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你怎么那么敏感？”叶幸问王语墨。
“我给他端茶时，才发现那人竟然是方生，是前国家足球队的教练！”王语墨擦了擦汗，说道：“当时就吓到我了。”
“他现在是一个足球学校的校长，他把希望寄托在自己培养的新一代球员身上了。”叶幸说道：“我已经决定到他的足球学校去学习了。”
“跟他能有希望吗？”王语墨感到质疑。
“只要心里还有未熄灭的火苗，就有希望。”叶幸说道：“别忘了，我答应要让你看到有我参加的比赛呢，你不也是有希望的人吗？”
“应该说期盼才对。”王语墨说道：“我是被动的，你们属主动。”
“对了，这两个字在书写时我老是把握不好，正要请教语墨师兄教我呢。”叶幸借此机会连忙向王语墨请教书法。
王语墨当即找了根树枝在地上教叶幸笔画，可叶幸还是把握不住。王语墨无奈，他抬起头来四处张望。忽然，他眼睛一亮，说道：“别写了，快看。”
“你自己看吧。”叶幸正在琢磨自己的笔画，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你就别写了。”王语墨一伸手将叶幸拉过来，指着远处说道：“你看那山峰和云朵。”
“那有什么好看的。”叶幸看到山峰上方停泊着一朵云。
“你看它们是云朵期盼山峰，还是山峰期盼着云朵。”王语墨问道。
“当然是山峰期盼着云朵了，因为云朵是会流动的啊。”叶幸愣了一下，回答道。
“这是你把大地当作参照物了，如果你把天空当作参照物的话，就是云朵期盼山峰了。”王语墨说道：“正在旋转的地球，总能把所有事物和机缘都巧合地联系到一起的。”
“我望青山多妩媚，料青山望我亦如是。”叶幸自言自语地念叨着。
“快去试试看。”王语墨提醒叶幸去写字。
叶幸果然写出了比较好看的笔画来了，他看了看王语墨，感到很是不解，问道：“有一点我不大明白，语墨师兄俨然就是位世外高人，可是为什么就惟独对足球看不开呢？”
“也许每个人都有精神寄托，可是我不象其他人一样把自己当成神仙和隐士，所以就独爱着足球了。”王语墨说道：“不过，也许用不了多久，我会让自己用书法来代替足球的。”
“那我一定要赶在语墨师兄把书法代替足球以前，在足球场上取得胜利。”叶幸说道：“你对足球的依赖正在减退。”
“即使我用书法代替了足球这嗜好，也是可以关注你的比赛的。”王语墨笑道：“其实也没减退多少，你看我刚才见到你的足球师父时，不也犯病了吗？不过，犯病的时间到是减少了不少。”
叶幸无语，他下定决心要赢得比赛，让语墨师兄的病情彻底根治。
当李姨、方生和叶幸告辞王天成父子，离开古庙往回走时，叶幸看到方指导一路上神情黯然。一定是语墨师兄的情况，让方指导感到了不安和压抑的。叶幸心里一直这么想。
“那么多药草，你要做什么用呢？”李姨看到叶幸采集的药草，问道。
“有些是自己使用，有些我打算卖给药草商的。”叶幸回答。
“可别乱服用啊。”李姨替叶幸担心。
“已经使用过了，我知道好多配方呢。”叶幸说道：“是师父和彭水嫣教我使用的。”
说着，叶幸把一些适合李姨和方指导服用的药草送给了他俩。
回到福利院之后，方生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
“王语墨的病情让方指导感到很内疚，而王天成则向他强烈推荐你。”李姨对叶幸说道：“你一定要刻苦训练，因为你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都是为了用胜利来根治王语墨的病情。”
“我知道该怎么做。”叶幸点头。
“你看，想不到啊，本来是让你为大家表演书法的，现在就要演变成表演足球了呢。”李姨笑道：“人生不可测啊，居然会有足球教练喜欢书法的，你要珍惜这个机会。”
“是啊，是书法把足球给拖扯出来了呢。”叶幸说道：“我还打算要让足球拖扯出书法来的。”
“不过，这条道可是布满荆棘的，只有短暂的路程可走。做职业球员是非常残酷的，这一点你可要引起重视。”李姨说道。她反复强调吃足球这碗青春饭的艰难与残酷。
