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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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已经停歇,落雪也减弱了很多,天空依旧乌云密布。尽管地上有薄厚不均匀的积雪映衬,林中还是显得幽深昏暗,仿佛是通往冥界的森林,见不到一点点生机。林间交错密布的杉树和野松粗壮高大,它们的枝桠象一把把撑开或未完全撑开的伞,挡住了大部分落雪,只余一些被摔碎了的晶莹雪片纷纷洒落,使得寒冷更为凄美。

    茶色的、幽绿的、血红的、幽火般游曳浮动的,是怪物的眼睛,鼠怪、狼妖和犬魔,它们在凝视、在迂回,在积蓄着力量,在选择最佳的突击位置和最合适的突袭时间。本能的,它们知道眼前猎物的强大,但更多的,它们相信,这猎物将是有史以来最美味的盛宴。

    顾朝夕也很自信,三头怪物并不知道五色巾的存在,就算知道了,也无法理解其中奥妙,顾朝夕对最终胜利的归属权没有任何怀疑,他现在考虑的,只是如何能无一漏网的干掉这三个家伙。他静静的站着,双臂垂落,左手执弓,右手的指间,扣着三根羽箭。虽未抬头,但顾朝夕确实是在观察。感应力,他已经喜欢上了这种全新的感知能力,就仿佛用一团有着无数感触神经的水团包裹着目标,目标即使是一根毛发的抖动,他也清晰可知。

    顾朝夕能感觉的出来,这三只怪物,已经比他先前杀掉的那头强悍了很多。尽管这种推断有90%以上是靠抽象的直觉,但就是深信不疑。顾朝夕知道,这不符合逻辑,也不科学。不过,他同样清楚,如果说这是一个‘错’,在以后的日子里,他将一错再错。他必须对自己的直觉、或者说生命的本能,信任有加。科学再也不是唯一合理的、做出判断的理论和规则,‘道’才是至高无上的规则。用灵魂之眼,去直接查看目标的本质。它高于听觉、视觉、嗅觉、味觉、触觉之上。这就是顾朝夕对感知这种能力的理解。

    “最危险、狡猾的是那只松鼠。”顾朝夕心中暗自计较,一个并不算复杂的战术计划已经在他脑海中渐渐成形。

    哗!一捧从松树枝桠上落下的积雪打破了宁静,重重的落在了地上。仿佛是竞技场上的发令枪声,随着这突如其来的声响,三头怪物动了,顾朝夕也动了。他无视前半身壮如成年水牛的狼妖,树枝上的鼠怪更是当做没有发觉,抬弓搭箭直射犬魔,而且一出手就是三连射,迅疾若电,弓弦震响时,三箭已经全部命中。

    然而,这箭矢尽管力度强劲,却还是无法与步枪的威力相媲美,仅仅是没入了箭头,这样程度的创伤除了激发犬魔的凶性,实质伤害微乎其微,那犬魔几乎是没有任何停顿的继续向顾朝夕发动冲锋扑击。

    一团黑影、一片腥风、一张腥臭的血盆大口,当犬魔已经高高扑起,当那对利爪离顾朝夕已不足尺时,顾朝夕才以一个侧翻,堪堪躲过这次攻击。他甚至可以清晰的听到犬魔利爪的边缘与猎装表面摩擦时发出的嘶声。

    几乎是同一时刻,迂回到顾朝夕侧后方的狼妖同样发动了冲锋。顾朝夕躲开犬魔的攻击,刚来得及站起身,狼妖的冲锋就到了。这怪物不用爪扑,而是头一偏一甩,大嘴张合、以利齿撕咬,就仿佛是骑兵手中掠袭的马刀,毫无疑问,如果是被狼妖的这一击得手,绝对会出现腰斩的效果,更不用说这一击发动角度是如此刁钻。结果顾朝夕万分狼狈的就地一滚,狼怪以1/3秒之差,贴着他的身体扑过,咔嚓!一声,利齿咬合,仿佛是捕熊的兽夹击空闭锁,声音中透着令人牙酸的锐利。

    滚动之后的顾朝夕一个翻身就要站起,身体似站未站、半蹲不蹲、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时候,一直寻找机会的鼠怪从一株树桠上炮弹般斜冲而下,目标直接锁定顾朝夕的后背,速度快的在空中竟留下一溜残影。顾朝夕也不得不承认,三头怪物的这一组间不容发的攻击,绝对可以称的上是经典的时间差战术。然后,他所等候的,也恰恰是鼠怪这义无反顾的一扑。只见他上身猛的一拧,顺势已经拉开了弓,看都不看,‘嗤’的一箭,紧跟着又一箭,嘭!咄!咄!第一根箭射穿松鼠怪的脑袋,将其倒击而回,钉在一株大树树身上,第二箭则在0.1秒后射穿了它的身体,使其彻底成了标本。箭矢上,有白色的流光一闪而没。那是顾朝夕调节体内元?,然后以依附的方式释放后的残余散发。

    此刻,最先攻击的犬魔已经收住了身形,转身再度扑上,它距顾朝夕不足五米,这一扑又快又狠。顾朝夕不躲不闪,直视犬魔,从容抽箭拉弓。同样是三箭,几乎是抵着犬魔狰狞的巨头射出的,一根直没头颅,两根射入巨嘴,直接贯穿。紧接着侧身膝顶,直接将空中失去了扑击力道的犬魔磕撞在地上,犬魔虽一身未死,但因脑部受创严重,又被顾朝夕一膝顶碎了侧面颅骨,轰然倒地后,四爪虽乱蹬乱刨,但再难站起。

