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爵爷,您的目标太大,认识您的老百姓不止一个两个,您还是呆在这与兰达诺共存亡吧?”说罢,两人把军衣一脱,露出里面的平民打扮,“而我们,只要混在百姓群中,就能安然无恙。请恕我们不奉陪了!”
贝罗“噗”地跪倒在地,抱住那高个的腿苦苦哀求,“带我走吧!求求你们!我…我出钱……你们要多少!”
那高个的冷然不语,矮个的“哼”了一声,从袖中拔出一柄短剑,手起剑落,竟将贝罗子爵前胸后背捅了个透明窟窿。贝罗子爵不相信地望着胸前的血手,慢慢软倒。矮个军官抽出短剑,圈起左腿,在鞋底拭去剑上血迹,将短剑笼入袖中。两人翩然离去,不留下一丝踪迹。
城里城外,火光冲天,映衬着落日的余晖与妩媚的晚霞,照亮了整个天际。
火红色的天空中,一枚标志着贵族身份的白色羽毛翩翩飘落,落在地面的血渍之中,也染成了红色。不一会儿,灰布军服裹着的绑腿有力地在这片羽毛上踏过,将它践踏得一片狼藉,面目全非。
黄昏之际,经过几场小规模的巷战,哈德鲁军的前锋――谢里德大队进入兰达诺的内城了!
法约尔的军需中队又是谢里德大队之中,第一批进入内城的队伍。他们顾不得沿路厮杀,一路笔直地往内城冲来。究其原因,不外乎法约尔心疼自己的私货即将被全大队瓜分,一心想从兰达诺守城主将的府第里捞点外快。
当他带着军需中队兴高采烈地找到子爵府,看到眼前的冲天大火,不禁勃然大怒。“他大爷的!是谁干的好事?是谁啊?竟敢抢在老子之前,洗劫了这么豪华的府第?靠,有胆的给我站出来,跟老子单挑!不要在背后捣鬼!”
有人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法约尔触电似地跳了起来,扬起拳头,转身就要揍人。可看到眼前一张花里胡哨被烟火熏黑的脸,不是别人,正是他的老搭档――桑恩大队长。
“桑恩,是你干的吗?老子跟你没完!你不是答应咱,让咱第一个进城吗?”
桑恩脸一板,“法约尔,你昏了头啦?我什么时候这么不讲信用了?”
“那,这倒底是谁?”
“我想没人比你更积极吧!如果不是你放的火……”
“废话!当然不是我干的,老子连口水还没来得及喝,就打到这里来了。”
“如果不是你放的……那一定是敌军自己放火烧的。先别管是谁,发动弟兄们赶快救火吧!”
“都烧成这样了,还怎么救!?”
“这火要是放着不管,连外城中的民宅都会波及。咱们不能眼睁睁看着老百姓遭殃!”
法约尔嘟嘟囔囔直嚷“倒霉”,但他还是服从命令,与桑恩一起各带几个中队分赴内城南北两座城门,指挥救火,争取把火势压逼在内城的范围内。
但天公不作美,此时偏偏又刮起一阵东南大风,火势出现失控的迹象,火苗不但没有熄灭,还腾空飞跃过内城北门,蔓延到了兰达诺的北部住宅区。东南方油田上空的烟雾也随风飘来,造成内城北门周围能见度越来越低,烟雾难以消散,在浓烟的遮挡下,落日变成了桔红色。
桑恩眼看火势已然失控,决定抢救人命财物要紧。
“邦邦邦!”老百姓家里响起了紧急的敲门声。
“啊?官…官爷…我们家穷,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少说废话!赶快开门,不然我们砸进来了!”桑恩自己也曾在家吃过老米,他知道老百姓吃硬不吃软,现在紧急关头,没时间跟他们磨蹭。
老太太只好颤嵬嵬地把门打开,眼见外面一个满脸花花绿绿人不象人,鬼不象鬼的长官,“啊”地大叫一声,差点儿吓晕过去。
桑恩一把拖住老太太的手,要将她拽出门外,老太太抱住门框,死活不肯出去,她尖声叫道,“官爷,不要呀!老婆子人老色衰,请您高抬贵手…...”
桑恩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心道,大娘,您比我家奶奶还要老啊,我可没那么好的牙口!他没好气地指着内城方向,“看到没有,那边的火要蹿过来了,您老人家赶快逃命吧!往西面逃,那儿有我们的人接应!您还有什么亲戚朋友,赶快叫上他们一块儿逃!”
