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 元宵混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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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弟兄们,眼看就到中饭的时候了,敌船上必有酒肉,弟兄们上啊!”杨猛见属下的弟兄体力实是不济,灵机一动,学起曹操,来了招“望肉止饥”。

    众弟兄一听,顿时食欲大振,舌底生津,手上生力。狂叫道:“干掉那条船,别让其他人抢了先!”大家也知道这时候敌船准备酒肉的可能性实在是微乎其微,但是存着一线希望,作战似乎格外有斗志,也跟着杨猛自欺欺人起来。

    杨猛的副将摇头苦笑,小声自语道:“谁跟咱们抢啊。”

    杨猛狠狠捶了副将脑袋一锤,喝道:“你再扰乱军心,先杀你充作军粮!”

    副将脖子一缩,心道:今趟二公子你别的没学会,朝鲜人喜欢捶人脑袋的毛病倒学会了。

    当时军中无粮杀人为粮的事并非没有,他怕杨猛言出必信,抖了一抖,也狂呼道:“干掉那条船,就是没酒肉,也好抢条炮舰,与那炮台对轰!”

    杨猛听了这话,心中一亮,再度给了副将脑袋一锤,笑道:“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大家听好了,务必给我夺下那条炮舰,大家乘了它杀上岛去,好就好肉吃个痛快!”

    众弟兄脑中立时浮现出一幅饕餮大餐的场景,齐声吼着号子,朝那西班牙三桅战船猛冲过去。

    三桅战船看到杨猛的突击队非但没给自己吓跑,还越来越精神,愣了一愣马上回过神来,转帆后撤,不让杨猛靠近。同时,一边后撤,一边持续的射炮。

    多亏这帮海贼平日训练懒散,关键时刻老是觉得自己手脚不好使,三桅战船的炮弹打得甚歪。起先杨猛还躲一躲,后来发现,自己如果不躲,炮弹的落点离自己还更远一点,于是下令:“别他妈乱躲了,直接给我冲!看狗杂碎能把咱怎么着?”

    脑子机灵的弟兄也发现了玄机,甩开膀子,直接朝三桅战船正面冲去。三桅战船又放了几炮,还别说,机灵人一急起来就变笨,笨人急起来反而可能机灵一把。眼看着杨猛的突击队越来越近,他们的炮越放越准,有几次几乎就要打中,炮弹入水掀起的海浪也几乎把几条船掀翻。

    杨猛稳了一稳,骂道:“狗杂碎吃了什么药,怎么突然变准了?”

    副将提醒他:“咱们离他们越来越近,那炮自然是越打越准。大家别怕,加把劲,再冲近些,他们的炮就起不了作用了!”

    杨猛点头道:“弟兄们分散开来,分三路包抄。薛武,你领一路从右边抄;程进,你领一路从左边超;剩下的弟兄跟着我。老子倒是要看看,狗杂碎是打谁!先说好啊,待会炮弹要是打谁,班师后谁就要请弟兄们喝酒,谁让你这么走运的!”

    即便在炮弹的呼呼声中,弟兄们也毫无惧色的哈哈大笑。冲到这个份上,人人都把生死看的很淡漠了。这些人也不是第一次打仗,比这些朝鲜海贼凶残十倍的满洲铁骑都见识过,怎会怕他。

    薛武就是杨猛此战的副将,自宁远就跟随杨猛,是他亲信。程进则是一名小校,他也是最初跟随唐谦的牢城营弟兄,排行第九十六位,十分靠后,平日没什么露脸的机会。两人领命各领了几条小船,二三十人,分两路包抄三桅战船。

    三位帆船见到这个架势,果然有些失措。杨猛已可以亲眼看到那炮口左右摇摆了一阵,似在选择目标,选了半天,也没选好,最后干脆不选了,三帆全部打满,全速后退,避免杨猛等人靠近。

    这么一来,双反的距离又拉远了,炮口只要稍作调整,就能覆盖杨猛、薛武、程进三队。不过这样,准头却也降低了,他们又开始打鸟。

    三位帆船的风帆比杨猛的小船大得多,船体的设计也使它受到的阻力降低到最小,加上现在又是顺风跑,只要三帆全开,是不可能被杨猛追上的。杨猛等人只能看着对方越跑越远干瞪眼。

    此刻杨猛的突击队业已冲出炮台很远,炮台也不放炮了,好像打算把他们交给三桅战船收拾。三桅战船虽然不争气,也耗费了杨猛等人大量的体力和时间。

    现在的形势非常尴尬,战斗已经打响大半个时辰,眼看着就快到了唐谦所限定的一个时辰,而对方的高地炮台还没有受到任何损失。即使打完仗不吃饭,也只有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了。杨猛清楚,唐谦限令在一个半时辰之内完成战斗重新集结,一定有他的原因,若超过了规定时间,相关部署也会受到影响,无论如何不能再拖了。

    到底如何选择,已经到了关键时刻。是继续追三桅战船,还是返回去攻打炮台?杨猛飞快的转动脑子想。

    就在这沉默的片刻,一声震耳的轰响传入杨猛耳中,紧接着是一片哄叫,杨猛心中一凛:“薛武!”

