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农家小院里分别住着十四口人；其中有，昆仑山上下来的普鲁族女人卓玛，和她的女儿卡瓦、孙子盼克斯。有早就从伊犁来乌鲁木齐医学院的何晋丹姆，和她的宝贝女儿阿迪娜。有从阿克苏军垦一场来的白玉兰，和她的女儿黑妞。还有从一千多里外的温泉县哈尔洞三牧场一小队来的铁牡丹，和她的三个三胞胎的儿子；老大叫李飞鹏，老二叫李擒虎，老三叫李搏龙，梦想着长大都当海陆空司令。还有三个正在吃奶的三胞胎女儿；老大叫李金燕、老二叫李银凤、老三叫李铜雀，一个比一个不值钱。可见，少年盲流的奢望是一天比一天小多啦！
话说，何晋丹姆和阿迪娜两个人手里举着书，穿着拖鞋，一边整理着身上的衣服走了出来。何晋丹姆看见又黑又瘦的少年盲流，愣在那里许久没有出声。
阿迪娜一只手指着少年盲流问何晋丹姆：“妈妈，这个人你认不认识？”
卓玛、卡瓦、盼克斯三个人听到动静，停下手里的活，拍打着身上的石头粉，相继走了出来。三个人尽管穿的珠光宝气，可是，给人的感觉好像是土豆上面插了一个金簪子一个样子古怪。说白了，好像是大山深处的土财主来到了上海。
卓玛颤颤巍巍的用生硬的汉语问少年盲流：“老人家，你是赛克斯哥哥的爸爸吗？赛克斯现在什么地方有？我们都想死他啦！”
少年盲流说：“老大娘！你是什么人啊？你从那里来？我怎么不认识你啊！”黑妞说：“大叔，这个老大娘的丈夫也叫赛克斯，那个小伙子是她的孙子。”白玉兰拿着毛巾甩到黑妞头上说：“一个姑娘家，话怎么这么多？没有人把
你当哑巴卖了！快回去吃饭，晚上我们两个还要去九家弯给人家摘菜哪！”
少年盲流听到这里，愣愣的看着卡瓦问：“你就是卡瓦吗？”
铁牡丹吼叫到：“赛克斯！快把你的这几个杂种抱起来，不要一看见漂亮姑娘就走不动路啦！姑奶奶我铁牡丹眼睛里可是揉不进沙子得啊！”
何晋丹姆说：“哎！铁牡丹，你说话文明一点。你也好歹是一个上过大学的知识女性，这里有这么多的小孩子，对孩子们的影响多不好！”
少年盲流伸手抱起三个三胞胎的儿子说：“卓玛、卡瓦、盼克斯。白玉兰、黑妞，你们听着，我就是你们要找的赛克斯啊！这个漂亮的姑娘就是我的亲生女儿阿迪娜吧？这三个是你们的弟弟，那三个是你们的小妹妹。黑妞，把这四包点心打开，给你的弟弟和小妹妹她们吃去吧！卡瓦的儿子已经这么大啦？”
阿迪娜问：“妈妈！这个老民工真的是我亲爸爸吗？我亲爸爸不是一个高大英俊的将军吗？怎么突然变成了一个老民工。会不会搞错啊？”
何晋丹姆的眼睛里面含着泪花，摇了摇头，转身取出自己的手帕擦了擦眼睛。
黑妞和卡瓦接过少年盲流手里的点心，放到了桃树下面的石头圆桌子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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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盲流掏出手帕，帮助李飞鹏、李擒虎、李搏龙把满脸的鼻涕擦干净。把三个小孩子放在地上，三个小孩子连蹦带跳的跑到桃树下面的石头圆桌子旁边，扔掉手
里的土豆，用脏兮兮的六只小手，抓起碎点心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卓玛颤颤巍巍的用右手举着转经轮，一边绕达着转经轮，一边咕噜咕噜的念
叨着感谢佛爷的话。过一会儿她小心的伸出左手抚摩着少年盲流的一只胳膊问：“你真的是佛爷赐予我的赛克斯哥哥吗？怎么变的这么大啦？我们还以为你死在昆仑山上的葫芦谷牛肉坑里啦！你是怎么爬出来的呀？我就是为了保住你的骨血卡瓦才坚持活到了现在啊！”卓玛激动的一直是用普鲁族话说的。除了卡瓦、胖克斯和少年盲流，其他的人一句也没有听出来卓玛说的是什么话。
