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盲流远远的看到前面山梁上有三只羚羊，长着长长的大弯角的一头公羚羊走路一瘸一拐的非常迅猛。另外两只一看就是母羚羊。
少年盲流猜测：这三只羚羊可能就是用角抵触鹅卵石，打进炸药库房。炸毁土城子的那三只羚羊。也可能是吐尔逊排长说起过的，狡猾凶悍的，那一小群羚羊吧？
少年盲流决定：打死这几只羚羊，给宋排长和弟兄们报仇血恨。
他取下背后的步枪，压上子弹，推上顶门火。右手提枪，左手下探，弯腰向小山岗顶走上去。
他卧倒在山顶边，仔细观察：见到羚羊隐没到了小山的北面。悄悄的向山头北面匍匐前进。等到他运动到北面小山头顶端的有利地形，再观察山后坡。羚羊已经不动声色的跑得无影无踪了。少年盲流心中非常恼火。
少年盲流退出子弹大背上步枪走下山岗，继续朝硫磺沟口的土城子走去。
快到中午时刻他远远的看见一座牛毛帐篷，帐篷门口不远处地面插着一枝箭，箭头上拴着彩条。
少年盲流安照当地人的习惯，围绕着帐篷转了三圈，然后继续赶路。
少年盲流扭头看见远去的帐篷门口有一个老阿妈，一手转着经轮一手向自己招手致意。
中午时分，少年盲流坐在山坡下，他就着行军壶里的凉茶水吃了两把炒面。他又把鞋子里面的沙土倒干净，重新穿好鞋子，斜躺在向阳山坡上，睡了一会午休。每天中午休息一会是必不可少的，优其对于平原上来到昆仑山上，长期生存的人来说，更为重要。
下午时分，远远的看到了土城子的新城墙，比原来看到的窄小了许多。205
土城子的墙壁垒砌到顶也没有垛口了，只是有了一道三角形的墙脊，上面连人都站不住，别说晒炸药了，更本不行。
新土城子在大涝坝的北面，南面的废墟是老的土城子的遗址。
遗址里面种了萝卜和甘蓝，但长的不好，矮小蜡黄，比起葫芦谷里的南瓜差远了，可能是大涝坝的泉水不是温泉水的原因吧？
新土城子门顶上设立了一座岗亭，岗亭里面一个哨兵大声叫唤：“是放牛的晒克斯呀来了呀,排长说你这二天要来，果然不假呀！”
少年盲流说：“排长咋知道我今天来？你咋认识我？”
哨兵说：“排长说是算卦算出来你的事，不是聪明人能当排长？真是。你的故事多，全昆仑山的弟兄谁不知道你人小却长了个大花求。去吧！排长在这排房子西头第一间。”
少年盲流说：“是谁的嘴巴那么骚？天天把我的求挂他嘴巴上？”
哨兵说：“你说话怎么是放屁代沙子连讽刺带打击的利害。”
少年盲流说：“知道就好！看那个再敢胡说？”
新土城子现在只有南北长长的两排房屋。两排房子的背后就是土城子的墙。房门都面向操场开。没有马号了。伙房和宿舍是一排房。库房和排长办公室是一排房子。二排房子中间是一个大操场。操场上洒了许多水，潮、潮的，打扫的干净的很。操场后面放着一辆木制大轱辘车，车上拴着一头老牦牛。牦牛的身体上有几处地方毛都磨蹭光了，长了几片白色的厚皮，看出这是拉车的牛。伙房门口左手，是四个木制水桶，墙壁上挂着根长扁担。伙房门右手，是码的很整齐的，干牛粪饼和十几捆红柳干柴。
伙房门开着，有一个伙夫兵把洗干净的围裙、抹布什么的东西往木杆上拉的毛绳上晒晾。
可能是小伙夫出身的缘故吧？少年盲流无论到那儿都特别注意伙房的事。
