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大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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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让凝碧提出来的,很显然是不同寻常的。“你平时会刻意收集宝贝么?”顾朝夕问的很是轻松随意。

    “那到不会。不过遇到了,也不会错过。”

    “正是如此。”顾朝夕也觉得象法宝、财宝、灵宝这些物什,于修真者来说,就如金银于地主,是外物、是工具,不足不妥,多也未必就好。

    “去看看,是宝贝,还是麻烦。”顾朝夕从自家的阴宅坟圈退出来,顺着碎石垒的不足尺高的‘界墙’向西山走去。平民的阴宅,不似大户的,一家就占据整座山头,一般都是数家、十数家占一处,仿佛邻居般彼此有着‘界墙’,出于对死者尊重的风俗传统,是不好随便跨来跨去的,只能是绕行。

    这片山势连绵之地,坟茔相对集中,几百年来一直是丧葬之地,凝碧所说的西山,其实也是处碑牌林立的坟头山。顾朝夕本身已不凡,又有凝碧指点,这物件找起来到也不难。一如顾朝夕所料,是一处古时墓穴,而且是三叠穴。即穴套穴,穴上再置一穴,再上,封土层之上,是某近代人的阴宅。

    顾朝夕能轻松入内,也是托了一位搬山道人的福,打出了通路。通路虽然因年代久远,有多处堵塞破损,却也仅是让顾朝夕花费些许功夫而已。关键是在于有了这现成的通道,顾朝夕就不至于搞出太大动静。

    墓室里虽然有些陪葬事物,可大都因为通了空气,岁月侵蚀之下,早已风化破败。下层套穴中的虽然好些,却也无甚价值连城的物件,而且数目寥寥,简单的有些寒酸。顾朝夕是学历史的,平时也算是博览群书,对古代各朝代的人文习俗谈不上多精通,倒也略知一二。他看出来,这墓是元末的产物,中间的棺椁,是一截凿空的大树树身,又在表面涂有油漆。如今棺椁已开,里边没有尸身,有一套蓝裤白布衫,这是蒙元的丧葬习俗,忌锦衣,忌平纹布。空出来的地方,有一尺宽、尺高、尺二长的宝箱,里边有金银、玉器、宝石和已经没了光泽的几串珍珠。东西虽未满堆,却也是值些钱财的。

    那搬山道人的尸身就在棺椁前,顾朝夕看到的只剩一副灰色的枯骨。死因是看出了这套穴的奥妙,贪心不足,搬开了棺椁,想要探知内穴的物件,结果触动了禁制,死于非命。不过,若是无这搬山道人临死前扣下镇墓穴的一颗符石,凝碧也不能凭那泄露的木属气息为顾朝夕指点此地。

    “千年安息木,关键是直到现在仍有生机。”这就是凝碧称之为宝的缘由,能让木属的她敏锐感知的,不是对她大有补益的水属灵宝,而是同属的灵宝,这也许就是所谓的物以类聚吧。

    顾朝夕见到的这块安息木,如果从文化的角度考量,实在意义不大,就是一块原木挖心做罐,外表根本没经过任何处理,罐口以密布经文的金箔封着,在顾朝夕手中的夜明珠照耀下熠熠放光。

    “凶灵”顾朝夕和凝碧异口同声。凝碧是根据安息木的功用判断,顾朝夕根据这墓穴的设计用心及金箔封印推测而出。

    灵,多为生前有大执念者或在精神意志方面有成者死后所化。也有用异法拘禁炼制的。而‘役使’,这在修真界也算是门大的学问,役使的对象中,灵算是比较常见的一种。灵以品分,也可以类分,如果顾朝夕得到的确是凶灵,那么就比较适合用于炼制杀戮的武灵。武灵又分若干种,技巧、蛮力、敏锐、术力……各不相同。

    顾朝夕看到一枚金符,手一引,那金符飘至眼前,细看,是头伏着的虎。“金虎符,这是个万户。”后又找到一块圣旨金牌,质地为金银合金,长约25CM,宽约8CM,厚约0.1CM。牌子正面书有八思巴文。这是元代的国字。顾朝夕的见识也到此为止,书写的内容并不清楚。

    顾朝夕现在可供选用的法宝灵物并不少,如是想,鸦疾的那些,也是可重新洗炼选用的。无非是花精力、时间、再佐以一些材料,具体需要何种材料,就要看顾朝夕对法宝功能的要求了。这‘凶灵’因品级未鉴定,暂时不提,安息木对现阶段的顾朝夕也算是不错的灵物,平时修炼就有安定心神、提高冥思质量的作用,层次境界提升时,还有克制心魔的奇效,若是能植活,其枝、叶、实都价值不凡,当真是得了一个聚宝盆。不过,简单的推测一下,也不难获知,就算凝碧有植活安息木的本事,要想获利,也不是三五十年所能成的。

