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庭院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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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天恰好是太后的寿辰,王夫人随贾母一同进宫贺寿。寿宴刚开了一会儿王夫人便假借出恭之名离席了。

    王夫人刚到了花园就见抱琴匆匆过来,悄声说:“太太跟我来。”然后就将王夫人引到了一座佛堂。元春进宫时将抱琴也带了进来,如有什么事情一直是抱琴帮忙通风报信。

    王夫人刚进佛堂元春便迎了过来,母女二人抱头痛哭。

    抱琴急了:“我到外面看着,姑娘有话快点说啊。”说罢便掩门出去了。

    王夫人含泪说:“孩子,你憔悴了不少,在宫里过得还好吗?”

    元春擦拭脸上的泪水:“在这里我见了谁都得参拜,还得经常给周贵妃抄写经书。什么才人啊!连咱家里的三等丫头都不如。”

    王夫人连忙安慰道:“坚持一段时间吧,只要你在宫里迟早有机会出头的,那时就是你的出头之日呀!”

    元春冷冷地笑着说:“连周贵妃都好久没见到皇上了,我只不过是她宫里的一个才人,就更没机会了。想当初刚进宫时皇上倒召见过一次,可我连皇上的模样都没有看清楚呢,皇上便匆匆走了。想来真好笑,我还以为那天会是我出头之日呢,谁知没做上贵妃倒成了贵妃身边的使唤丫头。”

    元春的眼中突然闪过了一道凌厉的光芒,连王夫人都吓了一跳,她从来不知道女儿有这种眼神,象一把冰冷的尖刀,似乎会置人于死地。王夫人感到一丝寒意,她有些不知所措。

    元春冷冷地说:“我现在就有一个出头的机会,那就要看您是否帮我了。”

    王夫人回过神来,连忙说:“只要能做到的我一定帮。”

    元春那漂亮的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神色:“有人传当年忠义亲王满门抄斩的时候,王妃已经身怀六甲。谁都以为那个孩子还没出生就跟着家人一起去了,可有人说那个孩子已经生了下来,而且还活着。”

    王夫人有些不解。

    元春笑道:“如果我能帮皇上除掉逆贼之子,那我还会是一个小小的才人吗?”

    王夫人有些害怕:“人海茫茫,到哪找啊?”

    元春的笑意瞬间消失了,“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我不想一辈子在那个变态的老女人身边做牛做马!”

    王夫人忙拉住她说:“这话可不能乱说,人家毕竟是贵妃啊。”

    元春疯狂地说:“那就是个变态的老女人!听说从她那刚出生的女儿被火烧死后,她一见到和她女儿年纪相仿的姑娘她就百般刁难。她的女儿死了,她也不让别人的女儿好过!”

    王夫人连声说:“好好好,我一定想办法找到那个孩子,一定让你离开周贵妃的身边!你放心吧,既然让你进了宫,我就不会不管你,就不可能让你永远委委屈屈的做个小小的才人!”

    元春哭了,从小到大,她一直都是尊贵的千金小姐,可是如今,她什么也不是。

    元春一面抄着经书,一面打量着周贵妃的寝宫。金销炉里燃着百合之香,玉瓶里插着长春之蕊,一点一滴,都尽显富贵风流。真是珠摇金光铺满地,雪做琼窗玉做宫。只可惜,这么美丽的宫殿并不属于她,而是属于一个上了年纪的变态女人。

    元春不禁暗暗叹道:“真是造化弄人,以前在家里还呼奴唤婢,唯我独尊,可如今,却轮到自己做奴做婢了。”

    “《金刚经》抄了几卷了?怎么那么慢呢?”周贵妃冷冷地说。

    元春连忙笑着说:“很快就好了,娘娘您不必着急。”

    周贵妃听了,冷冷地笑道:“你是说本宫催得紧了?看来这宫里谁都敢不听本宫的话了,宫女也好,才人也好,个个都以为自己受了封诰了。你们把心放到肚子里吧,现在就连皇后娘娘还不敢轻易动本宫呢,别以为本宫就真的一点势力也没有。你们虽然出身不错,可是有什么用呢?只要进了宫,本宫就管得了你们。”

    元春笑成了一朵花儿:“娘娘说笑了,元春还想倚仗您这棵大树好乘凉呢。在宫里,除了皇后娘娘就属您的地位最高了,这谁不知道呢?谁又敢得罪娘娘您呢?”