少年盲流到了吐尔逊排长办公室门口喊：“报告！”
里面说：“进来！”
少年盲流进去发现：吐尔孙排长正在换衣服，他脱下的脏衣服上沾满了灰尘，已经扔到脚下的铜盆里，正在给刚穿着的衣服扣钮扣子。房子里：靠里是一张红柳树枝编制成的单人床，床上的床单雪白平正。已经洗的发白的黄军被，叠的四四方方，像一块切整齐的豆腐块。单人床边有一个石块垒砌成的桌子，桌面上铺垫着一块磨光了毛的生牛皮，上面放一盏油灯，门口墙脚有一个红柳树枝捆扎成的三角架，上面放着铜盆和木碗，中间空着。墙壁挂钩上挂着手枪和武装带，还有一个多口文件袋，里面斜插着报表报纸。
吐尔逊排长说：“随便坐，有什么事？说吧。”
少年盲流摇摇头说：“我不坐了，报告排长炒面吃完了！”
排长说：“我估计着你的炒面早该完了，听说你养了一条狗？”
少年盲流说：“是一条小狗娃子，它每天只吃一点点。”
排长又问了葫芦山谷里的牦牛和南瓜的生长情况，少年盲流详详细细作了汇报。
少年盲流又说：“报告排长！你刻了卡娃的那个桔黄色大南瓜，被山上滚下的石块猛冲掉了。现在晒在房屋顶上。”
排长说：“把种子挖出来晒干保存好。”206
傍晚时分去硫磺沟干活的人都回到了土城子里面，他们全身上下都是灰尘。
他们放下肩膀上扛的工具，每人拿条毛巾到大涝坝的下面小溪水旁边洗涤起来。少年盲流想：大家谁都是不容易的。
晚饭后，有个老兵悄悄的把少年盲流叫到了他们住的房子里说：“晒克斯呀，听说你无论干什么事情都会发生故事，给我们讲述一下好笑的事情解个闷。”
房子里坐了八九个人，一叠声的要求。
少年盲流心想，反正闲聊天，又不犯规定。
所以就讲了：去年筹粮队检鸟蛋，炸弹炸鱼，打牦牛，猎杀野驴，猎杀羚羊和土城子被羚羊炸毁的故事。
讲述完昆仑山上的故事，老兵们还不罢休。
又让他讲山下的故事。
少年盲流从凉州用滚烫的油泼恶狼开始。又讲到甘州当警卫，大漠遇险，和田遇救，皮山投军，叶城住院的故事在老兵们的追问下全讲述了一遍。
最后闭着眼睛听笑话的那个老兵猛一睁眼问：“你住院得了什么病？”
少年盲流说：“被马蜂蜇伤了。”
又问：“蜇伤了那个地方？”
他答：“到处都被蛰伤了。”
又问：“听说桑株有八个大毡筒？心疼死个人了。你知道吗？”
少年盲流红得发紫的涨着脸说：“不知道！你们什么都知道，拿我开涮是不是？”
一屋子的人哄堂大笑起来。
少年盲流冲出门去。
早饭后，少年盲流从上士那里领了二十斤炒面和一大坨子砖茶。告别了吐尔逊排长，告别了土城子里的一切。背上枪和炒面、茶叶，踏上了返回葫芦山谷的征程。
晌午时分，少年盲流远远的看到，山岗顶有一个人躺在石块垒砌成的台子上，有几个老鹰在山岗顶上的蓝天上盘旋着。
突然有二只老鹰俯冲下来！攻击那个躺倒在石块垒砌成的台阶上的人。
少年盲流一惊大喊：“沤拾！”想吓走老鹰。因为龙门驿的葛寡妇就是喊“沤拾！吓走老鹰的。”
可能是昆仑山上的老鹰，听不懂龙门驿的话？它们非但没有被少年盲流的叫唤吓走而且一窝蜂似的全部俯冲下来，攻击那个人。
少年盲流怒发冲冠想：山大沟深，野狐狸吃人！
昆仑山上的老鹰明目张胆的攻击人，也有些太野蛮了吧？
