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以死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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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完齐雅宁的倾诉,顾朝夕又对冯楠使用了类梦境尘和幻心草的汁液,这两样物品的来源及使用方法都得自凝碧,两者结合,优于世界上任何一种迷幻药和镇静剂。

    冯楠虽然经过特殊训练,但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且在失去意识前,内心毫无警觉,因此撬开他的嘴巴难度并不大。顾朝夕问,冯楠答,断断续续花了一个多小时,冯楠知晓的信息已经被顾朝夕基本挖尽。

    顾朝夕心中计较:这冯楠虽然是个偏重于外强中干的货色,某组织针对齐雅宁、齐雅馨姐妹的布局确实在是环环紧扣、严密异常。最关键的是,许多措施如今已经形成牢笼,从某种角度讲,这两姐妹其实已经被完全掌控,这恐怕也是那组织肯放齐雅宁出来做事的原因。

    “已经将近凌晨1点,你该休息了。”凝碧提醒顾朝夕,如果不想观察者发觉异常,他应该回去处理下。

    冯楠已再次昏睡过去,顾朝夕脸色平静的看着齐雅宁,齐雅宁此刻又开始了流泪,拷问冯楠时她一直在旁边,虽然冯楠知道也只是粗枝大叶的内容,但仅是从这些内容中,齐雅宁就已经了解到她现在是多么的泥足深陷,以及组织针对她和妹妹的计划是多么阴险恶毒。一个钻漏洞的道契心誓,就已经让她无法挣脱,更何况还有其他诸多明的、暗的要挟和束缚。

    “我该怎么办?”齐雅宁哭泣着问顾朝夕,那无助的神情仿佛是悲伤的烙印,让人见了难以忘怀。

    “我去处理一些事情,大约1个小时左右会回来。在这段时间里,我要你想一件事。”顾朝夕严正无比的说道:“如果,你和你的妹妹,两个人中只能活一个,你会怎么选择。”说完,心意一动,灰鸦显现,身影一闪,消失在窗前。留下流泪的齐雅宁呆呆出神。

    回到家中,顾朝夕撤掉炼器时布下的禁制,然后想往常一样卧床休息。然后小施一个障眼法,用桑萝的枝叶做成的傀儡人代替自己。只需输入足够的元?,这傀儡人如非近前亲辨,绝难发现只是一个样子货。这傀儡人是凝碧送顾朝夕的一个小礼物,是一种可以通过温养炼制提升品次的伪宝,跟主人在一起的时间越久,就越象主人,如果有了灵心,甚至可以做一些不太复杂的动作,而现在,也就是躺在那里冒充一下,骗骗观察者那边的仪器。

    从家里出来,顾朝夕没有直奔齐雅宁家,而是催动灰鸦,直奔小镜湖。直线距离大约300公里,这搁在以前也是段不短的距离,但对现在的顾朝夕来说,完全可以在45分钟内做一个来回。这样的速度,已经完全能和普通客机的速度媲美。

    枯燥的飞行之旅,因凝碧的发言而改变。“我以前只知道人坏起来,阴暗卑劣,十分可恶,却没有具体印象,今天算是有了直观的感受。你说那个组织、那些人,怎么能那么坏?齐家姐妹真是可怜。”

    “一边害怕失去现在拥有的,一边想要得到更多。有多少人能逃出这个范畴?越是向上,这种忧虑就越重,为此,人往往可以无所不用其极。除了他们自己,其他的、包括亲人都可以是工具。而对待工具也有分别。如果你只有一套工具,自然是小心呵护的,为了能使用久一些,你会适当的找其他方法代替,你会精心保养,你会在使用时格外留意……当你有一千套甚至更多的工具时呢?你每天有太多的事要做,弄坏弄丢一套工具,也不过是懊恼一番了事吧?”

    “可这是活生生的人啊,是同类。”

    “本质上没有区别。虽然权势最早是因为生存需要而诞生的,但后来已经渐渐变质,或者说,它的重心随着文明的进步而改变,到现在,凸显的主要内容就是践踏其他同类的利益乃至生命。”

    “那你呢?这也是你要走的路?”

    “我承认我不可避免的会经历这个过程,好一点也无非是快速跨越这个阶段。无非是更合理化的统治,看上去矛盾没有那么尖锐一些。”

    “那我呢?我也必须走着一步么?”

