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翘恰巧出来替夫人买金银首饰,在金铺门口遇见游荡的西风,拂出绢帕拦住他笑道:“师弟,怎么这么有闲心乱逛,办了该办的事了吗?”
西风拔出老龙刀,在手中看了看道:“师姐,你知道的事真多!”妖翘不屑道:“怎么?就你三脚猫的功夫还想杀我?”西风拿着刀在太阳底下反射光线不再言语,妖翘道:“看样子你是没杀成,我素来就看你与他们不同,好心给你说上两句,上次夫人也是差遣我去刺杀,我想想犯不着去做这伤天害理之事,在悲啸山庄门口吆喝一阵,与她胡乱打了一架,谎称打不过顾梅娘,挨了夫人好一通骂。”
西风把刀收入刀鞘,抱起老龙刀,左右环顾其他,妖翘向上抬头看看日头道:“你武功应该能杀的了,可你没杀,师傅师娘对你已然不满,我看你还是先别回洪门,天近中午,师娘催我快办快回,如今乌青、袭红英都在临安,名义上替夫人办重要的事,不过是享清福,却净差遣我替她办这些难办的事,师傅这次要我去幽兰谷捉个疯女人萧心鸾,夫人差遣也就罢了,师傅还明里暗里占我便宜,拿我当什么?我和乌青、袭红英她们出身不一样……”妖翘絮絮叨叨嘴上说走,身子却不挪窝。
西风突然笑道:“想起来了,同门师兄说起过,你原是金锁老母门下,后跟随着师母入了洪门,进门时师父给你起名妖姬,想必他是赌牌红眼了,师娘觉得不妥,这妖翘的名字也不错,确实有可取之处。”妖翘从怀中掏出捂住嘴笑道:“少拿姊姊我取乐,你说我是把萧心鸾捆绑捉来,还是把她骗来,她一个疯女人够可怜了,我真是不相干这差事,要不你带姐姐走这一趟,师娘哪里我去与你讨个情面……”西风不待她说完,一脸鄙夷之色,转身向酒楼走去。
岳阳城最大的太白楼上张灯结彩,宾客满座,太白楼共有三层,一层是平常百姓饮聊,二层给出的起钱的客官备置,第三层要有一定江湖地位或社会地位才能入的,达官贵人,武林掌门宴请宾客,在太白楼饮宴北眺浩渺江景,西望洞庭湖的湖光山色。
太白楼内如此热闹,西风闻声抬头逐层细瞧,一眼就看见三层中有个女子在向外眺望,在阳光照耀下,她肌肤如雪,细腻光滑,明眸皓齿,下颌尖尖,简直是万里挑一的绝色美女。
此女子正是数日前在擂台所见的琴操姑娘,西风有些心动,女子似乎也看见他,抿嘴一乐,转身离开窗前,消失不见。
太白楼三层上,王次鲁举杯道:“今日能邀诸诸位掌门来岳阳,是给我洪门天大的面子,来,我们先预祝金锁老母长命百岁!”众掌门齐举杯高呼,声震太白。
二层中走江湖的很多,闻此有年少者问道:“金锁老母是何人?如何近来声望日盛?”众人面面相觑,有好事者道:“百草翁恰好也在席间,过往江湖事没有他不知的,不妨问问他”百草翁须发花白在席间饮酒,听见不做理会,一男子起身举杯道:“百草翁,在下巨鲸帮哈宾磊,先干为敬!”巨鲸帮在江湖上吃喝嫖赌无所不为,百草翁见他衣着打扮,闷头不答。
哈宾磊见百草翁依旧装作不闻,猛然间抽出腰间刀,“啪”砍下桌子一角道:“你聋了不成?”刹那,他被一大股力推倒,登时凌空飞了出去,撞破酒楼阑干,顿时觉得天昏地暗,挣扎不起。
百草翁这时抬头道:“是不是想问金锁老母?老夫久居乡村僻野,早就不问江湖事,怕是连自己是谁都忘了。”有人好言相劝,百草翁摇头不语,众人只得继续喝酒。
楼上又是一片喧哗,随即又称颂道:“祝金锁老母万寿无疆,寿比天齐!”