少年盲流扔掉炒面口袋子，从背后取下枪卧姿装子弹，一个仰角射击“砰！”
最大的一只老鹰应声扑腾起来，其它老鹰像倒了树的狐猴！四散而逃，飞跑了。
少年盲流收枪退子弹，跑步冲上山岗一看：躺倒在石块上的人已经死许久了。死人的二只眼睛已经被老鹰尖酸刻薄啄食，撕扯成了二只血红的窟窿。
被少年盲流一枪打下的，那一只最大的老鹰大张着翅膀，挣扎掉了许多羽毛。
少年盲流看到这个场面自然心惊肉跳，有点害怕。
他转身跑步冲下山岗，提起地上的炒面口袋甩到背上。一口气小跑着，回到了葫芦山谷里的石屋子里面。
他感觉得心慌气短头脑响痛。坐在铺上对着壶嘴喝了一肚皮凉茶，倒头便睡。衣服也懒得脱了。
睡梦之中少年盲流被人劈手抓起前胸提了起来，扔到了地上。
他揉搓着眼睛爬起身来一看：
吐尔逊排长满脸怒气的说：“斯盖！（维语：他妈的！）你回来的路上干了什么好事？快说！”
少年盲流还没有完全清醒。
他还认为是他和卓玛的事情东窗事发了，给排长惹了大麻烦。
吓的结结巴巴的说：“她－－－－卓玛－－－－－南瓜－－－－－”
吐尔逊排长说：“捉你妈的个腿？！你说！是不是你打死了天葬场的神老鹰？”
少年盲流说：“几个老鹰俯冲下来攻击那个人，我要救人，自然打死了一个老鹰。一看躺倒在石块上的人是个死人，皮都发黑了，眼睛血窟窿－－－－”
吐尔逊排长抓起少年盲流的前胸脯衣领，因为用力太猛。所以撕破了他的衣服，露出了何晋丹姆送给他的刻有神老鹰的玉佩。
吐尔逊排长拿起王佩仔细的反复看了两遍。
吐尔逊排长问：“这东西是那里偷的？”
少年盲流说：“是何晋丹姆送给我的。”
吐尔逊排长说：“你认识何晋丹姆？”
少年盲流说：“我们是好朋友，不相信你看她给我写的信！”
他从枕头包中取出了信的合订本。
吐尔逊排长看了何晋丹姆写给少年盲流风情万钟的情书。
情书的信签是用叶尔羌王府的专用烫金纸写的。
他像双手捧了一只刚烤好的烤包子，放到那只手里都烫的钻心的疼痛。
吐尔逊排长拉扯着少年盲流来到房屋顶上说：“你看山梁上的峰火台吧！”
葫芦谷右侧的山梁顶上，那座石板垒砌的塔顶上，冒出冲天地黑烟滚滚飘向了山谷外面很远的地方。
吐尔孙逊排长说：“现在晒土拉县的几十个手持叉子枪的壮汉包围了土城子。还有人不断的骑马向土城子跑。晒克斯呀，事情闹大了，你和我的脑袋恐怕这回都保不住了？这样吧，你把玉佩和何晋丹姆给你写的信交给我。我先把你捆绑起来交给洛桑县长关押起来，先平息民变。然后我和洛桑县长再想办法救你。你觉得怎么样？”
少年盲流说：“我也没有办法，我想救人，没想到惹了天大的祸。我听排长的，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呀？”
吐尔逊排长解下少年盲流脖子上的玉佩，装进了自己的口袋。又把何晋丹姆写的信装进了地图包。
二人骑上马，一齐起向土城子方向奔驰而去。
到达土城子外一里地，已是天黑时分。远远的看见城墙脚下的人们举着火把围绕着土城子大呼小叫。
土城子的城墙头上，爬着持枪的边防军人，向城向愤怒的人群说着什么话？
城墙脚下的荒滩上尘埃滚滚。208
吐尔逊排长下了马，从马鞍上解下牛皮稍绳，把少年盲流反手后，背捆绑起来。