    “你已经在局中了。那些植物、叶灵、桑萝傀儡,这些都是你提供的,却是为我服务的。我已经是在摄取你的力量为己所用。只不过方式温和,而且有回馈,你愿意承受。”

    “我们这是交换。如果考虑到我的主体在星野中生长、我又依赖你遮掩妖气,明明是我占的便宜更大些。”

    “嗯,我们之间确实概念模糊。我这么说只是想点出,被统治一方的想法是很重要的。古时候就有尽死忠的,为了主上甚至不惜杀妻杀儿,你应该是见识过的。”

    “是啊,我见那齐雅宁跟了你就很快乐。很快的就适应并转变了心态。人伦之道的后期,哪还有一点被迫的样子,看起来比你更加享受,还在你耳边出声挑逗。”凝碧絮絮叨叨的发牢骚。

    顾朝夕这个时候选择了沉默,跟女人在这种事情上论理,他认为不明智。

    见顾朝夕不表态,凝碧有些生气,道:“现在情况比预料中的还要麻烦一些,你准备怎么办?”

    “我已经给了她选择的机会和考虑的时间。”

    “如果她的答案是自己活呢?”

    “那说明我对她的认知有所偏差,我会给她一个没有痛苦的死亡。毕竟,我需要的是工具,就算会百般照顾,也是工具,而不是包袱。”

    凝碧沉默了,确实,顾朝夕就是这样的人。有些包袱,例如他的亲人,背负是无可奈何的选择。但以他的理智,绝不会再给自己增添负担,财宝不算什么、美人不算什么、权势不算什么、欲望也可以控制,只因为,他坚定不移追求的,是他的道。

    顾朝夕再次来到齐雅宁的家里,齐雅宁仍保持着他走时的坐势,只是,虽然红肿的眼中仍淌着泪,但却不再象原来那般迷茫。顾朝夕在她对面坐下,平静的问:“想好了么?”

    齐雅宁点点头,“想好了。是我笨,看不清人心险恶,这怨不得别人。我知道这个局除非我死了,是没有办法解开的。”

    “确实。”顾朝夕很直接的给出答案。“发下道契心誓,一旦违背,力量再强大也随之烟消云散。你看清了其中的残酷,不知有什么打算?”

    齐雅宁抬起头,目光幽幽的看着顾朝夕,缓缓的道:“我不是寡廉鲜耻的女人,我不会将自己交给他们糟蹋,然后再让他们以此要挟雅馨。我知道该怎么做。”

    “你过来。”顾朝夕朝齐雅宁招了招手。

    齐雅宁略一犹豫,便站起身走了过来,等到了顾朝夕近前,顾朝夕一把将她拉在怀里,然后吻上了齐雅宁有些冰冷的唇。

    这个吻是激烈痴缠的,足足有十多分钟,齐雅宁眼神的迷离了。就听顾朝夕在她耳边说:“你的仇我会帮你报,雅馨我也会尽全力照顾。来生你还是我的女人,跑不掉。”然后,齐雅宁感觉到身体渐渐冰冷、意识也逐渐模糊,在她完全陷入黑暗之前,留在脑海中的最后一丝念头是:原来,死亡并不可怕……

    “这样的方法行么?”凝碧看着进入深度假死状态的齐雅宁,这是按顾朝夕的要求,一步步配合做下来的。齐雅宁并没有死,只是陷入了沉眠,身体机能也完全停止,要靠外力来保持其最后的一丝活力。

    “有一个实验,蒙住一个囚犯的眼睛,然后在他腕上划一刀,让他听到自己血嘀嗒、嘀嗒留进盆里的声音。那一刀划的并不深,一会儿便血便自动止住了,但做实验的人用容器模仿了血继续不断的流的声音。最后那个人衰竭而亡。还有一个类似的实验,这次是让参与实验的人相信,他的胳膊正在被一块火炭炙烤,最后,那人胳膊上起了被炙烤后会出现的水泡,而用来给他造成虚假印象的,其实是一块冰。”

    “我明白了,你这样做,就是要齐雅宁相信,自己是真的死了。这样,道契心誓也就因为她的死亡而终结了。”

    “嗯,修真者最难过的就是自己这关。知己、克己、胜己。而所谓的道契心誓,其实就是利用此来约束。一旦违背,心魔自生,轻则实力再难寸进,重则散功身亡,我觉得其中原理,同刚才说的那两个实验是非相似。以齐雅宁的软弱性格,跳不出这个局。那么我们就用一个完美的自欺欺人的方法来破解。只要她再度苏醒后相信,自己是死过一次,然后被奇丹异法死而复生,那道契心誓也就破了。更保险一点的,将那些契约受益者全部宰掉,那就是永除后患了。”

    “那,齐雅宁要沉睡多久呢?”

    “这要看情况而定了。现在的关键人物是齐雅馨。齐雅宁这样的深度假死其实是危险的。因为她相信自己死了,连身体的最基本机能都已经停止,还是以外力来保住她最后一丝生机。要想从深度假死中转醒,主要还看她的意志。而能唤醒她的,只有她相依为命的妹妹。”

    “你不行么?”

