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往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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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星云和郝延立边喝酒边说话。他俩曾经是国家队的队友,随后郝延立就因伤病匆匆结束了自己的足球生涯,而高星云则经历了一场足坛风波,最后才辗转来到了这个地方隐居的。

    对于高星云来说,他的足球生涯走得比较曲折。当时联赛制度刚引进国内,面对新的体制,众多热爱足球的人们把尘封在心里的激情都爆发了出来。联赛的产生,使得一向默默无闻小打小闹的足协手中的权利真正有了一定的分量,他们有了签单赚钱的条件。在联赛里安插各种广告,即使是与运动不相符的广告,包括烟酒之类对运动员不利的广告也不放过。而朝不保夕门可罗雀的足球培训基地也摇身变成了足球俱乐部,俱乐部主席也有了买卖球员并掌控他们命运的权利。一边数钱一边接受媒体采访,一边笼络球迷一边树立自己的品牌,面对有钱赚和有人追捧的行业,谁都乐意投入。很快,大笔资金就充斥其间,为足球而任意挥霍。

    这个时期,最大的受益者无疑是球员,他们的薪水在当时人均工资的百倍以上,甚至超过了发达国家球员的最高薪水。在一切规则都还没有健全的情况下,球员们享受着富裕与荣耀。许多球员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能有今天,本来和教育格格不入的他们,当初只好无奈的选择了走踢球这条看似比较无前途的道路,当时全国只能有五分之二的适龄青年能进入大学。本以为今生无出头之日只能以体力换取微小报酬的球员,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步入了山重水覆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境界。他们被这轻而易举得到的成功给弄得晕头转向,他们开始尝试着骄傲,尝试着放纵,他们用桀骜不逊来隐藏曾经的失意与落魄。年轻,使得他们难以明白付出和得到之间的距离。侥幸得到的快乐,和与自身付出不相符的收入,是要用痛苦的代价来付出的。

    这同时又是一个群雄逐鹿的年代,高星云是的队长,随着正值当打之年的高星云在队中的地位日渐升高,他显得越来越蛮横。年轻人特有的好斗欲望强烈的怂恿着高星云,他试图征服每一个靠足球吃饭的人。从对手到队友,他一次次从对方的退让或忍让中获得了胜利的快感。在球场上战胜对手,在队中无人叫板之后,百无聊赖的高星云更加骄横跋扈,他错误地把矛头指向了主教练。他对主教练的训练计划横加干涉,对战术指手画脚,直至发展到后来到和主教练发生公开争吵。在高星云与整个球队的矛盾日益加深的时候,高星云还在为自己的鹤立鸡群感到洋洋得意。

    终于,在一次联赛中,高星云因为主教练把场上和自己私交不错的一名队友换下场而大发雷霆之怒。他在场上大骂主教练瞎指挥,就在主裁对高星云此举感到不解,欲劝告其克制自己的情绪时,忍无可忍的主教练索性继续瞎指挥,将高星云一并更换下场。

    罪有应得的高星云不知就里,眼看自己被换下场的他觉得自己脸上无光,他怒发冲冠径直走向主教练,欲使用拳头教训主教练,被众人劝解开来。

    观看了圆天俱乐部的将相不和之后,所有媒体对此事大炒特炒,一致谴责高星云此举当属不道德的行为。对于主教练被本队手下球员当众大打出手,毕竟这在国外足坛也极其罕见。国内的联赛也由此事件,使得在赛场之外的情况率先和国外水平接轨。而各队教练对此更是深恶痛绝,他们大呼要求足协严惩高星云。而与此不同的是,正坐在电视机前看联赛直播的数亿观众,居然拿出了以往看媒体都反着看的游戏规则来关注此次事件,他们大错特错地认为高星云此举具有鲜明的个性。是非观念,在这刻被彻底地颠覆了,此举属于集体犯错。

