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非常大,里面人们的行为举止无不透露着华贵与庄严。在人们的毕恭毕敬的神情之中,隐藏着小心翼翼和忐忑不安。当然,皇宫里出现最多的,是那种度日如年的焦虑眼神。猴子们渐渐感觉到了皇宫的乏味,它们觉得这里面的人远远没有宫墙外匆匆赶路的人生活得踏实。
在御花园里,老金丝猴和其他被圈养的动物一样,每天都过着衣食无忧的平淡生活。它们发现皇宫的主人,也就是皇帝,他比较喜欢斗鸡。因此在皇宫里鸡的待遇要比其他被饲养的动物好了许多,虽然每次看到鸡们为取悦皇帝而斗得昏天地暗血流满面的,可比赛完了马上有医官给鸡们疗伤,它们理所当然地享受着锦衣玉食。生命的本质就是要人欣赏,鸡们得意洋洋地接受着皇宫里其他动物们羡慕的眼光。猴子们非常羡慕鸡,为了得到重视,每次它们看到皇帝经过时,都会极尽表演之能事,在皇帝面前手舞足蹈以期待被皇帝宠幸。可是,皇帝对此无动于衷,最亲近的一次就是给猴子们扔了几个芭蕉。就在猴子们渴望着被皇帝宠幸的时候,猴王制止了属下取悦皇帝的计划。猴王严肃地告诉大家,以后不得再这般折腾,对此猴子们感到很不理解。猴王告诉大家要安于现状,不被人重视其实是好事,没看到有人说伴君如伴虎吗?被人喜欢绝对是灾难,前朝有只同类因为会书写人类的字,每每被皇帝待为上宾,可到了国破家亡之日,那同类亦被败亡之君所斩杀,成为了皇帝的殉葬品。于是,猴子们又回到了从前的平淡生活,它饱食终日,无所用心。平静地看着皇宫内君臣朝拜之礼,听着众人山呼万岁之音,打算就此终了一生。可是,伴随着当朝皇帝的驾崩,却意外的使得猴族在皇宫里成为了宠物。
这天一早,猴子们被一阵笑声吵醒,它们已经有几天没听到笑声了。前皇帝的驾崩,让整个皇宫都处于悲戚状态。猴子们寻声望去,是一群年轻的宫女在谈论着什么。无论在哪儿,在什么时候,只要是有人的地方,有年轻人的地方,便会有朝气,有欢笑,有青春的活力。猴王对此并没有太在意,它打算离远点继续睡觉。忽然,从朝堂那边传来了山呼万岁声。它感觉到今日与往昔有所不同,便爬到一棵树冠上观望,只见新上任的皇帝正端坐在龙椅上接受大臣们的叩拜,脸上不时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欣喜之情。
原来是新皇帝登基了,难怪宫女们可以谈笑了。
接下来,在树林边的草地上每天都有人来玩游戏,他们用脚踢着一个圆形的球,并分成两个队比赛着。
开始,这并没有引起猴子们的注意,直到那天皇帝亲自来参与竞技,才使得众多猴子前去观望。直到这时,它们才知道,原来人们把这游戏称为蹴鞠。
此后,每天都会有人到草地上进行蹴鞠比赛,时常会有蹴鞠坠落到树林之中。时间长了,便有猴子也拣了蹴鞠模仿着学习。闲得无聊的时候,猴王也带领着众猴子玩这个游戏。
寒食节前的一天,皇帝和几个人又到草地上进行蹴鞠比赛。一个人想把蹴鞠传到自己队友的那边,不料使大了劲儿,蹴鞠带着疾风飞向了树林,朝正在哑哑学语的一只小幼猴飞来。眼看蹴鞠就要重重的砸到了小幼猴的身上,只见一旁的猴王猛地一个跳跃,用胸脯将飞来的蹴鞠接住,不待蹴鞠落地,抬脚又将蹴鞠踢了回去。
“好!”皇帝看到了这精彩的一幕,不由得鼓掌叫好。能得到人类的认可,尤其是得到皇帝的认可,那对于猴族来说,是一件很风光的事。紧接着,还有更为荣耀的事等待着猴王。皇帝招手让猴王过去,命人赏赐了它一筐桃子。久在朝堂之上,猴王早已学会了礼制,它跪下谢恩。这举动着实让皇帝吃惊不小,这时旁边有人连忙奉承皇帝,一个劲地颂扬皇帝的恩德可以感化万物,教化天下。皇帝听了非常高兴,他一高兴便封猴王为猴侍郎,三品官衔,在御前听用,随时侍侯皇帝的蹴鞠游戏。
学得好蹴鞠,货卖帝王家。从此以后,御花园里的猴子们就开始苦学蹴鞠了。闲暇时,猴王看到那些满眼迷茫的斗鸡,时常在草地边徘徊着。也许它们能从猴子们风光得意的表情中,寻回自己那早已经失去的辉煌。这些剩下为数不多的没陪前任皇帝殉葬的斗鸡,其实应该算是幸运的了。而猴王则对它们一脸怅然若失的表情感到十分不解。
