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冰激凌甜筒一样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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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星期之后,小云基本康复,很快就出院了,JAY带着小云走进了一栋楼,JAY租的房子就在大楼里。那栋房子更像旅店,每一层由两条垂直的走廊构成,一条走廊上有二十间房子,大楼共三十三层,他们住的那间在十楼上。JAY和小云乘坐电梯去了十楼。JAY领着小云走进右边的走廊,走廊门是不规则的长方形,走廊里不太亮,唯一的灯光是左面墙壁上安装的半人高的黄色灯箱,那灯箱上有美女,有车,有房,像地下通道里任何一处挂满广告的灯箱,静静矗立等待行人轻轻一瞥或者驻足观看。走廊地面是光滑的白色花岗岩石,似乎才上过腊,相当干净的样子。走廊拐角处有一个金属垃圾桶。经过一条完全密封的走廊后,JAY和小云走到半封闭的走廊,走廊右边是没有窗户的栅栏。小云低头看着楼下的景观,她首先看见的是一个蓝色的游泳池,不规则的图形似乎说明这个泳池极有可能由一个公司所有,也当然不排除属于某个人的可能。对面的大楼是脚下这栋楼的翻版,灰蓝色的外墙上安装着同样颜色的玻璃窗。不远处是各种颜色样式的高楼,有的甚至能看见种满花草的屋顶,因为高楼林立之故,并不能见到每一栋楼的全貌,层层叠叠,仿佛在大楼的海洋里。

    JAY拿出门卡,小云看见门卡上的号码是1017。果然,JAY在1017号房间门口停下来,用卡轻轻一划,门开了。小云正站在客厅里。客厅左面是小巧的卧房。小云看见地上有两双拖鞋,一双蓝色大号一定是JAY的,另一双小一些,是绿色自然是为她准备的。小云想到:JAY不仅要在医院照顾她,还要找房,买生活用品,并且做到井然有序,一定花了JAY不少时间,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他了。他没有说,一定是想给她一个惊喜。小云一眼便看穿了JAY的用心。只是,这种绿色并不称她的心意,但是她不想多想,她默认了这个决定,即使这个抉择看上去莫另两可,即使随后的生活并不是她最初想要的。但是,没有去尝试,谁能知道接下来的生活会怎样?谁能知道随后的生活是不是适合她呢?这和爱情一样,在爱情来到之前,谁都不相信爱情。

    小小云穿上拖鞋走进房间,客厅右墙边有黑底白花的木腿双人沙发,由于时间很久,四条木腿开始接近八字形。沙发靠背上搭着白色的蓬蓬纱,很温暖很贴心而可爱。旁边有一个同色系的单人沙发,面对窗户,旁边是一张茶几。沙发对面有一个冰箱。上面有各色的冰箱贴。冰箱右边有一张四方型简易桌子,上面堆着JAY过去的杂志和用过的黑色手提箱。桌子前面是玻璃窗,床边有一张小床,铺着白色的床单。小云看见冰箱左边有一间很小的厨房,厨房里有一台白色单桶全自动洗衣机,同时锅碗瓢盆一应俱全,良久,JAY发现厨房一侧连着厕所。小云走出厨房,走到窗边,眼前是一个江边的港口,各种颜色的集装箱整齐的堆积起来,像山一样。几台运货机器忙碌运作,把集装箱装上船,或者从船上把集装箱吊下来。到晚上,装卸集装箱的工作并不会立即停止,而是挑灯继续工作。仿佛能听见机器的声音,但是当她走到窗户边的时候,却发现只是吹过窗台的风。以后很多次,小云看见码头上亮起几盏昏黄的灯,她想那些灯光大概可以作为远航轮船的航标,灯光背后的城市却像山一样留下黑色的深沉的轮廓,那些轮船上的人将怎样看待这座沉寂的城市呢?经过漫长的行程之后,船员大概是渴望岸上的生活吧?他们的人生与北漂族人一样,经过漂游,在某个时间安顿下来,接着继续漂游或许停留。

    小云看见沙发前面的茶几上有两只玻璃水杯,杯底的雕花看起来晶莹剔透。小云看着JAY说:“你什么时候买的?”

    “不久之前。”JAY说:“你喜欢吗?”说着坐在沙发上。

    小云坐在旁边,望着JAY,JAY却不自然起来。JAY说:“这对杯子是我走在街上在一家小店看见的,于是便买了下来。”

    小云用双手缠住JAY的脖子,然后开始轻轻吻着JAY的嘴角。这是,小云第一次主动吻JAY,JAY吃惊不小。小云说:“谢谢,你给我做的一切。”

    JAY想:自己竟然做了这样一个细心体贴的人,这是他以前不能想象的。他曾经追求的自由在生活中仿佛变得更加复杂。当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感到了发自内心的平静和自由。或许,有一天,他会觉得做这样的人生很乏味,但是绝对不是这一刻。这一刻,他们互相拥有便是最大的幸福。只是,JAY隐隐觉得这样的幸福是无比卑微的。任何一场爱恋,痴迷终不能成就两个人所有的想法,这也是爱情本身的悲哀,所以才让人痛,让人错失,让人想逃离。即使这样,爱情却总让人趋之若鹜,即使会深陷入一种暧昧不明的关系中,有人不是深爱着这种脏脏的暧昧?

