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紫霞何在(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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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着形势不好,我当晚参谋了一个好馆子,让金子去请我爸,美其名曰为我爸接风洗尘,当然我还请了大兄弟。

    彭子来的时候,我爸一个劲儿的拉他往身边坐,我心想打我认识彭子起,我爸一向认为我们狼/狈/为/奸,如何现在与狼欢饮起来了。

    我百思不得其解,逮着敬酒的时机,将彭子挤到一旁,为我爸歌功颂德。后来彭子在底下拉了我一下,我也没注意,等有感觉时,兜里一沉。

    “兄弟,咱俩不兴这个,来就来,还带什么大礼?有这些得给自己筹划未来,别委屈了人家!”

    我心领神会地将东西掏出来,手感极好的一只天鹅绒盒子,只是这一眼,脑际嗡嗡作响,这……这……,我看彭子,他佯装亲密地搂了我的脖子,暗地里咬牙骂了我句“蠢”。

    “彭子,俗了吧?跟我们还见外!”金子眼明手快地抢了过去,打开端详时竖起了大拇指。

    我看着那条莹润的玉坠子在金子手中摇来晃去,那是我最后的印迹,可如今终是被抹去了。

    顾颦薇,这算什么?答应了你的选择,还不够?还要我怎样?最后的这个也不能留下吗?

    “金子,把它放回去,这个得物归原主!”我吼。

    “彭子……一定……一定很贵?”金子也觉出不妥,忙原样放了回去。

    “跟我还计较这些干什么,是……我……打小戴在……戴在身上的!”彭子看了我爸妈一眼,替我圆场。

    肩膀上一沉,彭子将酒杯塞到我手里,我俩碰杯的时候,他确定无疑地说“顾人已去!”

    宛如当头一棒,我终是无法将那杯酒喝进去。

    没有红太阳,它被碾碎了,被时间碾碎了,这一刻我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

    “林sun――”在我注视着那个盒子几欲落泪的时候,彭子于讶然之中,洞悉了一切,他看向我父母,他们极度失望的目光让我颤栗,可我没办法,我的伤感愈发不可收拾,毫无办法。

    “金子,他……喝多了……”彭子一旁安慰金子,一旁拍着我的肩膀,想让我看起来像回事。

    “彭子,这东西贵,林家受不起,得物归原主!”我父亲难堪地开了口,挂着僵硬的笑容与彭子碰了杯。

    我很清醒,我没有醉意,金子不明所以,询问地看来,后来她开始说美语。

    “金子,说中文!”我提醒,话一脱口,谎言不攻自破。

    “有……有什么……不能……和我说的?”金子委屈地拉了拉我的袖子。

    我没有回答,仓惶起身,拿了那个盒子就要往外走,彭子却警告地拉住了我。

    “彭子,别拦我!”

    “回到你的位置上去!”彭子拽着我的衣服,牙关暗咬。

    “簌郴,今天你若出了这门,林家……林家……全当没有你!”我母亲跑来,一把将我按在了座位上,眼神中的决然让我无计可施。

    “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金子看向大家,她不信任地扫过彭子,又将目光凝固在了那个盒子上。

    “金子,这是彭子家祖传的,本来打算给杨春的。摊上你们婚典,他是你爸的干儿子,想送份大礼,糊里糊涂地把这送了,他如今还缺钱办事呢?你说簌郴他心里能好过吗?”我母亲示意金子坐下。

    “彭子,为这事不至于瞒我!”金子一摊手,眼睛深邃地看来,只是碍于我妈的面子,她不再追问。

    “金子,我若说了,你和林sun一样,铁定不收,行了,干脆改日请你们吃饭得了,这礼我不送了!”彭子抓耳挠腮,伸手就要拿回,我却闪开了。

    “彭子,送金子和你干妈去宾馆,我们爷俩也好久没说话了,今晚得唠唠!”正首,我父亲见状发了话,脸上是让人胆战心惊的慈祥。

    “老林――”我妈担心地看着眼下的情势,忙推搡着我,让我给我爸赔不是。

    “玲娟,这个槛过不去!”我爸自斟了杯酒,一饮而尽,起身去结账,金子赶忙拦住了。

    “爸――,他喝醉了,扫了您的兴,咱一同回家去,您别生气!”

