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夫妻久别喜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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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归涵在峨眉接到飞鸽快报,达州之围已解,王次鲁率领的丐帮中途受阻,先锋精锐半个月只进攻到距离达州三百里,江中运粮船入不了川,路途崎岖,洪门重新驱赶的丐帮弟子攻不进来,粮草不济,一夜刺骨冷风从北猛吹,雪花飘洒,大半懒散惯了的乞丐逃离控制,扔掉武器四处奔袭,王次鲁多次派人送信给魔教长老,让他们派精干弟子从褒斜古栈道夹击,给魔域来个出其不意,魔教教主殷贤乱却推托路途太远,置若罔闻,眼见寒冬将至,更令王次鲁烦躁不安。

    张归涵心中宽慰大半,一时心情颇佳,假借两位师太挽留,接连入夜,在安子规的茅屋“血梅居”外赏月独酌,张归涵先对着茅屋倾情言表一番,再借着酒劲吟诵唐宋诗篇,子规假装听不见,吹灭灯烛入睡,翻来覆去睡不着。

    桂花夫人偷窥他天天如此,不觉灿然一笑,心中暗想,据传我的办法不好使,也不知魔域的张泗捷是用什么办法退去神镇大师,这少主还真是有一套,若是我能入主魔域,还是能与翩翩少主为伴最佳。

    安子规乃临安人士,男扮女装入临安郊外天赋学堂读书,几年下来学识堪比男儿,不料父亲在朝中突遭变故,累及自身,一家被发配至益州充军,替军士浆洗衣衫,这日在溪边险遭**,恰逢张归涵出游相救,俩人彼此钟情,安子规把他带入家中答谢,并禀告她的爹娘事实原委,老两口也颇乐意,请亲戚朋友热闹一番,俩人拜了天地,不出一年珠胎暗结,安子规爹爹获朝廷赦免,一家又迁回临安居住,张归涵因魔域有事,推托不能同行。

    安子规在临安生下一子,因旅途奔波劳顿,爹娘双双得风寒,挨不到年底,俱暴毙而亡,她久等张归涵不来,派人入川送信,却无处可寄,心中不觉悲凉,整日间魂不守舍,因此在集市上遗失刚会走的幼儿,如此这般不幸之事接二连三,一时间想不开要寻死觅活,多亏邻里照顾,精心调养半年才有起色,如今她无亲无故,想起入川寻找张归涵,可入川之路艰辛,在船上就病倒了,多亏峨眉道姑相救,并派人替她打听张归涵其人,不久就打听到她要找的就是魔域天君,早已娶妻生子,安子规闻讯心如死灰,瘫坐不起。

    两位峨眉师太得知此信,不由四目相视,喜上眉梢,即刻把安子规请入峨眉山,照顾她的衣食起居。

    张归涵在茅屋外耍了一趟拳法,口中吟诵道:“雪花飞暖融香颊。颊香融暖飞花雪。欺雪任单衣。衣单任雪欺。点点斑泪,泪痕点点,别时梅子结。结子梅时别。归不恨开迟。迟开恨不归。”诵完诗词收势,拿起酒壶猛饮一口拍门道:“子规,你在屋内,是否已听见我吟诵的当年我二人定情诗,这么多天你闭门不出,对我不理不睬,你可知我派人去江南苦苦找寻你,我们在益州一起浆洗臭气熏天衣衫,一起去挖深山野笋,一起吟诵诗篇,一起练武……手把手教你魔域绝学,日子虽然清贫,却是我一生中悠哉的时刻,这些你真的就不记得了吗?”

    安子规在茅屋内接连听了数天,不由得嘤嘤啜泣,再也忍不住哭诉道:“从未想过你就是人所不齿的魔域天君,家中已有家眷还与我结亲,杀人成性,绝情无义的魔君,正邪不两立,你走吧……”

    张归涵道:“子规,你听我说,你误会我了,虽然别人称呼我是魔域中人,可我却从未乱杀过人,尤其是认识你之后,你如此冰清玉洁,淳朴善良的女子,给了我的人生带来一丝美好、光明。”

    安子规倚门哭道:“你家中有妻,膝下有子,和乐一团,我这多余之人你就忘却了吧。”

    张归涵拍门叫道:“不,子规,我妻子早年过世,儿子孝顺,如今你只要答应,我就带你走,与你享尽天下富贵。”

    安子规抽泣道:“我也多次去达州寻你,魔域高墙大河阻隔,高高在上的凤凰山庄非我有福分能居住,你我犹如两个世界,早已再无瓜葛,你还找我做什么?我现在已是出家之人,可恨,可恼,要不是你,我怎么会丢失了我们的孩儿,要不是你,我怎会孤独一人来到川蜀,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张归涵先喜后忧道:“子规,这么说我们还真有个孩儿,让我好好算算,今年该十六,不,是十七岁,我们已十六年没见了,他丢失了,怎么会丢失了?”

    安子规停住哭泣道:“孩儿很乖,很像他爹,邻里都喜欢他,都夸他漂亮听话,若在人世活到现在,十七岁也该娶妻了。”

    张归涵急促道:“他在哪里遗失的?快说!”

