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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李贤齐睡熟,张简至悄悄披衣而起,拨亮油灯,写了一封书信,套上一身圆领袍衫的绿色文官常服,怀揣利刃麻绳,手提装着黄桦手弩的包裹,往北康坊而去,
北康坊有处名叫“胭脂马”的妓家,那是军校们最爱去的地方,虽说幽州眼下剑拔弩张,戒备森严。但杨志诚治军一向不严,张简至不信没有偷腥的猫。
丑初时分,一片灯火辉煌处,弦歌丝竹伴着莺声浪语不绝,“胭脂马”果然是幽州城的不夜天,张简至扮作一个寻欢客,洒脱自然,由点头哈腰的龟公引着,穿过人来人往的倒厅,绕过花木繁茂的庭园,进了正堂。
鸨母是一位风韵犹存的成熟美妇,迎来送往,阅人无数,一见张简至的身形相貌,便知道这位爷一身文官打扮,其实是个军校,这段时间幽州乱起,军校手里阔绰得很,柔柔浅笑问道:“官爷贵姓?”
“免贵姓刘,劳烦鸨母,把胭脂马最红的紫函姑娘叫出来。”张简至摸出一张五十贯的飞钱,递给鸨母。
当真是姐儿爱俏,鸨儿贪金,鸨母看见飞钱,眼睛一亮,笑得如花枝乱颤,手伸了过来,“刘校尉,你迟了一步,紫函姑娘刚去陪牙军王校尉。”
早就听说王文颖的侄子迷上”胭脂马”的紫函姑娘,今日当真来得巧了。
节度衙署烧毁后,自称幽州留后的杨志诚夜宿城南军营,既为了安全,一有乱起,也可率军及时平叛,王文颖为他新任的都知兵马使,自然都在城南军营。
“王校尉是某军中兄弟,给某安排一处与王校尉相邻房舍,找一个清纯可人的小娘子。”张简至忽地压低了嗓子:“某与王校尉天亮前都需赶回军营点卯,到时好结伴同行。”
鸨母回身举步,恰似柳摇花笑,斜斜抛了个媚眼儿,看在银钱的面子上,一阵风似的安排去了。
房舍为姑娘们的香闺,分为里外两间,中以锦幄虚张,外间设有胡床小几,可以听曲观舞,小酌几杯,张简至有了必死之念,一颗心反而放下,一边与青青姑娘喝酒,一边聆听隔壁动静。
红烛明明地照耀着,张简至眉目清俊,带着几分英武之气,青青姑娘一见就生了几分爱慕,婉转劝酒,小心应承。
烛光摇晃,暗绿团花的蜀锦围垫衬出浅红罗衫榴花裙的青青温婉秀美,张简至有几分恍惚,婉玉就坐在身侧,含情默默凝睇,细语软软温存……心中隐隐作痛。
青青听见隔壁的响动,俏脸羞红,起身款款过来,坐在张简至的大腿上,意乱情迷道:“刘郎,夜深漏残,不如我们上榻安寝。”
张简至站起身,用手一勾,将青青紧紧搂在怀中。
青青被那英武的男儿气息迷醉,双眼迷离,素齿丹唇如小鸡啄米一般,在张简至脸上,脖颈、耳后乱吻,伴随着呓语连连,。
缠绵良久,张简至咬着她的耳朵,极是温柔,“你先宽衣上榻,暖好床。”青青含羞点头,欲去又依依,半羞还半喜,腰肢款扭,步履轻盈,转身移往鸳鸯红罗帐。
张简至趋步上前,朝青青后脑一掌击下,抱住她软软的身子,将她放置在床榻,盖上锦被,低叹一声,用黑巾蒙上面,闪身出了青青的香闺。
张简至用利刃撬动门栓,开了房门,进了紫函的香闺,王厚与紫函的盘肠大战,正到那紧要关键之处,浑没察觉闺房里多了一个人。
王校尉也憋了好些日子,这几日接到驿马传递的消息,朝中形势有利于幽州留后杨志诚,军纪也要宽松些。王校尉将抄掠来的钱财兑成飞钱,贴身藏好,今夜偷偷溜出军营,来骑一骑好久没有光顾的胭脂马。
红烛半明,鸳鸯红罗帐内,紫函香汗淋漓,双目紧闭……王校尉脖子被套上一根结实的细麻绳,张简至用力一勒,王校尉感到一阵窒息中的快感传来。
张简至压低了嗓子:“王校尉竟敢私离军营,到胭脂马快活,不惧军法么?”
