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快要停了,然而,我们不能撤退。否则,就要再冒一次仰攻的危险。我决定坚守。于是,我派小凯去刚才我们摸上来的位置,通知那个小队的士兵撤退,并转告戈瑞尔将军派大部队,从这个方向接应我。
在戈瑞尔将军的人来以前,我们打退了敌人三次反攻。他们一次比一次凶狠!我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部队,在紧张的攻防中我根本没有时间审问俘虏。但是,他们在进攻中表现出的悍不畏死,令我十分震惊!一个敌军士兵的双手都被我砍断了,他居然用牙齿咬住我的刀背!还有一个敌兵与我的士兵抱在一起扭打时,一剑将他和自己都穿在了一起。敌人向潮水一样冲来,我们死伤惨重!但我们还是挡住了!他们三进三退,就像遮住月光的阴云迅速地掠过,接着又消失,只留下一些喉管被割断或被弯刀挑死的士兵。”
两个时辰后,戈瑞尔将军派来的两个新大队来到。由于桑恩的努力,哈德鲁军在科尔克沁城堡下站稳了脚跟。经过这一战,桑恩的一千五百名士兵只剩下不到一千人。因为霍夫失踪了,戈瑞尔将军将彭贝大队的残兵交给他编成一支队伍。彭贝大队原有两千人,被霍夫带走了一半,现在桑恩的谢里德大队反而扩充到两千人,然而,他至少有五百名同乡死在远离梅格的石头地堡中。
桑恩的大队退下来整编,他因而有时间做一些早就该做的工作。他集合了自己残留的一千人马,掏出一本花名册,勾去一个个呼叫不应的战士名字。每勾去一个名字,他都会想起那个年轻士兵的音容笑貌和镇里老人的嘱托,含羞的俊俏姑娘在倚门望归,而她等待的人却永远不会再回来。五百个本来有着漫长人生的青年就这样被红笔从生命的长河中抹掉了。为了什么而死去,这里没有人知道;唯一知道的是,他们别无选择。
在他面前的战士,都看到了桑恩的眼睛里,有一种使人激动的东西――那里面有着深沉的悲哀,这是一种向自己的老朋友和战友诀别的悲哀。
在这之后,桑恩将原彭贝大队的士兵与谢里德大队的人混编在一起,由两部分的人分别担任中队长和副中队长,以便能够更好地掌握和指挥部队。他知道,他们所面对的敌人都是一些硬骨头,决不好对付。要活下去,就必须抱成一团。
桑恩似乎并没有觉察到,在逃避被杀的宿命过程中,他已经找到了自己最擅长的职业,那便是――如何更有效率地杀人。
虽然占领了地堡了一半区域,但是戈瑞尔将军一方面要防止另一半地堡中敌人的反扑,另一方面还野心勃勃,想要进攻头顶的科尔克沁城堡。两天后,他又将谢里德大队调到了前线。这次他们的任务是攻克城堡的第一层防线。
“我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至少要知道敌人究竟是谁,有多少人,藏在哪里。于是我稍微延迟了一下执行命令的时间,派了一小队十个士兵从一个废弃的通风口进入城堡。但是,他们一直没有回来。这让我了解到一点,敌人很小心,很强,几乎没有死角。我又亲自带了十个人进城堡侦查,在被大队敌人发现前,我们捉到了两个俘虏。
我拿出仅有的补给品招待他们:茶和干粮。他们两人当中的一个是大个子,他粗暴地拒绝谈话,另一个瘦小的队员叫做汉斯-乔治,他的嘴不那么紧。从他口中得到的情报令我大吃一惊!这些人是金色黎明教会的铁腕师团,难怪他们那么的强!他还指给我看了缴获盾牌上的纹章,那是一个充满力量的铁拳,手中握着一个粗大的十字架。我原本不知道,这就是铁腕的纹章。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必须跟教会的人打战,当我问他是否知道,他先是摇摇头,然后说,‘你们来进攻,我们就要防御,这就是我所忠于的职守。’可是我说,‘这座山和城堡不是哈德鲁的国土么,你们怎会在这儿防御?’他指了指头顶说,‘这是上面的事情。’我点点头,决定不再追问下去。他说不出来他们的总人数,我问他在吃饭时见过多少小队长,他说大概有不到二十个人。如果是这样,第一层的守备力量不会超过两千人。