    “我是利用她性格特点和心灵的空当成事的。强迫性太强,从人性本源上讲,她是反对和排斥这种强迫占有的。又怎么能行。”

    “原来你真的知道你是通过强迫得逞的。”

    “嗯,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这是第一次,却不是最后一次。”

    “你小心玩火自焚!”

    “嗯,我会看紧自己的后宫,就像雄狮看紧他的配偶一样,只要我强力、并且方法得当,这样的圈子是关系是稳固的。当然,需要一个经营的过程。任何长期的事业都需要经营,势力、家庭、甚至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比如说,在成为特殊公务员之前,我先要见见谢恒,然后再去趟谢家。这是一种态度,也是经营的手段。”

    “你……怎么跟个机器一样冰冷!”

    “这是理论,无所谓冰冷不冰冷,它是支撑事物的骨架、而感情就是血肉。我有说我不投入感情么?我的感情是真挚的、真诚的,我同样也尽心尽力,谁能说我虚情假意?”

    “真是说不过你!”

    “这不是辩论,只是阐述个人观点。认同当然好,不认同也可以求同存异,毕竟将我们牵扯在一块儿的不光是因为喜好、观点。不能随心所欲,世间的事复杂就复杂在这里。我知道你对我在齐雅宁这件事上的表现不满。看开一点,我们要在一起至少五十年,而且这五十年是见证彼此成长跨度最大的五十年,见证性情塑造成形的五十年。你觉得当我甩开所有羁绊,当我的实力已经提升到相当的高度以后,还会向谁这样费心解释呢?没有可能,也没有必要。当溪水成为江河,自然会有支流不断归附,少了一条两条,也改变不了江河奔海的大势。我没有把你看做妖,也没有把我们的关系看做一个契约而强扭的瓜。朝夕相处,没有隐瞒,你是我的朋友,甚至可以说是我的亲人。我们之间没隔阂,有,也要说开了。你的喜好,你的选择,我不在意,我只在意,你是不是也如此对我,如此看待我们的关系,并且为了我们共同的未来,克制、忍耐,甚至做出一些牺牲。”

    “我也是拿你当朋友,拿你当亲人,我、我只是见你就这样把齐雅宁加进我们的生活,有些、有些不开心。”凝碧终于扭捏的说出了实话。

    “你是不愿和别人分享我,怕薄了我们之间的感情?”

    凝碧没吱声,但顾朝夕能感觉到,她默认了这个说法。

    “我能理解,如果你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还当着我面做那事,我也会不开心的。”

    “我、我不会的……”凝碧申辩。

    “我答应你,以后不会再有这种尴尬的事情。我觉得自己心性还是欠妥,就拿这次的事件来看,虽然时间急迫,但应该还有其他选择,全局观不够,也害怕不能将问题扼杀在萌芽阶段,事态会恶化,会带来麻烦。其实真要出了问题,水来土掩也就是了。因为自己弱小,就畏首畏尾,这也不妥。任何事,都是过犹不及,谋划也是如此。”

    “出现什么问题,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的。”凝碧吐露心声。

    “谢谢你凝碧。能够认识你,才是雾松岭获得的最宝贵财富。”

    “我不太适应听你说甜言蜜语。”

    “实话也不行?”

    ……

    两人这样交流着,话题渐渐轻松,凝碧的小小心结,也就解开了。其实这就是顾朝夕的经营。敏感的发现问题,实实在在的处理好细节,而不是任其积攒、直到郁结甚至爆发。

    冯楠被顾朝夕用鸦羽钉死在齐雅宁的卧室中,那鸦羽是顾朝夕未曾炼制的,有着魔元和邪气。为了以防万一,致命伤毫不例外的选在了头上,大脑成了一堆浆糊,什么办法也找不回曾经的影像。所有的痕迹包括跟齐雅宁做爱时的残留全部被清理。顾朝夕甚至换了一张床单后,将齐雅宁又放回到床上,留下了气味和痕迹。并且细细的检查了浴室的地漏乃至反臭弯,确保没有可供查询的皮屑、残迹后才收了工。

    “这样就行了?”

    顾朝夕点点头,“过犹不及,只需冯楠伤口上伟不可查的淡淡魔元邪气就足够了。另外,他的一只手曾经摸了齐雅宁身上不该摸的地方,有心人会查出来,并充分的发挥想象力的。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去把齐雅馨抢回来?”