不知被那个杀才盯上了,有叔叔关照,死罪可免,鞭子吃定了,王校尉忙讨饶:“兄弟高抬贵手,如需银钱,哥哥手里倒还宽绰。”
勤力的老牛停下,紫函还未尽兴,睁眼一瞧,正要出言讥讽,枕边一把利刃闪烁着寒光。
张简至低声喝道:“我们兄弟商量些要事,你敢吆喝张扬,爷有怜香惜玉的心,可利刃无情!”
紫函大气也不敢出,鬓云乱洒,酥胸半掩,软软地躺在下面一动不动。
“某不知你如何出营,说与兄弟听听。”张简至问道
敢情这位也是同道中人,王校尉心踏实了一些:“今日宿卫城南军营是某的手下,兄弟如要回营,我们结伴而行。”
这厮胆大包天,竟敢擅离宿卫,张简至脸色一沉:“少扯近乎,某盯你好久,最近得了不少财物?”
该死的杀才,果然早有预谋,看来只有蚀财免灾,自认晦气,王校尉忙道:“某有两千多贯飞钱,藏在贴身的夹衣里,兄弟行个方便——”
“大营口令?”
“后院,威武。”
张简至握刀的手猛地砸下,王校尉霎时昏死过去,张简至接着得意一笑,“紫函姑娘,你别怕,王校尉只是昏过去了。”
紧盯着紫函半掩的胸脯欺霜赛雪,张简至嘿嘿笑道:“紫函姑娘,待某取了飞钱,分你几张,某还要与你亲热一番,和王校尉做个连襟。”
管它男人之间如何争斗,紫函不过是一个弱女子,乱世浮萍,将来王校尉问起,推过一干二净。
何况这位爷长身玉立,一对清眉,想来相貌不俗,紫函媚眼如丝,不胜娇弱道:“奴还要洗洗身子,好来侍候郎君。”
张简至取过王校尉的夹衣,取出飞钱,摸出两张丢给紫函,顺便抓了一把她雪白饱满的椒乳,将余下的飞钱揣入怀中。
扛着王校尉到了隔壁,用细麻绳将他勒死,放到青青身旁,张简至一脸平静地回到紫函香闺。
紫函用白叠布巾将身子清洗干净,斜倚在榻上,鬓云乱洒,锦被半遮,露出一条白皙修长的大腿,。
紫函心想,没准这位郎君一高兴,还要多赏几张飞钱给奴。
张简至一见这付活色生香的春宫图,心神不禁一荡,“胭脂马”的头牌果然艳名不虚,装出一副猴急模样,三两下脱去外衣。
缠绵了一会,张简至要紫函趴在榻边,自己站在她身后,取下蒙面布巾,吹熄红烛……
紫函骚媚入骨,暗叹郎君懂得的花样不少,后脑忽地重重受了一击,昏了过去。
张简至将她放在榻上,摇头叹息:“某心中有了婉玉,其它女子对某来说,无异是红粉骷髅,杀了你们倒也痛快,费这么多周章,不过是心中怜惜弱女子罢了。”
换上王校尉的明光铠,戴上带脸甲的大食兜黎,挎好横刀,提着步巾包好的手弩,张简至不慌不忙出了“胭脂马”妓家。
一路时停时走,小心躲避巡夜的军士,花了将近一个时辰才赶到城南军营,此时四更已过,天将破晓,城南军营已有人早起。
赵无锋家,四个少年三更天就聚在一起商议。
大伙儿读了张简至的书信,赵无锋偏头苦思良策,秦起神情亢奋,鼓动段灵狐准备弓箭横刀,到城南军营接应张简至。
李贤齐心烦,骂了他几句:“秦起,都是你快嘴惹出来的祸事,还不改改你的鲁莽急躁的性子,早晚得害死大伙,我们此去,无异飞蛾扑火,救不出人来,还得搭上几条性命。”
