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来京应试的一共有三位,其中有一名叫做林安之的学子,小林管事特别在信里提到过,他的学问不比另外两位出众,只是在原先没有获得资助的情况下,不像一般学子那样两耳不闻窗外事,他早晚都帮着家人在地里干活,为许多族人不耻。
黛玉倒是颇为欣赏此人,毕竟她原本的世界里,读书已非所有人认定的上品,而且那些一味只知道掏空家里的读书人黛玉更是不屑的,在她的想法里那样的人十分的自私,因为她得不到家的温暖,所以对那些不珍视家庭和家人的人不以为然。
三位学子事先虽然已经知道自己要见的是一位小姐,可小门小户哪里有黛玉这般出色风流的人物,再者她不同一般闺阁,犹比其他人多了三分威严,当然这都是黛玉在来的路上演练了许多次的,她将前世电视里的那一套女强人的派头学了个七八分,愣是将几个刚见世面的举子给唬住了。
黛玉问候了几位长老,之后又听他们介绍了庶支现在的情况,大概有多少幼童入了蒙学,还有多少人打算下次参加科考,还有替全族感谢林老爷和林姑娘等等,黛玉认真听了,并给与肯定。
之后,原本想让林总管替几位学子安排住处,不想被林安之拒绝了:“林小姐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临行前长老就交代了,此番来京是参加科考,正是需要磨练的时候,晚生们已经在来时已经寻了一位同乡,待会就去他那里,多谢小姐的美意。”
林安之一说,他身旁的两位脸色就有些不好,黛玉大概也能猜出几分,只是既然这林安之说了自有安排,她也就当作没看到,低首喝茶。
“咳,咳。”两声咳嗽之后,黛玉抬起臻首,见林安之作揖告辞,并不挽留,让林忠家的送到了厢房外头。
“姑娘,你怎么让他们就这么走了,那个林安之说的怕不是实情吧。”雪雁一脸疑问。
“呵呵,雪雁也能看出个两份,那自然就是真的了,只是我原本就不想安排他们住宿,说的都是客套话罢了,既然林安之有这个心自然更好,我又何必再强留呢。”说罢,黛玉起身往外面走去,不管雪雁在那里摇头晃脑苦思冥想。
“姑娘做事自然有她的道理,走吧。”紫鹃拉着呆愣愣的紫鹃朝外走去。
相国寺外面,林管事早就套好了车,“姑娘,方才奴才已经派了李元去打听了,明儿就有回话。”
“嗯。”黛玉轻轻点头,吩咐林管事便宜行事即可。
回程路上,只听见雪雁一个人叽叽喳喳的,黛玉不耐她吵闹,让她到后头丫头婆子坐的车上,只留下紫鹃和林嫂子伺候。
略微眯了眯眼,睁开见紫鹃和林嫂子二人继续来时路上做的手工,自己也插不上手,她的女红功夫虽说这一两年里也磨练了些,只是终不比身边从小就学的丫头们,所以她一般也就闲极无聊或者几个姐妹聚在一处绣花才会动一动针线。
见矮几上有本书,随手翻开又没有兴致,林嫂子又不让掀开帘子瞧,只好一个人捧了本书发呆,马车忽然停了,“姑娘,前头有几家不错的铺子,都是卖小玩意儿的,要买些回去给几位姑娘还有府里的少爷吗?”
“就让林嫂子和紫鹃走一趟吧。”黛玉答道。
不多时,林嫂子和紫鹃就捧了许多东西回来,不仅有几位姑娘爱吃的零食,还有几样农家孩子玩的玩具,不过做工精美就是了,其中一样黛玉前世还是极爱的竹蜻蜓,只是这只蜻蜓不仅上了漆,还雕了花纹,倒像是一只花蝴蝶。
果然回到府里,这些东西都被一抢而空,各人都抱着新奇的玩意研究去了,连李氏也先选了几样说要留着给贾兰。
晚间,林管事就过来回话,说跟着那三个学子的李元已经回来了,他们去寻的那位同乡不知为什么已经离开了,其他两位学子原本要回来林府求助的,只是被林安之拦住了,之后在一处小客栈赁了一间房住下了,三个人挤在一起,其他两位多有抱怨。
黛玉点头表示知道了,“林管事,如果他们来求见,就说我不在府里,只管教他们在门房等着就是。”
林管事一一记下了,起身要告退,忽听黛玉问道:“林管事,你的小孙儿也快五岁了吧。”
“多谢姑娘加挂,过了今年就五岁了。”
“嗯,既然这样,等到了年纪也送到学里去,将来也好考个功名。”
林管事脸色急变,一下跪倒在地:“姑娘,这可万万使不得,先祖早就说过,林家世代伺候老爷和小主子,不敢再有二心。”
“林管事莫要忧心,其实这个想法爹爹就有过了,只是他……哎,总之你先回去同嬷嬷商议一下,不管将来如何,嬷嬷还有你们我都是极信任的。”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黛玉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激起了林管事家的千层浪,他和王嬷嬷是极力主张不让孙子脱籍的,可是林嫂子毕竟为自家想得多些,不说别的,就黛玉的意思似乎还要栽培她的小孙子,说不定将来也能挣个前程,当然这都是她随黛玉去赖府之后才起的心思,毕竟赖府那样一个榜样在哪里,现在她们家也是一样受主子器重,如何不能同别人一样呢?
三个人争论了一晚,最后还是王嬷嬷拿了主意,她要亲自去黛玉那里辞了,林嫂子尽管不愿意,但也拗不过婆婆和丈夫,只好紧紧捏住自己的帕子,极力忍住想要拉回王嬷嬷的冲动。
王嬷嬷过去时,黛玉才刚刚起床,还没有正经梳洗,她见王嬷嬷一脸凝重地进来,吩咐了雪雁和紫鹃守住门口,亲自扶了王嬷嬷坐下。
只是王嬷嬷心里哪里还静的下来,她只想早点同自己的小主子解释清楚:“姑娘,你昨天同忠儿说的,嬷嬷知道是姑娘和死去老爷夫人的恩典,可是自从祖上伺候第一代老爷以来,从没有想过要赎了出去,姑娘以后还是不要再提此事了。”
“嬷嬷,玉儿知道您老人家是我好,只是我有这番打算,其实也是为了能够抱住祖上留下来的这份家业。”叹了一声,继续到:“嬷嬷也看到了,爹爹刚去不久,就有人惦记这份家业了,虽说扶持了庶族,哪里知道将来会怎么样,现在玉儿唯一可以相信的就只有嬷嬷了。”说罢伏在王嬷嬷肩上低泣。
“姑娘,哪里就到了这样的田地,容老身再去想想吧!”边说边安慰黛玉。
黛玉也是多时的压抑才有这么一哭,她以前的环境再怎么复杂,也不要像现在一样步步为营,就因为她事先知道了自己的结局所以拼命想要抗争,就因为她事先知道了贾府的贪婪,所以想尽办法周旋,不管怎样,对一个在校园里呆了二十年的来说还是过于沉重了些。
黛玉没哭多久,外头紫鹃就说李氏请她过去说话了,府里老太太又派人过来了,她赶紧擦擦眼泪,又恢复到原本的体贴下人又美丽冷静的黛玉。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