老太太眨了眨眼,这才明白过来。马上向桑恩打躬作揖,跑回家收拾细软,往城市的西边逃去。
这样的悲喜剧在内城北门口的每家每户都在上演,桑恩的士兵拍门叫人把嗓子都喊哑了。跑出门口的人一看内城的火势,都大吃一惊。浓烟向他们滚滚涌来,他们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运走值钱的家当,只能顺手拿起一点床上用品,或几串首饰。有些固执的居民,不听劝阻,又跑回家抱出几个枕头或自己的宠物。可是,当大风穿过烧成一片瓦砾的子爵府,携着浓烟向他们袭来时,每个人心里都清楚,他们除了逃命外,别无他法。
等附近的居民都逃了个干净,桑恩命令在北门口外放火,将这周围百码内的房屋统统烧毁,利用内城起火产生的内吸力,使所放的火向内城方向烧,把内城向外蔓延的火路烧断。这一着甚是凶险,好在夜幕降临,东南风也已退去,这才渐渐控制住了火势。
闪耀的星光下,曾经兴旺一时的城镇就只残留些废墟。整个北城一片狼藉,到处是浓烟、残火、灰烬,还有看着家园被毁而抱头痛哭的市民。
桑恩将军帽捏在手里,愣愣地看着这些号哭的人群。他想,他们正在痛苦流涕地诅咒着谁呢?虽然不是我们放的火,但如果我们不来攻打兰达诺,就根本不会有这场大火了吧?
这时一匹军马穿过硝烟残烬,跑到他面前站定,马上传令兵敬了个礼,“桑恩大队长?”桑恩一个下午都在火中穿行,满身都是油烟,简直不象个人样。那人实在分不清眼前这个黑咕隆咚的人形物体是不是桑恩。
桑恩回了礼,声音粗嘎,“我是。请问有什么事?”
“戈瑞尔将军请您去一趟,军团指挥部设在城西的集市中。”
桑恩眉头一皱, “是,请回报将军,属下马上过去!”
他心想,我总算在三天限期内攻克了兰达诺,戈瑞尔总没什么借口可以找我的碴了吧?他并没有通知正在南门救火的法约尔,只是跟正在安抚百姓的亲兵小队副交待了一下,一个人骑了匹马就往城西而去。
当桑恩走进军团指挥部时,几个平日跟他关系不错的大队长特地走过来冲他打了声招呼。
“哈哈,桑恩,你脸上怎么搞得跟个狗熊似的?”
“嘿!还真让你在三日之内打下来了,听说陛下马上就要亲临前线,一定会对你论功行赏!”
“桑恩,你小子要升官了啊!以后不要忘了提携兄弟噢!”
桑恩用袖子擦擦脸,笑道,“哪里哪里,贵部协助进攻的功劳也不小,我还要请大家多多关照。”
“桑恩大队长,将军请你进屋去。”一个军士在外围喊道。
“各位,待会见。”桑恩摆摆手,随着军士走入里屋。
灯光昏暗的里屋中,戈瑞尔将军低着头坐在行军桌前,似乎正在找什么东西,好像并没有注意到桑恩走进来。
桑恩两腿一并,行了个标准的军礼,“报告将军,谢里德大队队长桑恩奉命前来!”
“噢?桑恩,你来了。等一等,我有东西给你看。”
“是!”
戈瑞尔又翻了一翻,从马鞍袋中翻出一张白纸,他将行军桌上其他的东西扫到地上,铺开了这张白纸。“来,你过来看一看。”
桑恩走近一看,只见白纸上画着大大小小的方框,其左上方还有一个大大的红色记号。“将军,这是?”
“这就是今日下午烧毁的贝罗子爵府!这个红叉标记的地方就是子爵的粮库,据说其中存粮达数千吨,可以供给我八万将士作战数月之久,如今却被付之一炬!”戈瑞尔的一双虎眼狠狠地盯着桑恩,“就算你在限期之内攻下了兰达诺,可没有了这座粮仓,兰达诺就等于一座空城,又有何用!”
桑恩脑中“嗡”地一声,他觉得黑暗之中,一个说不出由来的圈套正在向他脖颈之上套来,可他却无力躲开。
杂乱的思潮在他头脑中纷至沓来,这张地图将军倒底是从何得来?如果说攻城之前戈瑞尔已经有了此图,他为何不向我展示,以便我攻城之际对子爵府施以特别的保护,何况,他在陈述攻打兰达诺的理由时,从未提到过城中的存粮;如果说攻城之后他才得到此图,那又怎么可能?我们谢里德大队分明是第一批进城的军队,我们手上没有此图,他又从何得来?而且不但获得此图,甚至连府中有多少数量的存粮他都一清二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在桑恩沉默不语之时,戈瑞尔并没有放过他。戈瑞尔缓缓地说着,一句比一句分量更重地敲打在桑恩的心口,“我听说,你下午进城之后,面对燃烧的子爵府,不但没有抢救其中的存粮,相反,还跑到城北放了一把火。桑恩,你如此处心积虑地要破坏我军的补给和声誉,究竟是何居心?莫非,你,其实是神圣同盟派来的奸细!”
桑恩做梦也没想到冒死攻下城后,竟然为自己赢得了一个“奸细”的美名,他张了张嘴,只觉得匪夷所思,根本无从辨起。
戈瑞尔冷哼一声,“你不说话,便是默认了么?对付敌人的奸细,我决不会手软。来人!”
“在!”几个军士在门口齐齐应道。
“将桑恩带下去,马上执行军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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