    更为不可理解的是,最不该沉默的足协在此刻选择了沉默。却反儿招安各媒体,让其对此事件保持沉默。足协之所以这么低调处理,是考虑到了一个月后的世界杯外围赛事,而高星云是国家队的主力。面对热火朝天的联赛环境,足协强烈地意识到了球迷对自己拥护的背后,是隐藏了目的的。当这个诞生蹴鞠的国家,在经过漫长的岁月,对于蹴鞠已快要遗忘时,远方的国度传来了经过蹴鞠演变而成的美名其曰为足球的运动。而谁也想不到,由自己的祖宗玩剩下的游戏,竟然会成为他的后人心中无法磨灭的痛。自从有了足球比赛以来,这个国家就处于难堪的境地。每逢关键比赛就输球,球迷们已经心灰意冷了。他们渴望自己的国家队能进入世界杯决赛圈,为了这个目的,他们不惜给足协下跪。而反之会怎样呢?足协不敢想下去了。于是,心中没有底的足协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不断地给教练和球员施加压力。教练比较听足协的话,对于足协的指示言听计从,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他希望自己手下的球员也听从指挥,可是球员们偏偏不喜欢唯命是从没有个性的教练,根本不卖他的帐。

    教练在头一天的训练中,就发现身为主力的郝延立脚上有伤病,可是他依然把郝延立留在了队中,并封锁了消息,因为郝延立是某俱乐部的唯一国家队球员,他得给那家俱乐部面子。毕竟他也厌倦每天早请示晚汇报,按照足协的章程来办足球的工作方式,他要为自己以后的出路找到归属。而那家俱乐部已经答应,只要他离开国家队,立马就可以让他走马上任做该俱乐部的主教练。

    而对于高星云,教练对他很是头痛,高星云和同为国家队效力的另一名来头不小的后卫有着极深的积怨。事情源于联赛,高星云和那后卫因为位置的关系,经常发生纠纷。本来在职业联赛中,矛与盾相遇是很正常的事。可是,当他们进入国家队为同一个目标奋斗时,却没有互相潜移默化使得自己与昔日的对手融为一体,同时成为锋利的矛或者坚固的盾,却反而把国家队的球员一分为二。所有进攻球员毫无疑问地跟随了高星云,而防守队员则义无返顾地投奔了那后卫。

    一山不容二虎,可是在训练这支球队的过程中,教练对此却显得很宽容。他天真地以为,这样的局面能使得队中有了竞争,也有利于自己战术的实施。所以,他不但没重视这个问题。相反地,他还想把所有球员都变成虎,他经常找球员谈心。可他连队中的两个主要矛盾都无法摆平,谈话就只能使得球队中所有的队员都变成两种不同类型的虎了。

    训练和比赛中,前后矛盾开始变得突出。后卫指责前锋不进球,前锋怒斥后卫老丢球。

    我能进球你就能丢,我能防住你却不能进球!这反映到场面上就显得特别难看了,因为国家队每一场比赛,都要同时面对两名对手。一个对手是和自己同一个队但是已经异化成为了敌人的球员,而另外一个则是来势汹汹欲在消灭自己而后快的对手。这还不算另外在场上的第三个对手,这个对手只有一个人,他就是形孤影单的主裁判。不得不说,很多国际裁判都对高星云的国家比较感兴趣的。这是一个古老而又文明的国度,他有着绚丽而璀璨的文化。执法的裁判们都被这个伟大的国度所深深吸引,他们中有很多人能听懂这个国家的语言。从这些球员的口中,他们感受到了执法的难度,自己似乎是在执法三个同场竞技球队的比赛,为了减少自己的压力,他们首先考虑的是先把一分为二貌合神离的球队摆平,这是真正意义上的三国演义。在比赛中,裁判们对尤其该国球员的粗口惊异不已,球员们骂人的话非常有深度,而且极其形象。

    虽说攘外必先安内,对于手下与足协和俱乐部有错综复杂关系的球员,教练也显得无可奈何,他冥思苦想搜肠刮肚终于有了办法。每当要解决队内情况时,他先和两只水火不相融容的恶虎沟通,再让他们分别传达自己的心腹,由此使得权利下放,让它演变成主力管理场上球员,场上球员管理替补球员。而教练则只需抓住重点,管理好高星云和该主力后卫,便可达到统领全局的目的。