    “不,那样做会画蛇添足。那组织不是慈善院,之前拖着不治愈齐雅馨,是为了借此控制齐雅宁。发生了这档子事后,我估计他们反会在短时间内治愈齐雅馨。因为齐雅馨性子虽然坚强,却同样有着姐妹情深这样的弱点。那组织八成会在这方面做文章,诱导齐雅馨,使其重新成为可利用的工具。我们需要做的,只是在适当的时候给予齐雅馨一些信息,如果齐雅馨真像齐雅宁描述的那样的话,她一定会有不错的表现。”

    “你就不担心齐雅馨成为被那些人那个了?”

    “不会,那是个愚蠢的选择。双修是需要你情我愿,需要配合的。如果光是为了玩漂亮女人,那么多选秀,有的是手段,甚至我怀疑有专门培养美女俊男的部门。如果我是主事者,我会暗中不断给齐雅馨施压,比如让她了解到对头的实力过于强大,如果不找靠山,报仇无望。然后这边再循循善诱,花足水磨工夫,齐雅馨越是看中姐妹情谊,主动献身的可能性就越大。想出这样的策略并不难,那组织的人应该不至于太蠢。”

    “如果蠢了呢?”

    “那么只有下愚和上智两种可能。而且能在那样的组织里握权,下愚的可能性不大,上智,这已是我劲敌。我会行下策,舍得自损八百,不计后果,也要发动雷霆一击,将其铲除。”顾朝夕说这话时,绝然、森然之意尽显。

    顾朝夕去了趟小镜湖,是为了取来‘星野’。因为他初到齐雅宁家之前,特意四下仔仔细细的查了一遍,没有找到观察者,顾朝夕不认为那组织会不留一点监察手段,所以他担心齐雅宁的身体里有用于追踪的微型装置。星野有隔绝的功能,让齐雅宁在星野中沉眠也是顾朝夕目前能想到的最佳选择。

    另外,为了留住齐雅宁最后一丝生机,需要借助安息木。这样,安息木中的凶灵就不得不换个家住。凝碧那里倒是有个阳符木的匣盒可做禁制容器,只是效力差,又没了金箔封印封镇,最多镇压百日,百日后,要么将这凶灵彻底灭掉,要么炼制成役使灵,否则就只能看着它为祸人间了。

    完成一应琐事,又将星野送回小镜湖,顾朝夕这一晚上可谓折腾了个十足十。回到家里离凌晨四点也就差个十几分了。稍稍静了静神,顾朝夕便起身修炼了。这回倒不是装模作样,双修获得了莫大的好处,如果全力冲功力境界,他也有把握让自己一举突破到辟谷中期,只是顾朝夕的选择的是最踏实的一种路线,只让自己在融合期的巅峰驻足,就是不迈出这最后一步。盖因一进入辟谷期,就完全脱离了筑基阶段而进入了结丹阶段,将会打破现有的格局,自身和外界的关系会发生很大的改变。如果把人容身的天地比作深海,那么人的存在就是一个深海中的独立立方体,筑基阶段的修真者在外形上,跟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不同,但质量上发生了变化。而进入更高的阶段,则意味着体积上也发生了变化,为了自身有更大的容纳空间而变的更大了,这时,它承受的压力也就越大,当它在海中移动时,引发的效果也就有了不同。这就是为什么修真者实力高强到一定程度,往往出行都会引发天地异常的原因。

    顾朝夕并不急着跨过这一步,他要尽可能的扎好根基,这根基不光是功法的堆砌,功法,或者说能量吞吐量及运用的各种方法,在顾朝夕看来就像是沙。聚沙可以成塔,普通的修炼过程,就像是一个沙漏,沙漏的颈就是修炼的过程和提高实力的途径,沙慢慢泄下,一边向四周滑落、扩大面积,一边渐渐堆高。顾朝夕要做的确是不断的摇动、振动沙漏,使沙漏底部的沙平稳提升高度,并且,以意志力化作粘剂、以控制力作为筋骨、以皮囊作为容器,将这沙变成混凝土,获得了,就是彻底获得,不会因简单的变故而消散。

    时间的齿轮默默转动,新的一天到来,顾朝夕象往常一样,晨跑、洗漱、吃早餐,然后踏着点到校,不早也不晚。上课、下课,放学。齐雅宁家发生的事,就如同不知名的某地发生的车祸,除了当事人的圈子,很难波及到其他人的生活。所以,那房间里一人失踪、一人惨死,且都不是普通人,这样的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更不会是最后一次发生。顾朝夕表的生活,一切都很正常,至少表面看上去是这样的。

    十一国庆来了,充满活力的大学生们将各自用自己的方式度过这金秋七日。顾朝夕作为联谊会的参与者,与另外两百二十三人一道,乘坐火车,前往京城,去看香山的红叶,去会分别了半年有多的老友,去迎接他未知的明天。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