    这样一来,反倒是那些平平无奇的金银,最解顾朝夕的燃眉之急。修真者虽不应贪财,但却也不能不重视,不得不说,有了这些‘孔方兄’,他行走在这社会中能方便很多。

    顾英本兄弟姐妹六人,两个早夭,一个号称顾英一辈最出色的兄长,也是成年后婚都未结便在春泳时溺毙。仅剩顾朝夕的两个姑姑,又都在省城,而顾朝夕的母亲一方,除了山区的二姨,另外两个舅舅与他家走动的并不频繁,因此,春节期间走访拜年的,除了邻居便是顾英一个巴掌数的过来的几个老友。相比别人家,这正月过的也算是清汤寡水,好在这爷俩都是沉的住气的性子,拉拉二胡、看看书,杀几盘象棋,也不愁时间难打发。况且这样都好几年了,也都习以为常。

    三月开学,顾朝夕早走了两日,去省城平宁,拜访谢宅。谢恒热情招待,还为顾朝夕介绍了正在家中的谢家次子谢铮以及妹妹谢芸。谢铮掌管着谢家的大部产业,整整比谢恒大十岁,三十出头,典型的成功人士,说话时很自然的就流露出上位者和长辈的口吻。简单寒暄、一番勉励,顾朝夕见谢铮态度客气冷淡,也就走个礼仪过场了事。谢芸比谢恒小两岁,学音乐的,在德国留学,有着大家闺秀的大方气质,对顾朝夕倒是友善而热情,谈及琐事,听闻顾朝夕的家学二胡拉的不错,还特意邀请,一曲‘月光爱人’以钢琴合,倒也相得益彰、别有韵味。谢芸称赞顾朝夕的二胡拉的灵韵十足,之后各自谈起校园生活,又有谢恒在旁不时插言说下,使得顾朝夕整个下午都过的极为放松愉快。

    晚饭时,顾朝夕见到了谢恒的父亲谢天擎,并在饭后受谢天擎的邀请,在书房中小坐了一会儿。在一番交谈之后,谢天擎表示,他个人以及整个谢家都希望看到顾朝夕和谢恒之间关系能更为亲密。并且,谢天擎坦诚的谈到,他并不介意顾朝夕的门第和出身,希望顾朝夕能象谢家的子侄般常来走动。

    顾朝夕明白,这是一个暗示,不仅仅有亲近和拉拢的意思。也表示顾朝夕有资格同那些和谢家门当户对的年轻人一样,追求他的女儿。谢天擎能有这样的决断魄力,很是让顾朝夕高看了一眼,毕竟,就算是修真者,也是分三六九等的,不是一挂了修真的名立刻就等于镀了金身。谢天擎仅凭一些可查的资料和自己的眼光,就能做出如此许诺。顾朝夕自认为,自己换在谢天擎的位置上,绝难有这份果决。

    顾朝夕倒不至于因为谢天擎的态度而对谢家产生什么牵挂,但对其确实有着好感,这他是心里是清楚的。有时候,好感也是做出选择时的一个很有份量的砝码。假设顾朝夕稳定自身、理清杂事,更进一步,需要同世俗权势挂靠时,谢家很容易就会出现在他的选择之列。哪怕以后其他权势有着更为优厚的条件,恐怕也不及此时他顾朝夕落魄不明时的表态。

    另外,顾朝夕也认识到,谢家此时的态度,未尝不是一种补救。谢恒开学就要进京,全真道的三大祖庭之一,京城白云观便设有该宗门的世俗代理。之前谢恒跟他的关系,仅是世俗层次的。因雾松岭事件有了不错的开端,无论是谢恒,还是谢家,自是不愿看到人走茶凉、距离让彼此变的疏远。所以,一句视顾朝夕为子侄,一个常来谢家走动。便等于是认可皆开启了方便之门。剩下的,就要看顾朝夕是否迈前一步了,毕竟关系亲密与否是要看双方的。

    离别不仅在初春,也在夏末上演。先是谢恒转入京城名校,后是寝室的老大刘鑫毕业。临别的酒桌上,刘鑫醉熏熏的拍着顾朝夕的肩膀道:“老三啊老三,我这一走,以后天南海北,怕是难再相聚,人不在一起,时间一长,感情也就淡了,我是真不想丢了你这兄弟啊。”