    周贵妃听了,冷笑了几声,转身歪在榻上。元春看了,连忙跪在榻边,给她捶腿。

    周贵妃闭着眼睛,悠悠地说:“在家里你给别人捶过腿吗?”

    “当然了,元春自幼在祖母身边长大,这种事情常做。女儿家本来就该学这些嘛!”元春笑得格外灿烂。只可恨上天在造她的时候没有给她一条尾巴,否则此时此景会更加精彩,可惜现在失色不少。

    周贵妃的笑比冰还要冷三分:“看来你真的是投错胎了。投到大户人家做小姐真是错得离谱,你天生就应该做奴才,不做奴才真委屈了你!”这话似乎过于恶毒。怪不得人人都说周贵妃是个不能靠近的人,真是惹不起,现在元春恐怕是躲也躲不起了。

    元春心里恨得咬牙切齿,她恨不能将周贵妃撕成碎片,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作笑容道:“元春生下来就是为了伺侯娘娘的,这也真是缘分,谁能想到我一进宫就被派到娘娘身边呢?日后元春还想让娘娘多提点提点呢。”

    周贵妃睁开了眼睛,她脸上带笑不笑地说:“哟!本宫还没有人提点呢,还有闲心给别人提点?你真看错了人,本宫最讨厌拍马屁的人了,尤其像你这种八面玲珑的小狐狸!你别想跟随本宫会有什么好处,本宫现在还烦着呢,你就想往上爬了?”

    元春连忙笑道:“娘娘在此,元春又怎么敢妄想呢?更何况元春喜欢娘娘,又怎么会离开娘娘呢?就算把全世上最好的东西拿来跟我换,我也不离开娘娘半步。”

    听了这话,周贵妃笑得让人害怕:“拿贵妃的身份和你换呢?别说是贵妃,恐怕一个小小的婕妤你就屁颠屁颠的跑了!本宫生在突厥王宫,从小就对后宫这套把戏熟悉的很,你真小看了本宫了。你的心思本宫若不清楚,那本宫真是白活了这么多年了!其实你想往上爬也不是你的错,只不过本宫看不惯你这奴颜婢膝的作风,看不惯你的虚伪。”周贵妃低下头看着元春的眼睛说:“像你这种狐媚子,日后肯定心狠后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说,这种人,本宫还会相信她吗?”

    周贵妃说罢,便不理睬元春,歪在榻上独自睡了。

    元春一边捶着腿,一边流泪,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周贵妃。从一进宫开始,这个老女人就开始处处为难她,即便她明明在讨好献媚,也会招来一阵冷嘲热讽。和她同时进宫的吴秋芳就比她幸运多了,她一进宫就留在了皇后身边。皇后是个无可无不可的人,性情柔顺,对所有人都很好,所以说吴秋芳真是个有福之人。

    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真不知母亲什么时候才能把那件事情办妥,只要那件事情办妥的话,那她肯定就能摆脱这个老女人了。只要她有了出头的那一天,她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变态女人的,不过是一个失宠的贵妃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元春的眼睛里又露出了杀机,这眼神如果让周贵妃看见的话,那她可就惨了。不过周贵妃已经睡了,她根本没有机会见到元春这副狰狞的嘴脸。

    元春笑了,笑得非常恐怖,像个魔鬼。她发誓有一天,她一定会像周贵妃一样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宫殿。那时,她要让所有人都得仰视她,要让所有轻视她的人都付出代价。

    外面又下起了雪。

    元春不管心里有多恨周贵妃,她还得拿了一床棉纱被给她盖上。因为周贵妃若着了凉,日子不好过的还是自己,到那时她还不知道会怎么折磨自己呢?抄经书算是好差事了,如果罚她出去扫雪就没那么自在了,周贵妃真的能做出这种事情来,这不是没有可能的。

    元春看她睡得熟了,便转身站在了玻璃窗前,看着窗外漫天飞舞的雪花。她想起了在家时的美好时光,那时的日子是多么美好啊。和姐妹们一起看丫头们堆雪人,围着火炉一起做诗,那甜蜜的日子明明离现在很近,可是却又觉得那么遥远。为什么那时候没有觉得幸福呢?为什么现在又会特别留恋当初的生活呢?不过,那只是想想罢了,这些并不能阻挠元春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决心。

    雪还在下,似乎没有要停的意思。

    这个冬天真的好冷。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