何晋丹姆说：“阿迪娜，去，把我们的镜子拿来让这个大妈照一照她自己。”卓玛接过阿迪娜拿来的镜子照了照她自己的脸，又抬头看看少年盲流，突然，
蹲在地上抱头痛哭起来。卓玛一边哭着，一边用一个拳头捶打着自己的头。
白玉兰用自己手里拿的毛巾把卓玛的泪水和鼻涕擦了擦说：“大姐姐，不要哭坏了自己的身体。赛克斯这不是活的好好儿的嘛！你不是说只要看见赛克斯活着你就心满意足了吗？起来，起来，起来坐到石鼓上，我们慢慢的听你说吧！”
少年盲流说：“卡瓦，你们是怎么从昆仑山上逃出来的。一定吃了不少苦吧？”卡瓦接过铁牡丹背上的一个女孩子说：“黑妞，你也帮小妈妈抱一个小妹妹，我们扶起我妈妈，一起到葡萄架下面的地毯上面去说话吧！”
白玉兰用自己房子门口的炉子烧了一锅热水，说是晚上要给少年盲流洗一洗。
铁牡丹拿来了几个自己蒸的黑面馒头放到葡萄架下面地毯上的矮桌子上面对少年盲流说：“这是我自己亲手做的黑面馒头，你先吃一点，等一下乌玛食热了我给你舀一大碗喝。乌玛食里有皮亚子、辣子、茄子、洋柿子，可香啦！”
黑妞说：“唉！小妈妈，你的乌玛食喂猪，猪都不好好吃。你不会做捞面条吗？”
何晋丹姆端来了一杯咖啡奶和两片面包说：“赛克斯渴了吧？先喝一杯咖啡奶，提提神，好应付下面的复杂事情吧！我们四个夫人比一台戏多一个人啊！”
少年盲流感激的望着何晋丹姆说：“谢谢你！何晋丹姆老师。你什么都知道。”
何晋丹姆说：“可是，我也是一个女人啊！巴普罗夫说动物的感觉是一样的。”
少年盲流端起这杯咖啡奶，用银勺子搅了搅，轻轻的喝了一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着何晋丹姆深情的说：“真得很鲜甜！”何晋丹姆的脸猛的一红。她想起了阿拉木图农牧学院，她和赛克斯哥哥在那个浪漫的晚上的所作所为。
卓玛看了看卡瓦说：“你还等什么呀？把你给爸爸制作的藏袍拿来吧！”
卡瓦说：“这里不是昆仑山上，是乌鲁木齐，人脱光了都热的招架不住。那个藏袍会把我爸爸热的昏过去得。妈妈，你傻了吧？胖克斯！把牛肉干端上来！”
胖克斯把一大盘子插着几把刀子的牛肉干端了上来，放到葡萄架下面地毯上的矮桌子上面对少年盲流说：“阿爷，你吃一坨我做的牛肉干。你们都吃。”
少年盲流问：“卡瓦，胖克斯是你哪个姐姐的儿子？今年多大啦？”
卡瓦用汉语说：“胖克斯是我的儿子呀！今年十七岁啦！胖克斯是我在十二岁的那一年生下的。那个时候我也是一个小孩子呀！苦啊！天天挨男人打。”
少年盲流说：“你妈妈这么早就把你嫁给别人了，女婿是什么人啊？”
卡瓦用汉语说：“听我妈妈说，我钻进牛皮口袋里面，妈妈把牛皮口袋里吹足了气，扎住口子。妈妈从昆仑山的玉龙喀什河旁边的三面崖，把里面装了我的牛皮口袋推到了水里，不知道过了几天，我被玉龙喀什河的激流冲到了昆仑山下，被一个挖玉石的小伙子救了出来，抱回了他住的山洞里。从此，我就成了这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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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子的童养媳，十二岁我就生出了胖克斯。当我妈妈找到我的时候，胖克斯已经
三岁了。那个时候我们唯一的信念，就是能够活着看见一个叫赛克斯的爸爸！”
卡瓦说着话，已经是泣不成声了。阿迪娜、黑妞、白玉兰都跟着卡瓦哭了。
卓玛看着卡瓦说：“孩子，是佛爷保佑我们活着见到了你赛克斯爸爸，我知足啦！”
少年盲流说：“卓玛啊！赛图拉县的一百零八口人，只有你们十七个人逃出了昆仑山。其他的人都埋在了昆仑山上的赛图拉县城废墟旁边。我到印度的加尔各答，把祸害你们的东印度公司的洋鬼子都炸死完啦！我把这个消息也告诉了埋在赛图拉县城废墟旁边的灵魂他们。哎！卓玛，你是怎么逃出昆仑山的呀？”