    小云说:“当我经受创伤的时候,我想到的只是你,想不到却盼来你来救我。”

    JAY看见小云眼里坚定的目光,然后把小云搂入怀里。

    小云说:“我唯独不能回避与你的爱情。唯独对你,我不能放弃,否则我的生命将无法继续下去。”小云断断续续的说:“是的,这是我的感受,只是,只是你不能离开我。因为我只剩下你了。”

    “真的吗?”看来,他们拥抱的除了爱情还有卑微,小云看到的竟与JAY是一样的。随后,JAY说:“我知道了。”然后看见小云的眼睛里闪现着泪光。JAY有些吃惊,想:小云是为了他而流泪吗?透过小云的眼睛看见的世界是怎样的呢?

    这一夜,JAY睡在客厅的小床上,小云住进了卧室。黑夜来临,远处高楼上的灯光透过蓝色玻璃射进屋子里,落在JAY的床边,朦胧而美好,像截取了电脑图画的一角。他望了一眼小云的房间,门没有关,里面静悄悄的,窗帘边缘有一丝亮光,JAY知道是楼下探照灯的光。那种从底部射出的光落在建筑物上,建筑物上的棱角后面会形成黑色的阴影让楼房看上去更加高大,生动起来。

    不久后的某天,JAY和小云去了铁城最繁华的街。全新的街道,拥挤的人流让这个季节一点都不冷清。高楼上的广告牌啪啦一声,瞬间翻转出新的画面。百货公司楼上的发廊里发型师正在制作这一季最流行的发型,都会广场灯火辉煌,一楼弥漫着各种香水香,精致的瓶子被印在广告灯箱上。各种化妆品专柜前几乎都能看见各国最时髦的明星代言人。漂亮的店员个个神采奕奕。这里的街道像任何一个国家的繁华的街道,这也就是这些街道的个性,这满足了一部分人对于繁华的设想。让人们能最快买到中意的商品便是这些街道,楼宇,商店存在的价值。事实是:高价与低价拥有各自的消费群,个性与非个性,主流与非主流的元素各自累积,互不影响。除了精彩纷呈,不公平,怨恨,镇压,却是城市的本真面目,这就是繁华背后的黑影,只要有城市便永不会消失。多少时间,我们看见的只是城市里的泡沫,不过充满泡沫的人生对于大众来说却是有益的,因为真实的尽头也是虚空和无尽的漩涡,当然也是精神的苦难的开端。

    然而,小云却是相当兴奋和高兴的。小云看见人群中有一个巧克力冰激淋,是火炬的形状,她立即被吸引住了,她来到甜品店,人们排着长队。她加入了队列,缓缓移动了几分钟之后,她点了奶油香草冰激淋。然后望着JAY:“你要吗?”

    JAY说:“我要一个菠萝的。”

    窗户边的位置一个不剩,小云端着两盒冰激淋走到冷饮店中间的长条大理石桌子边,旁边的凳子是一排单独的圆形凳子,大概有七个,固定在桌子边。桌边已经坐了一对姐妹,小云和JAY坐下来,与那对姐妹之间相隔一个空位。JAY和小云开始吃起来。JAY很快吃完了,看着小云把最后的冰激凌塞进嘴里,冰冷的感觉让人对味,大概小云也是这样觉得。

    爱情就是冰激凌甜筒上的冰,转瞬即逝,吃到嘴里的时候,已经不是当初看见时的模样。

    小云说:“吃起冰激淋,我想到的是我的妈妈,小时候,妈妈常常带我吃冰激淋,可我总点草莓口味。”

    “看来,你真是长大了。”JAY想到他从来没有听见小云提起过家里人,于是问道:“你去看过你的妈妈没有?”

    小云轻声说:“去过,我以前住的那条街也修得变了样,可是庆幸的是妈妈还是老样子。”

    “她看见你了吗?”

    “我躲着在报亭后面,她没有看见。”小云说:“我的无助感已经过去了,我并不想妈妈再深陷其中,虽然不让她看见自己这很残忍。”

    JAY说:“见与不见,并没有哪个更好一些。”

    这一天,JAY并没有说到自己,他看着小云得一颦一笑。他想:他对于小云的爱是否对于她就是好的?此刻的快乐成为永恒的话,人将成为什么样子?对于苦难的体会,对于人来说,究竟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人生的意义并不复杂,但是有时候看人生却斑驳陆离。人生的苦难总是发生在斑驳陆离产生的一瞬间。究竟简单与繁复哪个更接近真理?

    只是,最初的感动去了哪里?还是它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他仿佛是在海里游泳,当他筋疲力尽的时候,他却离海岸很远,这时候该怎么办呢?

    总之,这是冰激凌甜筒一样的时光。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