“在我决定之前，我就考虑好了呢。”叶幸义无反顾。
“明天你就要走了，可不可以给福利院留下点墨迹。”李姨对叶幸说道。
“当然要留下了。”叶幸说着，开始写字。它写了四个字：幸甚至哉。和自己背上的字一个样。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叶幸很早就起床了。他背上一个行囊，到屋外等待着方指导。
“你还真早。”这时，李姨来了，她手里拎着三个大包。
“李姨，您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呢？”叶幸惊讶，一边问一边帮李姨接过手中的大包。
“李院长，你这是出去旅游的啊。”方生也走出了房间，他过来帮李姨接过大包，调侃道。
“有了叶幸的加入，你的学校很快就要成为旅游景点了呢。”李姨笑道：“我这是提前去旅游的。”
“我压力好大啊。”叶幸笑道。
“叶幸还不能算是我们学校的学生，都还没过关呢。”方生说道：“每个新到我们学校的队员，都要和老队员过招的。”
“啊，你们这是什么规矩？”李姨惊讶。
“这才是公平的选拔制度，能者入校。”方生回答。
“我会让您在看我踢球时，有如刚看到我的书法时的感觉的。”叶幸很自信地说道。
“我们到车站坐车去。”李姨说道：“不瞒你说，我还是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出门呢。”
“从这儿回到足球学校，需要两天一夜的时间，够折腾的。”方生说道。
“放心吧，这儿有两栖客车。”李姨调侃道。
“什么叫两栖客车？”方生惊讶。
“别名叫夜班车，你可以躺着睡觉也可以坐着休息。”李姨笑道。
“你是位很有幽默感的院长。”方生也笑了。
三人到了站上，李姨去购买车票。
“买三张车票。”李姨把钱和目的地一起交给了售票员。
“要保险吗？”售票员头也不抬，问道。
“要。”李姨回答。
“交添三元钱。”售票员一脸负债人的表情。
李姨忙给添钱。
买了车票，三人上了一辆客车，只见车上仅仅只躺了几个稀稀拉拉的乘客。看来，这车生意比较冷清。不过，在许多座位上都摆放了衣物和行李等物品。
本以为缺少客源，司机要拖时间等够一定数目的旅客才发车的。谁知，那司机刚到了发车的时间，就从车站管理处领了发车票据，雷厉风行地出发了。这让李姨和叶幸感到欣慰，他们对准时发车的司机产生了敬意。
当客车行驶了一段路程之后，便在半道上戛然而止。
车门一开，路边早已等待的一行人顿时进入了车厢，他们毫无顾忌地走到自己早已摆放好了衣物的空座前躺下。人们都坐好后，客车继续在群山之间行驶。
“这是怎么回事？”叶幸纳闷，询问李姨。
“不清楚。”李姨对此一无所知。
“这些都是直接和司机买票的。”方生解释：“他们把钱交给司机，自己就先朝前走路到僻静处，在车站管理人员看不到的地方等待着客车。当然，他们是没有车票的，而交给司机的钱也略低于车票。”
“原来这是司机自己的回扣啊。”李姨觉得不可思议。
“这也太那个了吧。”叶幸有大开眼界的感觉。
“如果客车出事，那么这些没有车票的旅客就……”李姨没有说下去，她想起了高、柳两个教练索要回扣的过程。
“整个社会都这样。”方生见怪不怪，说道：“除了购买车票时附加的保险之外，交管部门已经强制让司机为每个座位都购买了保险的。即使没票，保险公司也是有赔偿的。”
“可他们是逃避车站管理上车的啊！”李姨不解。
“谁说他们逃避管理了，他们是半路上车的，他们可以辩解说自己到了下一个车站去补票啊。虽然这么说，但是补不补票又是另外一会事了。”方生说道：“难道司机能让自己到嘴的肉丢了吗？”
“应该让运政部门好好管理一番了。”李姨说道。
“一般敢这么做的，就不怕运政了。”方生接着说道：“你以为运政就纯洁了，司机们背后都骂呢。这个山区的运政人员，从前都是赶马车出身的，他们是撞了大运才混到了这么一身公差服穿在身上了呢。每年他们都有数十万以上的任务需要完成，这钱交到上面，然后由上面根据比例抽成返还给下属。而下属要完成任务，当然就要从这条路经过的车辆身上刮油了。说白了，是上级变着法儿给下属为非作歹的机会，再让下属来孝敬自己。猫腻大着呢，所以什么也别管，那可不是我们能说的事儿。”