卓玛看着少年盲流和卡瓦用普鲁语说：“我把卡瓦装到牛皮口袋里，吹足气，扎好扣扣子，推下昆仑河里的时候，我的心也随着卡瓦被激流冲走啦！我木讷讷的站在河旁边，不知所措。这个时候藏金佛的小喇嘛从三面崖上跳了下来，他瘸着一条腿，用牛皮口袋套住我，把我推倒，他给牛皮口袋里吹足气，扎好扣扣子，把装着我的牛皮口袋推下昆仑河水里。我在牛皮口袋里面被激流冲击得左右翻滚，来回摇摆，我吐出了肚子里面的苦水，呼吸越来越困难啦！最后我就不省人事啦！等到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半截身子泡在冰冷的河水里，牛皮口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什么东西割破了，半截牛皮口袋套住我的头和上身，两个腿没有了知觉。我挣扎着从半截子牛皮口袋里面爬出来，爬上了沙滩，又晕过去了。等到我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落山了。我抓起沙滩上的破牛皮口袋，用牙撕咬着吃了一些被水泡软了的烂牛皮，又爬到水旁边喝了一些凉水。”
卡瓦用汉语给大家说了卓玛的遭遇。阿迪娜问：“大妈妈，你吃了泡软了的烂牛皮没有拉肚子吗？那个东西不卫生啊！”
何晋丹姆说：“唉！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啊！那个时候只要有东西吃就可以活命。”卓玛喝了一碗奶茶又用普鲁语说：“三天的时间，我把那半截子牛皮口袋几乎都吃完啦！到了第四天的时候，我的腿能够走路啦！我捡了一根红柳枝，柱着走了一天，看见了两个挖玉石的人，是他们救了我。我给他们做了三年饭，他们临走的时候把他们的几匹毛驴子给了我，我靠用毛驴子给挖玉石的人驮运玉石过日子。直到有一天听见挖玉石的人们议论，说有一个小伙子在昆仑河里捡了一个牛皮口袋，用刀割开一看，牛皮口里面是一个美丽的小姑娘，他们两个人结婚啦！还生了一个儿子。我根据挖玉石人们的指点，找到了我的卡瓦和盼克斯。”
卡瓦又用汉语给大家说了卓玛的遭遇，接着说：“后来，我们一家人在和田开了一个卖玉石的小铺子为生。一天，一个学校的老师拿给我们一张新疆日报，说上面有一个寻人启事，是一个叫赛克斯的人寻找自己失散多年的老婆。我们反正想到乌鲁木齐卖一些玉石籽料，就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找到这里来了。这里的人不知道我们是不是你要找的人，就叫我们住在这里等你回来再做决定。”
少年盲流问：“卓玛，和我们一起藏金佛的那个小喇嘛逃出来了没有啊？”
卓玛沉重的摇了摇头说：“唉！这些年我也找过他，可是没有人知道他的消息。”
白玉兰说：“唉！都是苦命的人啊！我们母子两个人在阿克苏医院要不是何晋丹姆老师救我们，我们早就被晓罗伯斯的打手杀死了。我在阿克苏找了一个男人，这个家伙是一个吃赌成性的人，他把我输给了别人，我一气之下，就逃出了阿克苏，来到了石河子莫索弯的一个农场。一天，一个在我们连队当文教的人，给我一张新疆日报，说上面有一个寻人启事，是一个叫赛克斯的人寻找自己失散多年的老婆。我估计你可能没有死，现在想起我们了，登寻人启事找我们哪。我们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找到这里来了。这里的人不知道我们是不是你要找的人，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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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我们住在这里等你回来再做决定。可怜的是，我的小妹妹白玉姿被一个玉石贩子卖给了甘肃的一个大官，至今下落不明。”