    “金子,你是个好孩子,陪你妈回去,我和簌郴有话说!”我爸瞪我一眼,咬牙切齿地喊了我一声。

    “老林,不能……不能打脸……,他可在外管着公司呢!”我妈临走前冲我爸发号施令。

    回到公寓,我爸将门窗关好,拽着我的衣服领子,将我拖进了卧室。

    “跪下!”

    坐在床沿边的父亲,面目狰狞,叛逆期挨打的记忆呼啸而来。

    以前我们家备着一小竹棍,别看小,可抽人时极疼,一般大错10下,小错3下,中间的就得依心情了。

    我爸看了我的上衣一眼,我立刻意会,赤条条地露出我“年迈”的背脊,昔日背死尸的部位隐隐作痛,那时若遇到个胖子,便只有自认倒霉的份儿。

    而我那时走了霉运,时常遇到,这也让我如今有了那么点自信,可以无畏地面对即将而来的暴风骤雨。

    值得庆幸的是公寓里没有擀面杖,除了菜刀、锅铲,当然我奶奶尚在,他不敢对我大肆威风。直到我父亲四处转悠,终于寻获了一根鸡毛掸子,我才从沾沾自喜中如梦方醒。

    咔嚓,那鸡毛掸子被我父亲一抬腿,折断了。

    这是十一时不想擦那灯具,偷懒买的一根,掸尘效果一般,如今成为了我的梦魇,那竹棍我爸折地不好,上面毛刺林立,皆冲我吹胡子瞪眼。

    搁以前我爸会先给我上堂“思想政治课”,如今他退休多年,腹中的心得体会都还给了国家和人民,他这五年是不平凡的五年,于是他二话没说,一根竹棍传神地展现了“中国速度”,当即打趴下了一轮“美国残阳”。

    喊痛的不是男子汉,不喊痛的那纯属是木乃伊,而且那不是10下,噼里啪啦冲上了百位数,我爸抽地大汗淋漓,坐下歇了一会儿,又来了一轮,若不是那竹棍怜悯于我,自尽折腰,恐怕此时拖我去演被日/本/人/折/磨致死的烈/士一点也不过份。

    “到底是哪个?说清楚,这五年都干什么了,给我一桩桩地交待!”我爸将那竹棍扔了出去,坐在床边儿上跟县太爷似的坐堂审问。

    腿是跪不住了,索性晃悠悠地爬起来,抱着双膝坐路中央了。

    我没回答,一来冷,二来疼,三来我此刻满脑子都是火星人的绝情。

    “哐――”良久的沉默后,玻璃杯子砸地上了。

    碎裂的玻璃片,迸溅四散,我赶忙护紧了脸,怕有朝一日躺在棺材板中,火星人认不出,比章峰还孤魂野鬼。

    “我现在有事出去,若打完了,就放我走!”我撑着起身,拿起衬衣,浑身得瑟地穿好。

    这在我爸看来有点挑衅的意味,他想拾起棍子再打,可是我身上恐是没什么好地方了,他举了举竹棍又放了下来。

    “人家连东西都退回来了,你还有什么脸去?”他气地抢过那盒子,伸手就要将那玉坠子砸了。

    我一急,不管三七二十一,用了蛮劲儿当即抢过,我爸一个趔趄往地下栽去,扫到地上那玻璃片子,我一咬牙又慌忙挡了去。

    手上立马出现了一大口子,痛地我呲牙咧嘴,冲进卫生间,放水上冲了半天,我爸跨步走来,吓地我又一哆嗦。大概是在卫生间外看着我手掌汩汩而出的鲜血,那眼中的厉色顿时萎靡了不少。

    男人间有时没有那么麻烦,更何况我爸养了我几十年,对我了如指掌。就如我现在乞求地看着他时,他终于备感苦涩地说了声“去吧!”

    我扶着那面盆的边缘,不知是感动,还是愧疚,一时泣不成声。

    “若人家不要,你便认了吧!”我爸拿了扫把去收拾那一地狼藉。

    我点头,包扎好伤口,冲进了茫茫夜色。

    作者题外话:写文ING~~~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