猴王成了皇帝的宠物后,经常能听到大臣们的赞誉之词。虽然明知道那是别人在奉承自己,自己有狐假虎威之嫌,但猴王还是很高兴。它已经忘记了从前自己说过的话,越和人靠得越近,离灾难就越近的道理。
这些天,一个名叫高俅的人常来与猴子们切磋技艺。后来,猴王才知道,这便是赫赫有名的高太尉了。高太尉踢蹴鞠很有天分,很多猴子都对高太尉称赞有加。皇帝看到这一切,也感到欣慰,他对高太尉总是爱卿不离口。
但是,最近猴子们发现,猴王每次和高太尉踢完蹴鞠就匆匆离开草地,一改往日蹴鞠结束之后仍对比赛余热未减,还要在场边玩耍几个花哨动作的风格,而是心事重重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发愣。
猴子们对猴王突然变得郁郁寡欢而感到纳闷,这时猴王讲出了最近几天发生的情况。
那天和高太尉在一起踢蹴鞠时,猴王发现草地上有一只蛐蛐,正慌慌张张地要逃离草地中央。便停下了脚步,由此导致对方得了分。
高太尉对此失分痛心不已,便质问猴王为何让对手轻松进球而不加以阻拦。猴王指了指正在地上匆匆爬行的蛐蛐,示意自己不能伤害到这只过路的蛐蛐。结果,高太尉对猴王因为这么只蛐蛐导致失分感到非常不理解,只见高太尉走上前去,抬脚就狠狠地踏到了蛐蛐的身上。眼看好不容易爬到了草地边缘,即将脱离危险的蛐蛐丧命于高太尉的脚下,猴王的心里感受到了强烈的震动。接下来的日子,猴王越来越感觉到高太尉在蹴鞠比赛中的专横,其他人明显都不敢去拦截高太尉的球了。为了显示自己的脚力,高太尉甚至让人把小动物拴到木桩上做自己的活靶子,使用蹴鞠狠射之。就连前任皇帝特器重的斗鸡,也不能摆脱成为高太尉练脚的活靶子的宿命。哀号和呻吟随着蹴鞠的飞舞不绝于耳,其情其景令所有猴子都触目惊心瞠目结舌。
猴王告诉大家,其实当初学习踢蹴鞠,是因为在这个游戏中自己可以和人平等地竞争。现在,因为和高太尉一个队,所以别人就让着自己。而在和皇帝一队比赛时,自己和高太尉又要让着皇帝。这就明显成了踢官儿了,游戏一旦沾染上政治,那就没什么实际意义了。
不久,有消息灵通的猴子得知高太尉已荣升至宰相。猴王觉得没有怜悯心的人升了官,是灾难的开始。今天是斗鸡被拴在木桩上做活靶子,明天也许就是自己被绑在木桩上了呢。思索再三,猴王觉得是离开这儿的时候了。
终于,猴王带领着猴子们重新寻找栖息地,它们辗转来到了石镜峰。从此,便在此居住了下来。
“猴爷爷,石镜峰上有什么怪物呢?”叶幸问道。
“不知道。”老金丝猴回答:“据说,祖先们刚到这儿时,当地人便是这么说的。反正上石镜峰的人,就是没一个能回来的。”
“我父亲一定会回来的。”叶幸一脸的坚定。
“这么多年过去了,真的希望能再见到你的父亲。”老金丝猴感慨万千,说道:“它可是这儿蹴鞠踢得最好的,也是唯一会制作蹴鞠的了。自从它离开这儿之后,就再也没有人玩这个游戏了。”
“这里就只有我父亲会制作蹴鞠?”叶幸惊讶。
“你父亲制作的那才叫蹴鞠,也只有它知道蹴鞠的制作方法。”老金丝猴说道:“你们是制作蹴鞠的世家。”
“原来是这么回事。”叶幸若有所思。
服侍猴爷爷睡下,叶幸和庞采烟往回走去。为了方便找叶幸玩,庞采烟的家就安在叶幸树下的一个窟窿里。
回到家里,叶幸看到母亲还没睡,它正在月光下翻看父亲的遗物。叶幸也依偎在母亲身旁观看,借物思亲,跟着母亲的思绪一起游走在那难于磨灭的思念之中。
“父亲以前是制作蹴鞠的?”叶幸问道。
“是的。”母亲回答。
“那您也会做了。”叶幸问母亲。
“我不会做,你父亲祖上有规矩,女的不能参与制作蹴鞠。”母亲说完,抬起头来,问道:“是不是猴爷爷告诉你的。”
“是啊,我想玩蹴鞠呢。”叶幸回答。
“没办法,我看你还是玩这些吧。这是你父亲给你做的玩具,你小时候还用它储存食物了呢。”母亲拿着一个木雕匣子对叶幸说道:“那时你叔叔经常送你很多好吃的,你的颊囊都装不下了呢。”
“真好看。”叶幸接过木雕匣子仔细观看,它除了知道自己的父亲名叫叶子多之外,对父亲的容貌一无所知。
“这是你父亲做的茶饼。”母亲又把一个茶饼递给了叶幸。
“真香。”叶幸刚接过来,就闻到了茶饼上那股特有的香味。
“你父亲做茶饼可有一手呢,和皇宫里的人学的。”母亲笑着,拿出一个茶杯,说道:“你泡点茶叶喝喝看。”
“留着以后喝吧。”叶幸特珍惜这茶,舍不得喝。