    剩余的狼妖本来准备再度扑击,看到形势逆转,奔跑中急忙打个旋儿,直接拐向逃逸,两三个起伏已在二十多米之外。顾朝夕嘴角微微一翘,展身形窜射而起,第一窜落脚在一株杉树的树身上,借力斜着弹射,落脚在十多米外一株古松粗壮的横生枝桠上,再度弹起,已经是凌空而起,身体达到最高点时,从容两箭射出。第一箭,斜下命中狼妖的头颅,直接射穿,这一巨大的阻力,使得疾奔中的狼妖来了个完美的狗扑屎,大捧的雪花飞溅中,整个后半身都向前翻卷而其,第二箭,便在这时到了,从腹部而入,射穿脊背,同样完美的发挥了钉子的作用,使得头颈已经折断的狼妖肚皮朝天的被镶在了雪地上。

    下落的顾朝夕在树冠的积雪上微微一点,就那么轻飘飘的立于树冠积雪之上,仿佛他此刻的重量,仅仅是一滴水。“这修真者的元?力量,果然非比寻常,刚时,可使小指粗细的木杆承受万钧之力,柔时,抵消数百斤重物十多米高的下坠之力于无形……”

    顾朝夕正得意间,忽觉身体一滞,周遭空气仿佛在瞬间黏稠如泥,仿佛置身于一个无形的牢笼中。同时,一股熟悉的气息使他心中猛的一颤,“是那妖……”

    犹如当头淋下的一盆冰水,刚才还因顺利解决三头怪物而稍有得意的顾朝夕、在这一刻心境急转直下,沉于谷底。对方不着丝毫烟火气息的施为,以他之能,竟几乎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完美诠释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尴尬和惊恐。

    似乎是对顾朝夕强作镇定的表现不满,周遭的压力再上一重,顾朝夕感觉已不是置身泥牢,而是被封在冰中,尽管他已默运元?全力相抗,然后,危情并不能得到丝毫缓解。

    此刻谈死亡或许还有些言之过早,但这无声的压力,确实让顾朝夕有生以来第一次眺望见了‘亡者的大门’,距离也许就会在下一分、下一秒消失,然后,根本来不及有什么回忆,他这一生便会宣告结束,永远的陷入黑暗。

    “冷静,冷静。事情应该没有这么简单……”在很短的时间里,顾朝夕的脑海中闪过了很多念头,并最终形成了有效的思考和分析。他认为,以对方的能力,要杀他、他根本没有逃脱的机会。现在的这番作为,不管是下马威、还是考量他,都在其后隐藏着一个缘由,而这个缘由恐怕才是他现在仍好好的站在这里的原因。

    “阁下大能,小子佩服。有何事,不妨直说。”顾朝夕极力稳住心神,朗声而言。顾朝夕从不是个看清自己生命的人,不能活着,就失去了所有可能。

    “倒也镇定,倒也不笨。”有些空灵飘渺的女声响起,轻轻柔柔、软软糯糯,只闻其音,便能让人骨头轻二两。

    压力突的一松,顾朝夕轻呼一口浊气,目光收敛,静待对方出现。现在别说是一个妖女,就是天魔舞在眼前,只要他本心不失,也绝不敢有半分遐思。

    一处堆雪的枝桠分开,有身材婀娜、仙姿艳逸的女子,踩着水波荡漾的云朵飘然而至,一袭随风飘飞的衫襦纱裙,绿意由浓转淡,仿佛把金秋、盛夏、新春和严冬的绿意全都收揽了个尽。且这衫襦纱裙上,有淡淡的柔光散溢,还有萤火虫般的光芒在周遭明灭闪现,衬着那纤婉清丽的容貌和百里树冠之上皑皑雪云,让顾朝夕有种置身梦幻的感觉。

    “仿佛轻云闭月,飘飘流风回雪。都说妖颜惑人,今日一见,还真是倾国倾城、清婉如仙。”顾朝夕倒未觉得口干舌燥、欲火炽烈,只是他心中却清楚,此情此景,这一生,怕是再难忘怀。最可恶的事,如此印象深刻,并非对方施魅法诱惑,而是真的容姿卓绝,气质模样又完全是他向往的那种极致美女,这才一眼之下,几乎难以自已。

    见顾朝夕望着自己怔怔出神,女子也不着恼,柔声道:“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不敢称公子,我叫顾朝夕。”醒觉过来的顾朝夕小心应对,毕竟这是一个随时可取他性命的妖。

    “公子是否已得了那仙府之人的道统?”女子纤指一点,正是姬原洞府的方向。

    “仙府,真是一种很客气的说法。恐怕称之为临时避难所更奇怪。”顾朝夕暗忖:“既然此妖早知洞府的存在,怕是此番寻来,跟这有莫大的关联。只不知是要索取什么物品,还是另有图谋。可惜自己不过刚继承道统,无法与其力争,只要不触及底线,姬原赐下的宝物让给此妖也无妨,来日想办法讨回也就是了。最怕这妖背信弃誓,夺了宝然后杀人灭口。自己尚需小心留意,不能轻易使其得逞。”想至此,顾朝夕也不隐瞒,坦诚道:“确有此事。”他知道,自己就是想不承认也不行,对方一上来就点出了洞府的存在,他撒谎只能是自取其辱。

    “果然……”女子眼波流转,莞尔一笑,似乎已经看出了顾朝夕的心思,之听她颇为凝正的说道:“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公子能否应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