遇事不惊,赵无锋极为沉稳:“六哥这封信,叮嘱我们以大局为重。”
秦起挨了呵斥还不服气,强自辩解,“难道眼睁睁地看着六哥命丧敌手,六哥对我们可是有传艺之恩。”
段灵狐灵光一闪,推断道:“六哥这封信,还有一层意思,他潜入城南军营行刺,动手也在我们离开之后。”
李贤齐猛地抬起头,眼眸开合间似有精光射出,“军令如山,赵无锋、秦起、段灵狐,你们揣上情报速到东南城门,趁庄园送菜,混出城去,在史府庄园外的树林等着,午时不见某与六哥,以赵无锋为首,立刻赶往莫州传递情报。”
“贤齐,你呢?”三人齐声问道。
“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某不救六哥,谁能相救!”李贤齐瞬间挺直了身子,平淡嬉笑中露出锋芒,。
赵无锋双眼潮湿,心澜起伏,猛地半跪在地,真心实意喊了一句:“大哥!”
段灵狐泪水浸满双眼,拉着李贤齐的手,抽抽噎噎,“大……哥!”
秦起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泪,真心忏悔,“大哥,某知道自己鲁莽急躁,常给你添乱,这次让某去。”
李贤齐扶起赵无锋,心头一热:“救六哥,只能用智计,你们帮不上忙。”
六哥,自古道,好汉子,不好死!你视死如归,谁也无法阻拦,只有以大局为重,免得兄弟们作无谓牺牲,赵无锋等出了幽州,救你李贤齐尽力而为,也要随他们出城。
崇圣坊,右衙兵马使,宁远将军史元忠府第。
尾随送菜的马车,李贤齐进了史府侧门,史文远已在侧门等候,见李贤齐独自一人前来,不禁有些错愕。
李贤齐把他拉到僻静角落,不待他开口,急忙道:“文远,出事了,六哥只身去刺杀杨志诚那狗贼,某想请史定远相救。”
史文远听后不语,他有些畏惧父亲,刺杀杨志诚那是多大的事,可能要累及全家老小。
李贤齐双眼微红,“唉,六哥已萌死志,天意难违,某不过略尽人事罢了,史定远可救则救,不能救悄悄将他的尸首收殓,也全了我们兄弟义气。”
见李贤齐如此说,史文远想及父亲平日的教导,重义守信,带他去见一见也无不可。
史元忠正在偏厅用朝食,见史文远带个英武的少年进来,乍看去眉眼似乎熟悉,一时想不起来。
李贤齐拱手行礼,“李贤齐见过史伯父,肚子饿了,叨扰一顿朝食。”不待史元忠发话,拖个马扎过来,坐到桌前,旁若无人盛了一碗栗米肉粥,拿起蒸饼,呼哧呼哧吃了起来。
史文远站在一旁,尴尬地介绍:“这是武威郡王的弟子,李燕州之子,李贤齐。”
史元忠悚然一惊,那都是幽州留后杨志诚的死对头,武威郡王、李燕州现在打着讨逆平叛的旗号,齐聚莫州。
李贤齐大口嚼完蒸饼,抹了抹嘴,口甜似蜜,“伯父,某与文远、文进结拜为兄弟,没有他俩的相助,李贤齐进不了幽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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