“喝吧,你父亲留下这茶叶就是要给你喝的。”母亲说道:“别辜负了它的意愿。”
“好的。”叶幸从茶饼上取下一片茶叶,放到了杯子,再把滚烫的开水倒了进去,茶叶在水中挣扎、翻滚,散发出阵阵香味。
这是猴子们特别喜欢的一种茶叶,由于是用比较大的叶子制作出来的茶,所以美名其曰大叶茶。经过制作后的大叶茶,看似一片很小的叶子,但是舒展开后,是很大的一片。而做大叶茶的工序则非常讲究,如果其中一道工序稍微一疏忽,茶叶就全坏了。因此,这大叶茶显得非常珍贵。
眼看大叶茶在开水的浸泡下渐渐展开,最后形成了一片很大的茶叶,几乎伸出了茶杯之外。
“真香。”叶幸一边喝一边赞道。忽然,它看着杯子中的茶叶,愣住了。
“怎么了?”母亲见状,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叶幸没有回答母亲的话,却惊讶不已。
“大叶茶都是这样的啊。”母亲凑近杯子看了看,很不以为然地说道。
“不是,你看着茶叶上……”叶幸话都说不全了。
“这是你父亲的字迹!”母亲也惊讶。
“这是怎么写上去的呢?”叶幸觉得不可思议。
“不知道了……”母亲想了想,说道:“也许只有猴爷爷才懂呢。你父亲也真是的,连这也隐瞒着我。”
“我看它写的是什么?”叶幸把茶叶从杯子中捞了出来,在月光下仔细地辨认着茶叶上的字迹。。
看了一会,叶幸开始念茶叶上的字了:“沙棠、皮革、绒毛……”
“怎么这么耳熟呢?”母亲纳闷。突然,它惊喜地说道:“这就是制作蹴鞠的原料了啊!”
“是吗?”叶幸兴奋。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叶幸一边看一边记录。
“想不到制作蹴鞠的秘密就藏在这儿。”母亲也挺激动的。
“您也来帮我看看,可不要遗漏了什么。”叶幸对母亲说道。
“按照祖制,我不能参与制作蹴鞠。”母亲严肃地说道。
“这祖制应该改了。”叶幸嘀咕。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孩子,记住了,蹴鞠可是圆的啊。”母亲叮嘱道:“你早点休息,别太熬夜了。”
“好的。”叶幸站起来送母亲回房间去休息。走出母亲的房间,叶幸感觉到了心旷神怡,它抬起头进行深呼吸。天空中穿过一缕石镜反射的幽光,在叶幸看来,那石镜和心中的蹴鞠一样圆。
翌日,叶幸早早就赶到了老金丝猴的住所。听完了叶幸的话,老金丝猴非常高兴。
“你这下可成了蹴鞠的传人了啊。”老金丝猴笑得合不拢嘴了。
“猴爷爷,这茶叶上怎么会有字呢,而且能保留这么长的时间。”叶幸把父亲写了制作蹴鞠的茶叶递过去。
“这是在茶叶还在茶树上生长的时候,使用湖边生长的一种叫鞠草的根刻上去的。你把这茶叶收好,老朽可不能让你违反你们家的祖制呢。”老金丝猴把写有制作蹴鞠的茶叶还给了叶幸,继续说道:“除了刻的时候要有相当的功力的话,还要让刻好字的茶叶继续在茶树上生长二十七天。随后,采摘了开始揉茶时,亦同样要注意,不然,茶叶上的字迹可就看不清楚了呢。为了传承这制作蹴鞠的手艺,你父亲可是费了不少劲啊,你一定要好好把蹴鞠发扬光大哦。”
“猴爷爷,这沙棠是什么东西啊?”叶幸问道。
“这是一种果实,祖籍出自昆仑山脉。人吃了它,入水不溺。”老金丝猴指着远处一片树林,说道:“用沙棠来做蹴鞠,你祖上还真有眼光。你看,那边就有一棵沙棠。”
“猴爷爷,那我现在就去取了。”叶幸开始要去找原料了。
“好,祝你成功。”老金丝猴鼓励叶幸。
直到黄昏时分,叶幸才赶回来。
“你到哪儿去啦?”宠采烟看到身背包裹的叶幸从暮色里走来,连忙上前帮叶幸解下身上的重负,急切地问道。
“找宝贝去了。”叶幸调侃道。
“你怎么不叫我和你一起去呢。”宠采烟不满。
“你受伤刚恢复,这不是担心累着你吗?”叶幸笑道:“好了,现在我要开始制作蹴鞠了。”
“不是失传了吗?这是怎么回事啊!”宠采烟纳闷。
“它找到制作蹴鞠的方法了。”这时,母亲出现了,它把昨晚的情况告诉了彭采烟。
“晚安。”叶幸向宠采烟做了个鬼脸,带着制作蹴鞠的原料,爬到了树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