少年盲流说：“你的小妹妹白玉姿我知道，她后来改名叫百合花，被甘肃的那个大官带到了甘肃天水一个叫武山洛门镇的疗养院，那个大官被政变的军人打死后，她嫁给了一个农民，那个农民也得瘟疫死了，我把她带到了乌鲁木齐。”
黑妞问：“爸爸！我姨姨现在在什么地方呀？也叫她到我们这里来住嘛！”
少年盲流说：“你姨姨她来不了啦！她被杨增新的人害死了。埋在离这里不远的河南庄。我以后有机会了，带你们去看看她的墓地吧！”
铁牡丹说：“噢！搞了半天，这两个人都是你老婆啊！姑奶奶我铁牡丹眼睛里可是揉不进沙子得啊！你如果和她们一起过，我就把你的这六个小杂种统统的杀掉！然后我自己把自己再打死。你是知道的，我铁牡丹是说得到做得到，全心全意为你立功劳。我为你生了一堆娃娃，你想一走了之，办不到！”
铁牡丹说着，从腰里拔出匕首，卷起袖子，把匕首插在了自己的左胳膊上面，只见她的左胳膊上面血流如注。吓的阿迪娜和六个小孩子“哇！哇！”的大哭起来。何晋丹姆跑回房子拿来一个急救包，急急忙忙的给铁牡丹包扎伤口。卡瓦和黑妞把七个小孩子连拉带包的弄出了葡萄架下面，拖到了白玉兰的房子里。
卓玛一看铁牡丹这个样子凶，她“哇！哇！”大叫着，拿起桌子上的刀子说：“你吓唬谁？你敢用匕首插在自己的胳膊上面，我也敢把自己的心脏挖出来，让你们看看，是红的，还是白的。我只是来看看赛克斯是不是活着，是不是活的好，看你这个样子，赛克斯跟你在一起生活会很痛苦得！我得把他带到和田去。”
少年盲流按住了卓玛手里的刀子说：“卓玛妹妹，你不要闹。我有一个办法，用刀子把我割开，分成四份，你们四个人每一个人拿一份回去过日子，好吧？”
白玉兰说：“赛克斯！我不怪你。你要我哪！我就好好的伺候你。你不要我哪！我还回石河子莫索弯的农场去当我的农民工。我不能让你为了我作而难。我知道你这些年一定吃了不少的苦。现在日子好过了，我希望你能过几天好日子。我把热水烧给你好了，我给你把洗澡桶放在中间的堂屋里面了，等一下让胖克斯给你帮忙搓一下身上的污垢。你今天晚上就住在堂屋里面吧！这些日子你一定累坏啦！那个女人哪里都不要去。让黑妞和卡瓦帮助铁牡丹带一下小孩子吧！何晋丹姆老师，你那里如果有多余的铺盖给赛克斯一套行不行啊？”
阿迪娜跑过来说：“你说什么呢？我爸爸就得住到我们房子里去。我们家干净！我家还有多的铺盖。小妈妈她们房子里面像一个猪窝，脏死啦！不能住人得！”
何晋丹姆说：“谁稀罕他！我们家干净，我怕赛克斯给我的房子住脏了。今天晚上就是不让赛克斯住在我们家里。他要是心里有我们娘儿两个人，经常去医学院看看我们。如果他心里没有我们娘儿两个，住在我们家里会想着别的女人。”
阿迪娜抱住何晋丹姆的肩膀摇了摇说：“妈呀！你不是说你天天想念爸爸住在你身体的旁边吗？今天爸爸来了，你又不让他住在我们家里，什么意思嘛？”
何晋丹姆说：“小孩子家，知道什么呀？去！帮助卡瓦姐姐看小孩子去。”
阿迪娜说：“现在他们脏死啦！等一会儿，她们把小孩子洗干净了我再带。”
胖克斯用一个昆仑山牦牛尾巴制作的搓子，为泡在热水里的少年盲流搓洗着身体上面的污垢，卓玛用一块玉板为少年盲流刮着脚后跟上面的死肉。少年盲流自己用一块搓澡巾套在自己的手上，慢慢的搓洗着自己的胳膊上和胸脯上面的污垢。胖克斯突然说：“阿爷！你可以和四个奶奶一起睡在我们家的葡萄架下面的大地毯上，那里宽的很。”卓玛说：“你想要你阿爷的命吗？”请看下回分解！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