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维克斯考了驾驶执照,他想当一名司机。可是,很快,他又被现实的巨浪,打落在冰冷的海岸边。3个月时间,简历投出去几十份,他没有找到一份司机工作。等待的疲倦让他开始觉得离开小餐馆是一个错。他只是一个普通人,随遇而安,偶尔怀疑一下人生的生活,比追求一个目标要好上一百倍。即使那个目标看起来卑微的不值一提。因为任何一场追求都是生命的劫难。或许忍气吞声是活在这个世界的必要条件,那些关于黑夜的想象被现实撞击得支离破碎。他的人生,在绷分离析的过程中变得枯燥,乏味。他失望地度过一天又一天。
忽然,有一天,他接到一个电话,让他去面试。他投出去的简历,终于有了回音。杜维克斯穿了最好的衣服出门,他比约定时间早一小时到达时代广场。而他面试的那栋楼就在时代广场里。时代广场周围是繁华的街区,有各种商场。他在街上吃了午餐,接着又转了半个钟头时间,最后直奔四海大厦306号房间。参加面试的人除了他还有三个,年纪大概都在30岁左右。而杜维克斯排在最后。
面试的是一对穿着光鲜的男女。说着流利的中国式普通话,在一个普通的办公室隔间,杜维克斯背对大门。他们问他对于当一名司机有什么职业规划?其实,司机就是开车,职业规划之类太空洞。再说,他还没有入行,对于完全没有职业经验的人,这个问题太超前。所谓规划,是在进入职场好多年之后,回头看那些走来的每一步,才是职业规划。对于这类问题,没有标准答案。其实,只要不是异端和错误的回答,说什么并不重要,面试者更看重的是被试者的思考角度和方式。
可是,杜维克斯却努力找答案,更加笨拙的是:他努力找到更好概括自己想法的文字,并且使那些文字排列成唯一的答案。这让杜维克斯回答得很缓慢,因为思考的关系,让他的样子有些滑稽,他一直想让自己的回答变得有趣些,更抽象些,可是毫不得法,他首先开了一个头,随后发现庞杂的意义,他完全无法驾驭,每一层意思他都想说,可是每一层意思都说不清楚,他变得词不达意,有时候只说出一些只字片语,相当含糊不清。大概听他说话要很强的概括能力才行。甚至,他会忽然停止,简直出乎意料,仿佛琴弦被手指拨断。随后,他开始不知所云,他仿佛又成了那个让人看不起的餐馆小弟。所有的话像从他发育不良,未经良好训练的思维中爬出的蚂蚁,渐渐蚕食他的躯体。他开始冒汗。留在嘴边的话尾,最末的音节越来越僵硬,最后成了松动的石块,从高处滚落。
杜维克斯看着两个人的表情,看到的却是冷漠的眼神。他未必就是最差的,他在他们眼里只是一个内向的,说话不太流利,但是有点想法的年轻人。可是他却毫不留情的轻视起自己来了。归根结底,他对自己的期待大约更高一些,现实中一旦做不到,便有一种挫败感。
他想逃离,想掩饰,做作的微笑,像咳嗽一样让人不舒服。他满怀希望,最后却没有从谈话中找到丝毫乐趣,甚至是失望。他觉得,自己粗笨得很,这里的灯光太过明亮,太过苍白,把人的每一寸都照亮,很刺眼。让他无处藏身。似乎闪烁着霓虹的黑夜才能遮蔽他的身体以及所有缺陷。
那个女士按捺不住,让他说清楚一些,他却理解成说的不够大声,于是,用更加响亮地语言说着一些呓语。
最后,女士提出了结束谈话,杜维克斯有些失望的道谢之后,匆忙离开了。他对于刚才的谈话,不报希望,他对于获得这份工作也几乎不报希望。他垂头丧气地穿过办公室外面的大厅。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怎么会是他?或许,只是长得相像的人罢了。
可是,两天之后,他却收到那家公司的电话,让他立即去上班。完全出乎意料。
弗蒙特克斯说:“这么说,你去的就是西蒙所在的那家公司?”
杜维克斯说:“是的。我去了公司发现,面试当天,见到的那个人正是西蒙。他的样子和10年前相比,变化不大,这大概就是我第一眼就认出他的原因。西蒙是那家公司任负责人。”
“他认出你来了吗?”
“我想他认出来了,即使他没有从我的面貌上认出我,可是,名字却说明了一切。”
“他认出你之后是什么表情?”
“他只是礼貌的笑了笑,睁大眼睛看了我之后,然后向另一个人交代了一下,让那人带我去车库。”杜维克斯说:“那是我第一次了解了西蒙工作中的一面。”
“他用什么手段收买你的,让你为他工作?
“他对我还不错。我也确实需要那份工作。像我一样的人要找到像那样的工作确实很难。”
“在母亲的旧情人手下工作是什么感觉?”
“你是在讥笑我吗?”杜维克斯说:“最初,我也很愤恨他对母亲,以及对我们造成的影响,我差一点就去质问他。
“可是,你没有去当面质问他。”
“是的,没有。因为,我一面却对他充满了怨言,另一面却感激他雇佣了我。再后来,我了解了几乎所有的人都有过类似这样的经历。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大概就是我在西蒙的公司工作一年的原因。”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