    这是百般无奈的教练和自己的舅舅学习的。他舅舅是一个管理工程的官员,每次有了大工程,总会有各个建筑公司找上门来,而舅舅只要把工程分发给各个建筑公司。然后,由建筑公司又将工程转让给各个大包工头,大包工头再把工程分配给小包工头,如此层层下放,从中捞取利益。俗话说得好,肉永远落不到海底的。这只是苦了食物链最底层的一帮民工。

    教练也经常会想到这个问题,他总是会把自己当成食物链的最底层。其实,在足球圈内,食物链的最底层,是球迷。

    此刻,鼠目寸光的足协丝毫不知道自己的这个行为,将会对联赛造成极大的危害,他们想象不到赛场上以后会出现球员威胁或殴打裁判的情况。而对高星云本人造成的伤害则是永远的。

    不过,现在足协正在为自己日渐增加的新同事忙得焦头烂耳。

    那时,面对富得冒油的足协来说,是个颐养天年的好去处。许多体育总局的各专业协会的官员,都削尖了脑袋一股脑地钻进了足协来,足协为此应接不暇忙得不亦乐乎。排球协会的一个著名教练占着同是球类项目的优势,近水楼台首先进驻足协。而长跑教练亦据理力争,他以自己计算出的每场比赛足球滚动的距离为依据,说服了体育总局局长,也成功的登陆了足协。其他还有很多诸如拳击协会、射击协会的教练等都参与了进入足协的残酷竞争,并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成功地谋得了进入足协办公室喝茶看报的权利。唯一被足协拒绝的是音乐协会,那厮是被足协主席钦点的拒绝对象。足协主席曾经有过一段时间不长的球员生涯,当时有和他一个队的球员,在比赛时老爱哼歌来放松自己紧张的心情。这总是给五音不全的足协主席一种懒散的感觉,所以他没让音乐协会的官员流入自己的这一亩三分地之中。

    练球千日,比赛一时。在国家队第一轮勉强战胜了几支名不见经传的球队之后,晋级第二轮,面对势力不俗但处于同一起跑线的西亚球队。足协主席亲自钦定的主场比赛场地,就选择在自己亲自题名的铁帆体育场举行。这是能进入世界杯的关键比赛。该小组共有四支球队。

    国家队首场比赛就以失败告终。

    本来,该场比赛国家队在上半场踢得比较不错,他们已经先进了球,拔得了头筹的。高星云连进了两个球之后,整个主场立刻就变成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在欢呼声中,一名后卫忘记了一切,他跟着其他球员跑上前去,和高星云相拥庆贺进求。看到自己的亲信居然就这么轻易和对方亲热,这引起了主力后卫的极度不满。在中场休息时,他向教练谗言该球员刚才在场上恶喘粗气,似乎体能已经耗尽了。如不加以及时更换,后面的比赛将极有可能出现重大失误等等。

    教练看者身高马大的主力后卫,心里反复琢磨,这心眼和身材难道是成反比的?其实,该球员向来是以体能见长,对于主力后卫的意图教练心知肚明,他决定暂时不更换该球员。谁知,这时发生了一件事,令教练改变了主意。

    正处于兴奋状态下的高星云,明显对一向和自己形同陌路的主力后卫的心腹队友今天的表现感到满心欢喜。在更衣室里,他主动给该队友拿饮料。这举动,让主力后卫的心腹们分外不满。

    更衣室里发生的一切,都在教练的观察之中,他敏锐地觉察到了队员们的心理。他清楚,高星云和主力后卫之所以水火不相容,是因为他们彼此害怕对方。他们害怕自己一旦稍有不慎的话,就不能在队里呼风唤雨为所欲为了。如果此刻将拥护高星云的后卫球员更换下场,那么就等于自己默许球队中的分化。如果不换下那后卫,场上势必将留下巨大的隐患,后果殊难预料。现在,整个后卫线已经对该后卫产生了看法,为了顾全大局,教练思索良久,还是更换了该后卫。