“怎么这么混乱，这算是明着吃回扣啊。”李姨惊讶不已。显然，她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情况。
“每个人的关系都是剥削者与被剥削者。”方生说道：“出来混的，迟早是要还的。”
叶幸默默地听着，刚才出行了没几公里，他就强烈地感受到了人类社会复杂的一面。
当车快要到站时，司机踩住了刹车，他催促那些到达了目的地但没买票的乘客下车。然后，才驾驶着拉了稀稀拉拉的旅客的车朝一个中途站赶去。
“大家先别忙着下车。”到了站，司机打开车门，说道。
“请大家把车票拿出来。”一个运政人员跃上车来，他开始一个个地查看大家手中的车票。
“你是到哪儿去的呢？”那运政人员接过了叶幸的车票，用拇指掩住车票上面印着的目的地，眼睛紧紧地盯着叶幸的脸，问道。
“那上面不是写着的吗？”叶幸觉得面前这人不配穿这身衣服，他问的这个问题太业余了。
“你说。”运政人员坚持着要叶幸自己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地来。
叶幸无奈，只好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地。他看到司机在一旁冷眼旁观，他的嘴角明显地带着一丝得意的笑。
那运政人员一看叶幸回答的和车票上的目的地一致，只好作罢。他把车票还给了叶幸，没有再自讨没趣，匆匆下车离开了。
“大家可以去吃饭、上厕所，或者买水什么的，吃了午饭就发车了。”司机说完，匆匆下车活动去了。
“刚才是怎么回事？”李姨问叶幸，他对那运政人员的问话感到纳闷。
“不知道。”叶幸同样迷惑。
“那是他想诈一诈叶幸呢。”方生说道：“他认为叶幸购买的车票只买了一半的路程，却要乘坐到更远的地方，而那车票只是司机随便从别人的身上找来敷衍的。总之，那运政人员就是怀疑叶幸和司机之间有猫腻，所以才会有这么个让你觉得离奇的问题。”
“坐趟车还坐出了问题呢。”李姨有些生气了。
“李院长平时出去，大概都是别的部门直接用车接送的吧。”方生问道。
“是啊，我们福利院自己没车。”李姨说道：“原来给配备了一辆，但是我觉得院子里停辆车和让孩子们得到实惠相比，后者更有意义，就把那辆车卖了，用那钱款给孩子们配备了一些玩具和器材。”
“看你这院长当的，连残联都比你们强。”方生笑了笑，说道：“混入市井中之后，你一定会大吃一惊的，我觉得一会还有好戏要上演呢。”
“我对这样的事没兴趣，怎么这么混乱呢。”李姨说道：“感觉每个嘴脸都那么难以琢磨。”
“这就是生活，可惜那些画家只希望到幽静处写生，却忽略了这热闹的地方。”方生说道：“有个伟人还曾经到闹市街头里看书呢，现在有吗？难怪现在没有能让人耳目一新的作品问世了。”
“也许只有远离了人群才能找回自己呢。”李姨说道。
“我去方便一下。”叶幸打了声招呼，朝厕所那边跑去。
“小孩，交钱！”一个外形长得特女人气的男子说道。
叶幸连忙把一元钱递给了那男子，那男子接过钱后，顺手把一包劣质卫生纸递给了叶幸。
“你不找钱了？”叶幸看那男子没有要找钱的意思，问道。
“没零钱。”那男子把头扭到了一边去。
“你……”叶幸觉得这男子很不讲道理。他抬头，忽然看到墙上写着有车票的乘客可以免费入厕的字样，便掏出车票来，说道：“我有车票呢。”
“颜色不对，不是这个站卖出去的车票。”那男子回答。
叶幸愣了愣，只好朝厕所里走去，里面没一个人。他刚蹲下没多久，正想着刚才发生的事。
突然，一个颇具威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把钱交出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