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不存在的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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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立刻回复短信,大致描述了自己目前的处境。片刻后,叶秋晨回复道:“立刻拿上你的包,离开那里,不要回家,找个地方打发时间,7点半到棕榈。”

    字里行间的紧张感很有感染力,看来事态比我想象的要严重。难道几天前那种荒唐的恐惧是真的?可笑,我又没有什么预知能力。想归想,我还是疾步朝办公室走去。迎面有几个人走来,我有些犹豫,但已停不下脚步。我闪进办公室,反手锁上门,用身体死死抵着门,不出所料,这扇门很快遭到猛烈的攻击,也不知道是拳打脚踢还是用硬物抡砸,而且间杂着高亢的声讨。

    这种场面让我不禁回想起电影里的僵尸,歇斯底里地张开血盆大口尖叫着,枯枝似的手的骨架扒着门,一心要把主角活生生地撕裂,血淋淋地吞进肚子里。但门外的不是僵尸,而是一群披着白衣的医生护士,他们高声喊我“疯子”,尖利的嗓音竟然可以穿透厚厚的木制门,几乎刺痛我的耳膜。我也不是电影里英勇的主角,没有临危不惧的大智大勇,一波猛似一波的攻击、一重高过一重的声浪,把我全身的骨骼都震软了,我无法控制身体的痉挛,浑身汗如雨下,胃里面翻江倒海;视线被汗水模糊了,我胸口里升腾起一种尖叫的欲望,这股强大的力量迫使我屈从它,让我拼命张开嘴,我的喉咙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天气炎热,办公室狭小封闭,我是一只被丢进蒸笼的蜥蜴,束手无策地等待着恐惧将我融化。

    脑中爆发出一阵刺痛,像电流般迅速传遍全身。我顿时不再难受了,却像被置于一层模糊的无声的隔膜中,门外的各种声音恍若隔世。我头脑异常冷静,一反刚才极度的恐慌。昏迷状态下那个毫无情感起伏的声音不知从哪里又冒了出来:“来,搬椅子。”

    我猛地一颤,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生怕这小小办公室的一角幻化成梦中的黑暗水面,这个声音幻化成某种东西从水里浮上来。

    “来,搬椅子。”

    刹那间,我的身体像彻底不属于我了。它被无形的丝线操纵着,指引我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向自己那把木椅,搬起来,很快地挪到门口抵住了门。

    “拿上你的包。”

    我精神恍惚地挎上自己的手提包。

    “窗。”

    我朝窗户看去,在炙热的阳光下,锈迹斑斑的波浪形铁窗格仿佛正在熔化。这铁栏有些地方已经松脱了。

    “水管。”

    窗外的墙角上趴着通向地面的大铁皮水管,水管很稳固,像老树一样牢牢扎根在墙壁上。

    在那个声音的指引下,我鬼使神差的完成了一系列动作,而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恍惚。最后我是怎么破坏窗栏、沿着水管到达地面,又是怎么翻过医院的围栏、在外面度过一整天的,我甚至毫无印象,这一段回忆只留下模糊的白雾,好像被清洗过的录像盘闪着雪花点。

    晚上7点半,棕榈咖啡店。

    很有情调的小店,在橙黄色灯光的笼罩下,各种曲尺形的深粉色台面和高脚圆凳,在迂回曲折的花墙的荫遮下半含半露、恰到好处,优雅的旋律从头顶飘过,咖啡杯里冒出的香浓白气弥漫在每一个角落、每一片花瓣、每一簇叶间。

    我以前只能远远观望这个圣地,没有机会进来坐坐。现在我竟然就置身其中,在妙不可言的氛围里享受一杯高档的热咖啡,邀请我的男士是并非普通记者,而是一位在业界颇负盛名的年轻摄影艺术家——这样描述也许真的过于美好,因为我们即将谈论的分明是极其严肃的话题。

    我已经喝了半杯咖啡,吃了两块小饼,叶秋晨却没有提及那件事的意思。他右手端着咖啡杯,左手一直藏在桌子下面。我低头看看时间,已经过了二十多分钟,我主动开口问道:“约我出来,不是为了‘她’的事吗?”

    刚才一直低头看着桌子下面的叶秋晨,现在抬起头说道:“什么?你真的认为‘她’存在吗?”

    我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伤心、愤怒、受欺骗的情绪从我胸口翻滚而上,我脑中嗡嗡作响,乱成一团。他在说什么?他怎么可以这样说?难道,那只是他约我出来的借口?

    “我去医院查过,名叫‘苏瑶’的病人根本不存在,你要是再坚持把一个荒诞的梦当成现实,你就真是疯了。”叶秋晨嘲讽地撇起嘴角。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