他又割破自己手指挤出一些鲜血，抹煞到少年盲流的脸庞上和鼻子上。让少年盲流在前面走，吐尔逊排长翻身上马，押解着少年盲流，来到土城子西北的山坡上。
吐尔逊排长他大喊：“乡亲们－－－－－！乡亲们－－－－－－！”
愤怒的人群举着火炬，从土城子的墙脚下奔驰而来。团团的围绕着吐尔逊排长和少年盲流一行。
吐尔逊排长站立到马鞍上，双手作出下按的姿势说：“乡亲们－－－－－！老乡们－－－－－－！大家静一静！静一静！听我说。大家听着！杀害神鹰的凶手我已经抓回来了！我已经打的他满脸是血！”
洛桑县长接过旁边人手中的火炬，照着少年盲流的脸让大家观看。
有人小声说：“是个尕娃子嘛！”
吐尔逊排长说：“现在杀了他，我一个小小的排长说了不算。可是不杀他人神共愤，怎么给你们交待呀？所以我现在决定把凶手交给你们的洛桑县长，押送回去投入县城大牢关押起来。等我请示上司批准后要杀、要剐、要点天灯、要喂神老鹰，再由你们的县长和喇嘛决定。大伙看这样行不行？”
吐尔逊排长说完已是汗流满面，他坐下来，骑在了马上，站立在原地没动。
洛桑县长说：“我觉得吐尔逊排长说的有道理，有没有不同意见？”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
洛桑县长接着说：“大家没有意见就这样决定了。一天多了大家赶紧回家看管好牛羊，别让狼钻孔子。我也饿坏了，该回县城吃饭去了。”
好多人感觉到了饥饿。愤怒平息了。
众人手持火炬四散而归。
少年盲流像炒面口袋一样，被横驮在马上，押送到了晒土拉县城。被关押进了晒土拉县城里的大牢房里面。
过了许久，卓玛泪流满面的手拿短刀隔着牢房的栏杆割断了少年盲流背后的牛皮稍绳。
她一面揉搓着少年盲流被捆绑肿了的双手和胳膊一面泪如雨下的问：“你为什么要打死神老鹰？神老鹰惹你了吗？”
少年盲流痛苦的摇摇头，流下了悔之晚矣的泪水。
卓玛拿来了熟牛肉和热热的酥油茶和炒面。她一边看着少年盲流狼吞虎咽的吃着，一边泪流满面的说：“我们普鲁人死后都是神老鹰代他们到天堂去的，你知道不知道？”
少年盲流又摇摇头说：“你到葫芦谷里洗澡时没有告诉我呀？我怎么会知道？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卓玛泪如雨下的问：“怎么？你还想有以后？老百姓要杀害了神老鹰那是要被点天灯的。你是边防军人，最少也得枪毙掉！”
少年盲流口中的牛肉噎嗝在咽喉咙中。憋得泪流满面。
卓玛隔着栅栏给他轻轻的捶打着后背。卓玛爬在牢房栏杆外面睡着了，梦境中的她还抽泣着哭诉着什么？
牢房中的少年盲流想：上次明明白白的是羚羊炸毁了炸药库，炸平了土城子。康西瓦指挥部都关押了我十五天。这次真的是我打死的神老鹰，他们能饶恕我吗？
少年盲流梦见自己头上冒着蜡烛一样的火，胸脯上写着天灯两个黑字。好像点天灯不是十分痛苦的事情？
只听到“咣当！”一声。牢门链条声响。
少年盲流从梦境中回到了牢房。
他看到牢房门大开着，门外的卓玛不见了，从门外走进牢房三个人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