的人,努卡尔部的阿拉布坦大概有些不太习惯年轻人的玩笑,只得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这些萨兰多的高级将领们以前都是来自于各个部落,彼此之间都曾经有过不愉快的交往经历,现在却如同一家人般自如地交谈着。如果余雷在场,一定会为自己的“各部融合政策”而自豪的。
“对了,说起来,你们有没有听说:陛下准备成立一支新军团?”乌利纳特突然说道。
“哦,有这样的事?”常年呆在南方的阿尔佛雷德自然是消息最不灵通的一位。
“没错,几天前,雷斯特林陛下还专门把格萨雷丹叫去了皇宫,命令他去那个新兵团报到。”
“格萨雷丹?那是谁啊?”艾萨托问道。
“……是我麾下的千骑长格萨巴列夫的儿子。几年前被陛下相中了,当作军界的新生代重点培养。请参看本书的第一部第十四章。”
“哦,我明白了。”
“这个消息我也听说过。”纽曼因部族长――现任上院元老莫日根的儿子,同时也是萨兰多万骑长勃尔沁说道,“听说这几天,有人专门去招募各部二十五岁以下的年轻战士。雷斯特林陛下亲自下令,让各地的马场送来三千匹上等战马,还必须都是黑色的。”
“二十五岁以下,黑马?这是怎么回事?”阿尔佛雷微微皱眉,低声自言自语。
“难道是为雷斯特林陛下准备的替身?”来自格尔辛部的万骑长特穆尔异想天开地提出了一个意见,不过便立即被否定掉了。
“怎么可能,以陛下的勇力和性格,他巴不得所有的刺客和敌人都来找他呢。怎么会用替身?”
“况且替身也用不着三千人啊!”
“那个叫格萨雷丹的孩子什么都没有对你说吗?”阿拉布坦问乌利纳特。
“没有。那小子不知道被谁洗了脑,连我都不肯说,还说是陛下的命令!”
众人都沉默了下来。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身经百战的角色,仅仅凭着第六感便从这些事情感到一丝不自然。随着长官们的举动,在场的警卫骑士们也不由得停止了喧哗。顿时,整个广场便洋溢起一种压抑的气息。
“算了算了,”艾萨托赶紧摇了摇手,“有什么问题,等会直接去问雷斯特林陛下吧。”
“有什么事要直接去问陛下啊?”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转过头去,赫然便看见了站在皇宫门口的必勒格。
“让诸位久等了,雷斯特林陛下请大家进去。”
艾萨托点了点头,率先迈开了步子,其余的万骑长们也紧跟了上去;而将军的近卫们自然只能停留在皇宫外面。
蒂忒罗特向阿尔佛雷德点了点头之后,乖巧地留在了广场上。
行走在皇宫的走廊上,乌利纳特乘机向必勒格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就像艾萨托大人所说的那样,你要亲自去问雷斯特林陛下了。反正我是不知道的。”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你掌管的可是帝国的情报部队,草原上下,还有什么你是不知道的?”乌利纳特努力翻着白眼,发出了阴阳怪气的声音。
“你说得没错。可即使是这样,我也没胆子过问雷斯特林陛下亲自主持的事!锦衣卫的权力可没包括监视本国的君王啊!”