    “我们不说那些虚情的话。确实,不同的道路会让我们置身不同的生活圈子。往来的少了,感情再好,也只剩回忆。不过,没有打破不了的格局,没有跨不过的边界。我还记得曾经我们说过的豪言壮语:将来,不管谁出人头地了,都不能忘了拉兄弟一把。我走的路,你和小幺想必多少也有些揣测。五年,你有五年的时间尝试这社会中的种种,并且考虑清楚,你这一生追求的,究竟是什么。不要说不死,不要谈长生,天人也有五衰,况且没有谁能预知明天。任何事物在光鲜的背后,都有截然相反的一面。没有不劳而获,更不可能无中生有,代价,是一定要付出的。之后,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推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而现在……”顾朝夕拿出一个玉瓶。“身强体健、精力充沛、记忆力出众。只要你不懒,在哪个行业都能成为精英。这是我的一份祝福。”

    “三哥,我那份能不能……?”林炅也清楚这瓶中装的正是传说中的‘灵丹妙药’。欲望的驱使下,心中如同百爪在挠。

    “你能不能今天就毕业?”顾朝夕反问林炅。也不待林炅回答,指着玉瓶笑问:“你觉得它和你自己,哪个才是根本?”顾朝夕神色渐渐肃穆,他道:“如果你说你没它就不行,我现在就保你个高来高去、飞檐走壁又有何难?小幺,你和老大的资质天赋我其实早已看过。但是我没有看到过你们能努力到什么程度。顾朝夕不会因为手里有几把好枪,就把兄弟带进战场。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话说的这么白,顾朝夕自认为也就不用再向从前那样小心翼翼的照顾刘鑫和林炅的感受。时间、空间,何不天宽地阔,能够紧勒人上进的,永远都是自己。有心,哪里都是磨练场。于是,在那个暑期结束后,也就是顾朝夕和林炅进入大学学业的最后一年,顾朝夕般出了宿舍,改在外面租房独居。他告诉林炅:“如果我走的路也是你的选择,就找个目标去实现,让我看看你有多执着。”

    其实,顾朝夕真正想看的是林炅对自我的驾驭能力。在他看来,馈赠并不是件简单的事。尤其是力量,给三岁的孩子一把枪,是个什么概念?与此同时,这未尝也不是他给自己的一封告诫信。年少多轻狂,力量来的太容易,一个不当,就可能迷失。

    大半年的时间,顾朝夕始终克制着自己的种种欲望冲动,按着一份计划行事,不偏颇,不矫枉,做任何事都适可而止,包括修炼。除了气质越来越内敛深沉,从表面上看,顾朝夕仍是从前的那个顾朝夕。学习还算勤奋,待人温和,不出风头,生活中遇到摩擦,他总是首先做出息事宁人的那方,同班里的所有人关系都还算融洽,却也仅此而已,不遭人惦记,也不会被刻意遗忘,象一个标准的龙套,象一枚合格的绿叶,在人们的心中留下浅浅的青春痕迹,随着时光的流逝,模糊、消散在记忆中。然而,终还是有人留意着他,记得他在大三的那个秋天奇峰乍起、整个人都变得脱胎换骨般清逸出尘,又在之后的半年里,韬光养晦般重新归于平凡。

    “顾朝夕,国庆假期,学生会组织了一个联谊活动,同师大的同级生代表,一起去香山看红叶,咱们班选人,我想到了你。”青石路上,拦住顾朝夕的是他的同学林静宸,给顾朝夕的印象是一如既往的马尾辫,一如既往的清汤挂面,一如既往的青涩可人。

    顾朝夕笑着望那一剪秋水,便是这双眸,将一个女子的清纯动人和温婉娴雅尽显,总能让他联想到江南那山青水碧的秀色。

    “喂!拜托。这可是一个美丽女孩发出的邀请。不带这么拿大的。”忿忿不平的是林静宸的好姐妹李可欣。亭亭玉立、明眸善睐,总是显得活力无限。

    林静宸和李可欣身后不远处,有人投来颇不友善的目光。顾朝夕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就在大一的后半学期,有人导演一场闹剧,闹剧的核心是一段莫须有的追女记,苦主是他顾朝夕,现在目光不善的这位,在当时则是典型的被人当了枪,打击的到不是他顾朝夕,而是才貌皆上上之选,被很多女生公认为新生名草的谢恒。

    人跟人的缘分有时就是这么玄妙,当年莫须有的追女记女主角,如今大有情谊的邀请苦主去看香山红叶,而两年多来一直紧追慢赶、忙着向别人证明某女归属权的男子,却仍是离目标相距遥遥。

    “嗯,我去。”顾朝夕欣然应允,心里想着的是,半年未见谢恒,不晓得这个曾经总是为兄弟们谋福利的家伙过的如何。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