    安子规道:“哪年他不过二、三岁,我牵住他的小手去街市上买香烛,他对我说我:‘娘,我就在这里玩会儿,我不乱跑,你记得给我买糖葫芦吃’,孩儿他很乖,他说不会走开,就一定不会走开的,他肯定在哪儿等我,可是我再也找不着他了……”

    张归涵“啪”一掌把门劈开,扳住子规肩膀道:“你,你如何这般糊涂,我即刻派人把他找出来,他在哪儿丢了,有什么记号没有?”

    安子规双手捂住脸,趴在怀中哭道:“你责怪我吧,是我把我们的孩儿丢在临安街上,在他右手臂之下有五点红痣,犹如五瓣血梅花……”

    张归涵盯住她双眸道:“我这就让人到临安去找,只要他还在人世,我把儿子找到给你,你们一同随我回达州。”安子规双颊红晕,略点点头,张归涵紧紧把她搂在怀中低声道:“娇妻,我明白你这血眉居的来历了,这茅屋分明就与我们在益州时住的一模一样。”

    安子规道:“这十多年峨眉道观之中,语隆师太对我最好,命人随我新意搭建这处茅屋,我不过是替她们缝缝补补,浆洗浆洗,算是我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张归涵款款道:“你能文能武,才华出色,却屈身在此寒舍,真是委屈你了。”说着使出射日剑法中的一招“文君执笔”,安子规还了一招“司马研墨”轻轻架住张归涵只手,道:“夫君,我把这套射日剑法改作‘点血眉’可好?”

    张归涵笑道:“这射日剑法乃我魔域家传绝学,从指尖引起灌注食指与中指,以两指为剑,顺势点击对手穴位,学习起来极易上手,我祖父凭借这射日剑法才博得魔域天君的称号,不过我既然教授给你,改个名称又有何不可。”

    张归涵在茅屋外痴狂之事,早就有小道姑报给两个师太,语暮师太双掌合什道:“张域主这么多年对峨眉秋毫无犯,如今他们眷侣重逢,就让他们同回魔域吧。”饮隆师太心中盘算,这么多年我煞费苦心,一心想学安子规的“点血梅”绝技,苍天不负有心人,眼见只剩下两招还没传授给我,如今她若走了,我岂不白费心血,站起身拱手道:“师姐,绝对不能放安子规回去,安子规就是我们手中筹码,有她在我们峨眉就安宁,即便他张归涵有什么不轨心思,也会投鼠忌器,若就这么平白放二人走,谁敢保证魔域不对我峨眉起歹心。”

    语暮师太沉吟片刻道:“师妹说的有道理,我们请安施主到峨眉道观居住,就是当年有所防备魔域,不想她这一住就是十五年,平日里看她孤苦无依,常有悲鸣之作,我心中可怜,如今他们夫妻重逢,再勉强她留在峨眉,这话如何开口啊?”

    饮隆手拿拂尘一挥道:“师姐若是不便开口,我去阻止!”说罢刚跨出门槛,恰遇见张归涵怀抱安子规而来,饮隆稽手道:“域主哪里去,在我峨眉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张归涵道:“你管不着,今日我就要带她走!”饮隆怒道:“你这负心薄幸贼,快放下安施主!”安子规挣脱张归涵走到一旁,饮隆上前抓住她手道:“安施主,你可知他就是魔域天君?”安子规点点头。

    饮隆道:“安施主,你绝不能与他回魔域,你可知魔域他有妻子儿女,怎么容下你?”安子规道:“他已对我说了,这么多年我孤苦惯了,去哪里我倒不在意。”饮隆师太阴沉着脸道:“难道说是我峨眉这么多年怠慢施主不成?”

    安子规面红耳赤道:“师太误会了,这么多年峨眉照顾我衣食,师太对我更是关怀备至。”饮隆上前握住安子规手笑道:“既然如此,施主就留在我峨眉。”语暮师太出来道:“我们峨眉一向视安施主为尊客,你不是说早就视这里为你的家了吗?”

    张归涵搂过安子规臂膀,双目圆睁道:“废话少说,今天我就带夫人回达州,此事已定,谁敢阻拦?”

    饮隆师太把拂尘一伸,怒骂道:“无耻之徒,你这么多年在魔域放浪形骸,何曾想过她流落异乡,失子之痛楚……”张归涵不待她说完,“啪”折断拦住他的拂尘,一手揪住师太肩头,举掌红眼凶神恶煞道:“老道姑,你再不闪开,我让你命丧当场。”饮隆师太把头抵在张归涵掌心下大声道:“你今天既然打死我这老太婆,我也不准你带她走!”

    语暮师太拉开二人道:“饮隆,就让安施主走吧,她与张域主毕竟夫妻一场,今日能得到圆满归宿,算是我们峨眉回报张域主这么多年来的关照。”

    饮隆自觉不敌,既然师太替自己找台阶,她也识趣闪到一旁忿忿道:“既如此,入我峨眉喝入门茶,出我峨眉就请喝完出门茶再走!”

    张归涵鼻中“哼”道:“不必了,不便打扰,告辞!”安子规走到两位师太面前,双膝跪地道:“多谢师太收留,入门时喝过忘世茶,我本以为就此终老,忘却世间俗事,不想今日再出峨眉,就请赐予弟子幡悟茶。”

    语暮师太道:“忘世茶先苦后甜,幡悟茶先甜后苦,施主请起!”

    饮隆端出幡悟茶递到安子规手中,安子规看看相处已久的峨眉众道姑,不觉泪珠滑落,含笑跪下一饮而尽。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