可是如果我把我的两千人都投进去,那么这座城堡就会变成一座绞肉机,将双方的兵力绞得一个也不剩。我记起刚才侦察时发现大多数通风口都被堵死了,于是想了一个办法。我让法约尔率人从山脚下运来大量干燥的马粪,然后每人携带一个火把和一口袋马粪,当我们从地下室冲出地面时,并不马上展开攻击,而是将马粪点燃了丢到对方的人群里。然后,立刻冲回地下室,将盖板盖上。五分钟后,我们用湿毛巾裹住鼻子,重又回到地面,这里已经变成烟火的汪洋大海。滚滚的浓烟使得大部分敌兵都泪流满面,呼吸困难,失去了战斗力。
把这些敌兵的武器缴械,并捆绑起来。马上冲到下一个区隔,又故技重施。直到马粪用完了,我们占领了第一层绝大部分,只有一个角落的敌兵还在困兽犹斗。总共俘获了将近一千八百名敌兵,令人高兴的是,我们仅仅付出了一个士兵的生命,就赢得了如此巨大的胜利。我不认识这名士兵,但我祈祷他的灵魂能早日升入天国。我不知道,这是否可能,毕竟,我们是在与‘天国在地上的代言人’作战。”
虽然,铁腕师团在科尔克沁城堡的顽强抵御,给予哈德鲁军队以沉重的打击,但是根据后来缴获的文件推测,铁腕师团在科尔克沁山峰一带总共只有一万人的军力。而相对于哈德鲁军八万人轮番上阵的攻击,在这种情况下,个人的勇敢也无济于事。
抵抗了一个星期之后,铁腕师团的统帅乔伊最后还是放弃了科尔克沁城堡,渡过三界河向北撤退。
桑恩奉命衔尾急追。他率领谢里德大队穿过科尔克沁的后门,发现横在自己前面的是一条遭到破坏的通往陡直山崖的岩路。这条路的前一段紧贴在沟壑的一边,随后跨过一座架立在五百码高的深壑上摇晃的桥梁,转向沟壑的另一边。
就在彼岸,与桑恩的部队隔谷相望,黑沉沉成方块状排列着数千敌军的士兵。没有一个人动作,没有一丝声响,深壑中打着转儿的旋风努力想吹拂起他们血染的旗帜,上面赫然绣着一只黑色铁拳握着粗大的十字架,而其沉重的笔触似乎连风都承受不起。
敌军的统帅跨马于队列之前,青衫猎猎,一双飞扬的紫眸,在桑恩脸上注目了一下,又瞟向遥远的天际。这是一个非常儒雅的人,没有一丝一毫领军之将的杀气,相反,更像一个饱读诗书的吟游诗人出现于战场之上,十分突兀;可桑恩心里非常清楚,就是这个文质彬彬的将领,以区区一万之众,将己方八万大军挡在科尔克沁以南七个日夜,丝毫动弹不得。
桑恩扬起手,止住了疾行的队列,他不能就这样冲过桥去,对方既然放弃了城堡,又不急于撤退,而在此平静地等待追兵,必有所持,说不定桥上有什么机关。
那人见了桑恩的举动,嘴角微微勾出一丝笑意,这笑意令桑恩十分恼火,仿佛这一场战役的胜利者不是自己,而是对方。那人笑了一下,然后清脆利落地举手齐耳,向桑恩行了一个军礼,“鄙人乔伊,金色黎明教会铁腕师团团长,欣闻阁下在一夜之间攻破我科尔克沁的第一层防线,料尔绝非等闲之辈,故特地在此相侯,请教阁下姓名,他日沙场重逢,必将有所回报。”
桑恩略一思索,认为即使被敌将知道己名也无不可,他也回了个军礼,沉声道,“不敢。桑恩,哈德鲁地方军团,谢里德大队大队长。”
乔伊听了,忽然仰首狂放地大笑起来,笑声在山谷里回荡,令听者震耳欲聋。笑声一静下来,他扬鞭直指桑恩,“桑恩,很好,你一定会感到无比荣耀,因为流星大陆的历史中必将留下你的名字!是你,攻下了科尔克沁,也是你,为你们那个愚蠢的科林-夏特斯东准备了墓碑。”
这种犀利的词锋能把死人气得从坟墓中跳出来,何况桑恩还是一个大活人。他一时气结,无言以对。乔伊的马鞭“啪”地挥了一个空响,他的大队“唰”整齐划一地转向,将背卖给了深壑这一边的哈德鲁军。可四五百码宽的深壑,箭矢既不能及,要带队冲过那座有问题的铁索桥也不稳妥,桑恩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铁腕师团好整以暇地迈步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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