    他望向自己右侧――薛武的船队中弹。这一炮打的相当狠,由于薛武几艘船过于集中,在敌方这次打击之下,有两条船沉没,薛武的那条就在其中。船上十来个弟兄凶多吉少,薛武自己也是生死未卜。

    杨猛扭头一看,原来另有一艘三桅战船,趁着自己全力追逐前面那船的时候从后侧摸了上来。在他们发愣的当儿给了致命的一炮。

    杨猛眼眶通红,薛武跟随他已有六年,岂料这次竟成了二人最后的并肩作战。他声嘶力竭的怒吼道:“干掉他!干掉他!”

    同袍遇难,人人同仇敌忾,气力仿佛又长了十倍,三股小队一齐向后面那船猛冲。那船也想学前面那条一般,且退且战。不料两船的方位不对,对这条船来说后退是逆风,情急之下,无论怎么转帆都在原地打转,老招数不灵了。杨猛的船队现下主要靠桨来推动,船体又小,受逆风的影响小得多。他们有如神助,三桨两桨就到了敌炮的射击死角之下。

    这下船上的敌兵乱了方寸,杨猛已可清晰看见敌兵慌张的神情。

    杨猛命弟兄们举起火铳,船上敌军射击,不料士兵们发现火药全被打湿,火铳失灵。敌军弓箭手业已在船舷列队,准备向杨猛等人射击。杨猛心说不好,喝令众人:“落水!”

    众人得令,纷纷“咚咚”入水,他们经验丰富,落水之后不马上往前潜行,而是躲在船下,躲过敌军第一轮弓箭射击,这才往敌船方向潜去。虽然现时海水奇寒侵骨,弟兄们也顾不上了,仇恨之火令他们忘却寒冷和饥饿,只想生食敌军之肉。

    三桅战船船体也算颇大,海面下黑影非常明显,众弟兄很容易就辨清方向,潜到船底。杨猛向几个头领打了手势,分派进攻方位。各人分别潜入敌船四周,有几名不怕死的弟兄突然露出水面,吸引敌军注意。

    敌军见人露头,百矢齐发,如不是这些弟兄早有预料,机警的迅速潜回船底,恐怕早已成刺猬。后面的弟兄十分默契,估摸着敌军这轮箭射完,突然同时出现在船体四周,使用飞索上船。这飞索乃特殊材料所制,坚韧异常,等闲刀剑砍几下根本无碍。杨猛队中弟兄又配有小型手弩,装上三矢之后可连发无需换矢。敌军若在船边露头,弟兄便一弩射去,三弩射完,大半弟兄已经抢上了敌船,展开肉搏。

    敌军被杨猛等人强行登船成功,气势已泄三分。从人数上看,这船上总共也不过二十来人。杨猛队中现存的弟兄有六十多人,抢上船的也有三十多人,又是复仇心切,气势如虹,如何拿不下这些货色?

    船上战斗的过程十分简洁,开始大约是一对一的局面,很快便变为二对一,三对一,到得最后,杨猛队中弟兄已全部登船,敌人却只剩下三人乱砍乱劈。

    杨猛等人围成一团,以冰冷的眼神看这三人如何表演。三人看大势已去,倒不求饶,只是抱头痛哭。过一阵之后,人一人怪叫着冲上砍要杨猛。杨猛动也不动,程进早已操刀在手,刀起头落。

    剩下两人朝着东方叽哩呱基乱叫一阵,要爬船跳海,几个弟兄不约而同抬弩射去,两人应声落海。

    杨猛等人经过短暂沉默,程进清点了人数,道:“六十个,杨将军,少了二十二个弟兄。”

    “别他妈给我报人数。干活、干活,会打炮的去打炮,不会的抬炮弹。给老子轰翻炮台!”杨猛吼道。

    弟兄们骚动了一会,互相询问谁会打炮。结果这些人会点火的倒不少,会瞄准的竟然一个没有。杨猛火了:“你们怎么弄的,连海贼也不如?”其实他自己也不会打炮,会这个的就在刚才全被这船一炮报销了。他恨恨半晌又道:“老子自己来!”

    “我……我会……”一个弱弱的声音道。

    杨猛一震,以为自己幻听了:这个声音,不是薛武是谁?

    他发现所有人都跟自己一样“幻听”,才确认自己没听错,薛武的声音又道:“程进,你数错了,是六十一个,少了二十一个弟兄。”

    声音从右侧船舷传来,众人一看,个个狂喜,一拥而上,把攀在船舷上发抖的薛武救上来。杨猛用力拨开众人,一把抱住他道:“狗杂碎,老子以为你归位了。”

    薛武浑身打颤道:“二公子还没……没归位,薛武怎么敢……先……先行归位?”

    杨猛锤了他脑袋一下笑道:“狗杂碎,死了一次胆子大了,敢这么跟我说话。”

    薛武道:“别打……打死了,下顿酒……也省了。”

    杨猛呆了一呆,想起先前自己说过,谁要是被炮打了,班师之后就要请大家喝酒。他眼眶一热,泪水忍不住涌出,抱着薛武道:“这顿酒你跑不了,还有那十三个弟兄的酒,也得你请。”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