他身旁小丫头不过八岁,扯起他的袍袖道:“爷爷这金锁老母如何这般风光?长大我也要与她一般,风……”
百草翁不待她说完“啪”一记耳光道:“混账,好的不学,学她作甚?”百草翁喝一口酒,缓缓道:“看来我若不说,多少人被她误导了,小辈在江湖有样学样,我怕你们其中有人不明就里,走上邪路。”
少林辨录大师道:“那就请百草翁与我讲述仔细,也好让他们有所耳闻。”
百草翁道:“金锁老母原名林泉髻,字云崖,至于哪个泉我就不知道了,或许是荃。六十年前,她武艺已经超群,模样端庄秀丽,可惜她身不由己先后嫁给两个魔君,与两个魔君均诞一子,武林正派攻入魔教,她的儿子全都被武林正派所灭,由此她心魔大生,协助魔教亡党杀了不少武林正派人士,不少拔尖人物参与其中为虎作伥,很多参与当年之事的武林人士,都被他们偷偷除去了,武当这三十年来,被屡遭屠杀,皆由她一手策划,她心狠毒辣人间所罕见,晚年幡然醒悟,在寻律山闭门不出。
她为子报仇长达三十余年,直到二十多年前,武当掌门纯阳真人暴毙而亡,她再无寻仇目标,归隐山林,退出江湖,武当从此孱弱不堪,这武当似她家后院一般,想去就去,武当掌门也被魔教屡立屡费。
洪门就是前武当掌门王次鲁和她弟子杨燕姬所办,如今如火如荼,风头正劲,大江南北均有分号。说起王次鲁虽然只当了三个月掌门,却给武当带来灭顶之灾,如今武当在江湖中已经提不上筷子了。”
众人听罢摇头叹息,百草翁接着道:“望眼纷乱江湖,真正功成名就,逸享天年却又备受尊崇的邪派单独她一人,这其中是何道理,我分析许久,不外乎是她机缘巧合?还是她仇人都死绝了?抑或她琴艺果真是独步武林,或许是都有。”
“你们谁再说金锁老母的闲言碎语,我就拔出你们谁的舌头!”从楼下缓步上来个珠帘蒙面的女子,一袭灰色丝绸拖地长衫,丝绸上书写红色文字,灰色与大块红色字迹反衬,极其醒目,洒脱随意。
塞外名驼帮帮主缺一指一拍桌子叫道:“好大口气,来者通名!”
女子在楼梯处旋了数圈,衣衫尽情舒展,手抚摩发鬓,摆个造型道:“行不改姓,坐不更名,圣教第一圣女上杉隗,请问你是何帮何派?胆敢问我名号?”
飞驼帮帮主缺一指被她气势所压,不敢回答,自然有人道:“他就是鼎鼎大名的塞外名驼缺一指!”
上杉隗不屑道:“我记住你了,山不转水转,咱们后会有期。”
此言一出,在座饮酒者哗然,江湖传闻上杉隗杀人前会面带笑容,可如今她珠帘蒙面,不知道她脸色是笑还是不笑,众人目瞪口呆等她发话。
上杉隗见众人似待宰羔羊般,鸦雀无声,哈哈一乐,撩起繁复长袍上了三楼。
洪门掌门王次鲁很远就作揖道:“朱某有幸请到圣教圣女大驾莅临,令我洪门蓬荜生辉,快快请上座!”
上杉摘去珠帘,一撇众人,手执衣带玩弄不休,带不屑口气道:“朱掌门客气了,上杉晚到,还请掌门见谅!”说完径直到座位上坐下,左右巡视一番,眼光落到琴操身上。
王次鲁急忙过来引荐道:“这位是临安天香楼的琴操姑娘,精通音律,识得古谱。”上杉隗听罢脸颊一颤道:“临安天香楼来的?据说那里的姑娘个个都身怀绝技,我可是要领教领教了。”说着趋身向前,口中疾呼一声“看招!”左手向上一撩,右手暗出一掌拍在琴操肩头,琴操姑娘怀抱瑶琴,不及防备,“哇”吐鲜血一口道:“圣女,你想作甚?”
上杉隗甩甩袍袖“哼”一声道:“圣女我行走江湖,一向谨慎细微,天香楼各色人等皆有,今你抱着瑶琴,让我想起多年前残雪口梅丝绝,谁知你不是派来的奸细……”
琴操姑娘道:“圣女误会了,朱掌门请我从临安来,就是在大庭中为众宾客演奏《广陵散》残谱,以祝雅兴,这瑶琴不过是朱掌门今日才给奴家演奏所用……”
上杉隗把嘴一撇笑道:“这么说我冤枉了琴操姑娘不成?”王次鲁见场面僵持住,急忙道:“此话不假,这把稀世断尾瑶琴乃我重金从江南寻觅得来,本意送给金锁老母贺寿,今天高朋满座,朱某特地请琴操姑娘演示一番上古失传名曲《广陵散》……”
上杉隗转身依坐在另一席道:“失传古曲?这我不准敢兴趣,若是上古失传武功我可要见识见识,琴操姑娘,我误伤了你,去钱庄找卢掌柜支取五百两,就说是圣女赔给你的医药费。”
岳阳总兵祝海仁应邀前来,一见上杉隗**高耸,肩圆玉润,双目发直,举起杯酒道:“州官总兵祝海仁与上杉姑娘一见如故,不知能否赏薄面与我痛饮此杯。”
琴操姑娘起身谢道:“圣女,虽说天香楼老鸨儿是贪图银子,我们身不由己,可这五百两的医药费,我怕我没命花,告辞!”
上杉隗猛然间拦住,肘顶住她胸口,用手撩拨琴操手中的瑶琴道:“医药费你爱要不要,圣女我来了你就要走,是何居心?”
祝海仁故作风雅道:“琴操姑娘不如弹奏一曲再走,据传此曲已成绝响,此番再出江湖,一饱我等之耳福,壮大洪门,造福我岳阳地方,可喜可贺!”说着把杯中酒一饮而尽,陶醉不已。
上杉隗见她不言不语,心中怀疑,左右双手猛然一换,意图逼她出手,而琴操姑娘依然抱琴不动,她一个锁喉低声道:“你不是琴操,你是谁?”
琴操姑娘镇静自若道:“我不是琴操,那你说我是谁?”
上杉隗凑到她耳边悄悄笑道:“我当然知道,真正的琴操姑娘下落……”说罢得意仰天大笑,抱琴姑娘听完浑身一颤,面无血色。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