    在表面平静但内心深处已经有了变化的情况下,足协派来的除了有密奏权利,还喜欢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官员。他顾不上让教练讲解战术,便抢先兴致勃勃地拿着足协刚发来的文件给大家念了起来。

    所有人都感到奇怪,这官员怎么就那么喜欢给人演讲呢?刚才在比赛前,他已经让大家坐在会议室里听了半天的演讲了呢。

    “你可要认真地听讲呐。”高星云悄悄告诉坐在身旁的郝延立。

    “这么听下去我感觉象是受刑一样。”郝延立瞪了高星云一眼,说道:“我的脚疼痛越发加剧了呢。”

    “人家可不容易。”高星云用讥讽的口吻小声对郝延立说道:“他这话不是张口乱讲的,你看看谁象他们这帮子人,尽管吹牛也还是要打草稿的呢。”

    “我还真想给他戴上口罩呢。”郝延立笑道。

    “你不知道啊,念文件是官员在意淫呢。他总是认为自己的影响力非常巨大,我们在听了他的演讲或者精神指示之后,一定会热血沸腾心潮澎湃,一定会为了事业而冲锋陷阵英勇献身的。”高星云马上说道。

    “如果官员念文件时这么想,那他一定是把自己的文件当成佛经了呢。”郝延立回答。

    “现在信佛的官员可是很多的呢,他们当中大部分人都让家里的公子哥儿拜了某某和尚住持为师,以求取富贵功名。”高星云笑道。

    “俗家弟子啊。”郝延立说道:“照你这么说,如果我不能踢球,一定要首选去当个官员,其次才是和尚,这两样职业好处肯定不会少。”

    “那你现在就快鼓掌。”高星云说着,他自己先拍起了手来。

    郝延立抬头一看,那官员已经念完了文件。

    在官员念文件给球队以精神指示的时候,教练已经考虑好了更换错误拥抱了高星云的后卫球员。他终于下定决心换下了这名善于奔跑的球员,还假惺惺地编制借口,让该球员为下一场比赛做准备,他想以此来保持球队的安定与团结。毕竟是主场作战,上半场的比分又领先于对手,场面也显得很平稳,教练认为下半场守住胜利果实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谁之,下半场场面突然逆转,高星云在前面毫无射门的机会。而后卫则频频失误,门前一时间风声鹤唳。受到刚才因错误拥抱了高星云而被替换队员的事件影响,场面上一片混乱。没有防守球员愿意给高星云传球,也没有进攻队员回防帮助后防减轻压力。

    教练大惊,他看到自己的球员在场上如同没头苍蝇一般,毫无章法地被对方球员牵引着乱跑。他急忙调兵谴将,让高星云加强管理进攻队员,让主力后卫率领队员拼死防守。高星云和主力后卫各自带领自己的心腹苦战对手,但是场上两个人的亲信虽然平衡了。可是,这却不能使得场上的比分平衡。兵败如山倒,教练清楚眼前发生的一幕已经无法挽回了。此刻,他只能在心中暗自祈祷,希望比赛能尽快结束。

    球门就此失守,比分在最后十分钟被对方反超,随后对方又以每三分钟进一球的速度连续建功。如果不是主裁即时吹响了比赛结束的哨音,国家队将会丢失更多的球。

    比赛结束了,有密奏权利的官员呆呆地站在场边,他手里还拿着刚才自己念的文件,那是看了一半比赛的足协主席迫不及待地发来的慰问信。在足协主席的眼里,他已经判定这场比赛国家队胜利无疑了。

    有密奏权的官员此刻脑细胞转动得飞快,他在考虑要怎么和足协主席通话了。该官员看着身旁同样发愣的国家队主教练,恨不得上去狠踹他一脚,自己不辞辛劳到国家队来做监军。本来以为能得胜而归,回去后自己的职务就可以晋升的,谁知道第一场比赛就战败了。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有密奏权的官员大惊,他脸色苍白,一边掏手机一边转身离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