“切,这回答听起来真是没有说服力……”
乌利纳特和必勒格的谈话并没有持续很久。将军们都是皇宫的常客,他们熟练地迈着步子,穿过了走廊和大厅,在一个房间的大门停了下来。
这个房间以前是餐厅,因为它的可以容纳二三十人进行会议。余雷已经将它改成了自己的军事会议室。
兽人博波鲁和他的一个同胞穿着装饰华丽的铠甲,右手立着一柄高达三米的斧枪,左手按着重剑,如同一个雕塑般站在了门口。
对于头脑简单的兽人来说,萨兰多人和兽人们的恩怨并没有多少现实意义。他唯一知道的便是:萨兰多王接纳了他和他的部族,并且还亲手杀掉了灭亡他们部族的仇敌――黑色的魔龙。为了报答萨兰多王的大恩,他必须要努力做好自己的工作。
现在,博波鲁和部族中几个勇士担任的是余雷的贴身侍卫。当然,以余雷的武力来说,他也并不期待兽人们能够真正保护自己。他只是觉得:兽人的块头很能唬人,自己带出去比较嚣张而已。
另外,博波鲁还要担任余雷的扛旗官。毕竟,兽人拥有远超人类的力量和体魄,旗帜应该也能比人类举得更高更久。
不过,余雷不知道的是:在他眼中的这种完完全全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对别人却是一种莫大的荣耀。博波鲁为此还兴奋了好久。
在两位兽人侍卫们看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高级将领们,赶紧行了一个礼,推开了房间的大门,然后安静地退到了一旁。这一套像模像样的礼节倒是让将军们小小地吃惊了一下。实际上,为了让兽人侍卫学会最起码的宫廷礼仪,皇宫主管哈贝尔已经耗尽心力了,本来已经开始稀疏的头发几个月之内又少掉了至少一半。
房间的装饰并不华丽,但却显得整洁有序。中间有一个大大的会议桌,几个早来的人已经安静地坐在了旁边。他们是军务大臣乌萨雷利斯,军务次官兼军法官苏曼,万骑长卡努和万骑长哈尔罕。
草原的统治者和萨兰多军的最高统帅正站在一副足足有十米长,五米宽的地图前面,沉思不语。乌利纳特注意到:这并不是以前余雷挂在会议室中的萨兰多全国地图,而是一副详细的世界地图。凭着超人的敏锐和在铁十字军事学院中学到的地图作业能力,乌利纳特很快便惊喜地发现:这副地图详细地描述了欧罗尼大陆和赛里丝大陆之间的山川草木的地势,城市堡垒的分布。即使是在联合王国军事学院求学的时候,他也没有见过制作得这么细致的军事地图。
一个穿着萨兰多千骑长服饰的人安静地站在萨兰多王旁边。因为低着头,所以众人并不能看到他的相貌,但是,那瘦弱的身体却和屋内众多孔武有力的雄躯格格不入。
“嗤,咱们萨兰多什么时候有瘦得像根柴火似的千骑长了?”巴图发出了一声嗤笑。
因为这个笑声,余雷的视线终于从地图上收了回来。他回过头,不满地瞪了巴图一眼,然后才问道: “大家都来齐了吗?”
“除了南方的亚迪拉和乌鲁多大人,西部边境上的纳哈苏大人,帝国所有万骑长以上的军官都到了。”军务大臣乌萨雷利斯回答道。
余雷点了点头,示意向自己行礼的将军们坐下,然后拍了拍身边那位身体瘦弱的千骑长的肩膀。
“在会议开始之前,我先向你们介绍一位新的同僚。你们大概都知道了,我最近正在组织一支新军,之所以不告诉你们详情,是为了给你们一个惊喜,”他停顿了一下,“现在,我正式为这支三千人的部队起名为‘青年近卫军’,而这位提西鲁卿,就是它的首任司令官。”
“我的名字是提西鲁,请诸位大人多多指教!”提西鲁抬起了头,向在座的高级军官们行了一个军礼。
沉默的气息不知何时在会议室中扩散开来,震惊的表情在不知不觉中爬到了众人的脸上,也不知道他们是吃惊于余雷的命令,还是这位新军指挥官的年轻和相貌。良久,在场身份最高的官员,军务大臣乌萨雷利斯终于开口道:“陛下,这……”
“我知道大家想说什么。”余雷微笑着摇了摇头,“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转过头,对身旁的提西鲁说道:“提西鲁,把你在欧罗尼大陆的所见所闻说给大家听一听吧。”
“是,陛下!”提西鲁点了点头,径直走到了那副巨大的地图旁边,面向众人说道,“我想众位大人大概已经知道了帕西利亚中央教廷准备发动第四次圣战的事情了。”
“何止是我们知道,”巴图不冷不热地应道, “整个世界大概都知道了。现在,城外的那些人不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聚集到格拉迪沙的吗?”
年轻的新军统帅耸了耸肩,继续说道:“不过,大人们大概不知道的是,这一次圣战的规模将远远超过前面三次。不仅仅是铁十字联合王国和拜伦庭帝国,法兰克,布雷登,伦巴蒂,甚至远在欧罗尼大陆西陲的伊比利亚也将参加欧罗尼联军。我们应该知道:上述的任何一个国家都拥有远超过我国的军力和国力,那么,如果是他们的总合呢?
“我们面对的敌人将拥有我们从来没有想象过的庞大规模,一群不仅仅是掠夺,而是为了彻底灭亡我们而存在的死敌。而在座的诸位大人,做好面对这些敌人的准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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