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圆形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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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岛上的生活,很宁静。距离上次与杰西谈话已经有半个月。JAY觉得自己仿佛走在无人的森林,森林里高大的树木遮住天空,他想冲出逃避的阴霾,但是却发现眼前并没有路。现实仿佛就是这个看不到尽头的黑乎乎的森林,让他想摆脱,又充满迷恋。过去,他的心是一座孤岛,现在他人在孤岛。形影相吊。似乎这里才是自己的归属,或者相反,他现在离家的方向更远了一些。

    在岛上的生活,让他丧失了时间感,方向感。四周都是无垠的大海,他感觉在这里时间似乎是盘旋上升的。时间最后去了哪里?是去了地底还是圆形的天空?或许时间被从这个岛剥离开,或许时间从来没有在岛上存在过。整个岛犹如死去般寂静。这个岛是道路终止的地方。也是时间终止的地方。也许这就是世界的尽头。

    JAY记得以前居住的地方是一条四通八达道路上的一个点。每天,他看见汽车呼呼从窗前经过。那时候的生活,也像一条线一样延伸,他一次又一次路过不同的地方,工作,聊天,吃饭,聚会,到KTV唱歌,逛街……时间犹如流动的音符嘀嗒作响。

    为什么,JAY选择了这里,这里真的就是心休憩的地方吗?这一次,他的心离开的很远。

    他想到他童年的时候跟着妈妈到外婆家的情景。因为住的远,所以只是过节的时候才会到外婆家。那时候,外婆的房子几乎摆满了家具。他似乎能在任何角落发现一些有趣的事物。童年时的记忆总是把外婆的房子与动物园与游乐场,繁华的街区,琳琅满目的商店,漂亮有意思的玩具,各色各样的轻气球,让人激动的节日联系起来。它与这个城市是一体的。似乎有外婆的房子存在就有数不清的瑰丽的美梦,有很多垂手可得的欢乐,有表兄弟姐妹一起游戏,有宁静的夜晚,灯火通明的街道和电车行驶的“档挡”的声音。

    JAY最后一次,看见外婆的房子是在一年前。外婆刚离开。他有说不出的惆怅。没有外婆的房子不再是童年里那个快乐的地方。一切都变了。那时候,家里人决定搬家。因为家具被搬走了,灰白色的墙壁裸露在外面。一些墙上留下了以往家具摆设后的痕迹,是一个一个黑色的直角线,或者一块明显比其它地方颜色更深的印记。他望着空荡荡的房屋和那些过去留下的痕迹。尘世的一切固然烦扰,但是相隔两个世界才让人无限伤怀。楼下的黄角树刚长出些嫩芽。天气仍就干冷。一种惨淡的感觉浮现在心间。妈妈和外婆都不在了,只留下自己一个人形单影只。他竟然经历了两个最亲的人的离去。他似乎一下老了好几岁。在寒冷的冬季,他的心被孤独笼罩着。他看见城市在他眼前撕开皮毛,露出狰狞的面目,这个城市寒冷的让他无处容身。取下伪善面具的真实地城市,只是一头野兽,在夜里朝他嚎叫,他需要堵上耳朵才能入睡。他不知道这些声音,那些丑恶的面目来自于哪里?它们似乎飘荡于城市中任何一个角落,只要有人经过,它便露出它的丑恶的原型。

    那样的城市,JAY没有眷念。所以,他来到这个小岛。这里才是属于他的“天堂”吧。只是内心无法平静。他有好多问题没有答案。他只能在平静与疑问之间求得一个平衡。他渐渐明白:要得到一样东西,必须放掉另一样。这是生存的法则。当他沉浸在岛上的生活中的时候,想到的是他们将从他身上取走什么?他一直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度日。害怕沉迷,害怕失去,害怕回到过去,又怕回不去。他想他大概是这里最多疑问的人,或许也是最幸运的人,因为他与过去一刀两断。他也没有理想,并不需要为之经受磨难。他想这是放弃自己了吗?难道他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放弃自己?

    他独自徘徊在这座小岛上。他不知道他的故事将怎样继续?他走过无数人群,很多人像他初到这里的时候一样,对于这个地方充满了不解,但是仍旧是兴趣盎然的。无数人离开,无数人又蜂拥而来。他所看见的大多数人都怀着快乐的心情享受假期,然后又不舍的离去,接着回到一如既往的生活中。假期终会结束,任何事物有开始,便有结束。只是,以前,把假期和工作分的太清。现在,JAY已经分不清彼此了,他也不原意把它们分开。

    每天下午JAY都会去海边游泳。他和无数人擦肩而过,或者在水里,听见人们的欢声笑语。他想到自己的朋友。现在都不在身边。过去因为知道离别的痛苦,所以他珍惜遇见的每一个朋友。然而,现在,他仍旧是孤单的一个人。孤独的起床,吃饭,游泳,思考,睡觉。看来,孤独是最常态,唯独孤独能换来安宁。

    现在,JAY除了回忆,就是在梦中继续回忆。他似乎找到通向心灵深处的门。他想到他最好的朋友K在成都一家小店一别之后,已经有4,5年没有再见面了。似乎也越来越生疏。记得朋友K说过殊途同归的话。那时候,JAY的境遇并不好。JAY努力了十几年,也才刚能够和一项养尊处优的人们在一张咖啡桌上喝咖啡。这也是一种殊途同归吧。原来一切都是注定。他接受这个事实,长久以来,这个事实成了支撑他走下去的动力,才有了今天的JAY。只是那些过去的时光的影子从他身上褪落了。一切都改变,回不到过去,是时光,是岁月,也是人。只记得,那个灿烂5月天的夜晚,清风带走了残余在空气中的热气,他们说了好多话,最后分别的时候,一个人朝左,一个人朝右。JAY转过头,看见朋友K的背影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JAY期待着与K再一次殊途同归,最后相遇。那些年少的问题一一有了答案,只是又有了新的疑惑。人生才是摆脱不了的经历。孤独寂寞不是偶然。只是还等待什么?只是迟迟不来。无常已经降临。是谁施予我这样的人生?斗志渐渐消磨,不知道未来会变成怎样?于是,从一言一行的蛛丝马迹寻找过去和未来。

    JAY感觉,他现在走在一条“岔路”上。恰好看见了另一个世界,就是这个小岛。发现这里有阳光,有大海,美的太不真实。在这个世界的尽头,噪音消失了,时间消失了。这个岛为什么是这样,而不是那样?它属于谁?然而,在他眼前摆着两条路,他不知道是沿着这个岔路继续走下去?还是回到最初的那条道路上去?无论怎样,都会遇见荆棘,漩涡,漆黑的深渊。可是,他没有选择,命运为他做了决定。又一次走在森林里,光线太暗淡,他只能勉强看见脚下曲折的路,听见的只是自己的呼吸声。他感到森林阴森森的,所以他加快了脚步。他走了很远,沿途开始出现很多城堡一样的小旅店,他心中出现一个名字杰西。

    在这里,他谁也不认识。除了杰西。他终于从迂回曲折,像迷宫一样的森林里走出来,远处一抹紫色霞光在圆形的天幕上。旅店的招牌在风中咔嗒咔嗒的响。他的崩的紧紧的肌肉放松下来。眼前出现杰西的轮廓。

    他想:杰西到底经历了什么,让他忘记了自己?他到底是以前认识的那个杰西吗?或许,他只能与这个熟悉的陌生人相依为命的吧。这也是他后半生的结局。他静静的望着旅店里透出的微光,这里的一物一景都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他选择了不可选择的后半生。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