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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侦察连指导员郑少波,多才多艺,在二团乃至D师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军政素质优秀,从上任指导员第一年起,连续三年被师党委评为“基层优秀政工干部”。

    但真正让官兵们津津乐道的并非他的工作表现。此人外形俊朗,一米八六的个头,无论是身材还是气质,在D师都无人能出其右。当年还是排长的时候,曾有一位将军到侦察连视察,看到他惊为天人,当作师团二级领导的面,一本正经地问他愿不愿意当自己的女婿。从此,郑少波在二团就有了个绰号,叫作“帅得惊动军党委”

    雷钧和他曾经有过一次短暂的接触,当时王福庆在场,并将这段故事当作笑话讲给雷钧听。因为只简单地客套了几句,所以雷钧对他的印象和所有见过郑少波的人一样:帅,真他妈帅!

    郑少波在师里学习了一个月,几乎每天都要和自己的搭档张义通一次电话,对连里的工作了如指掌。雷钧任职的命令刚下到连里,两个人就在电话里发起了牢骚。

    对自己这个新任的副手,郑少波并不陌生,虽然只见过一次面,但印象深刻。在他看来,这个副司令员之子年轻、冷傲,骨子里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开始他也不理解这样一个高高在上、前途无量的家伙为什么突然高职低配,跑到侦察连来任职。直到师政治部主任的一堂课,把雷钧当作了反面教材,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郑少波猜出主任说的就是雷钧。

    昨天晚上张义给他打电话通报了雷钧这几天的表现,郑少波几乎一夜未眠。这个“兵”是他要面对的一道坎,自己是他的直接领导,接下来将要全程参与“改造”。打好第一枪很关键,这是个很棘手的问题。他不得不苦苦思考回到连队后如何去面对这位公子哥。

    郑少波在连队晚饭时回到连队,放下行李后直接扑向了一班。

    雷钧吃完饭,推开房门时,班里空荡荡的,一个军官背对着他立在窗前。雷钧愣了一下,正要退出,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雷钧,好小子,真得是你啊?”

    雷钧正要回应,一双大手已经紧紧地抓住了他的右手:“刚回到连队就听说你来咱们连了,欢迎,欢迎啊!”

    郑少波逼人的英气让雷钧有点晕,不无尴尬地说道:“指导员吧?我们见过面!”

    “是啊,是啊!上次太匆忙了,后来你来我们连队打篮球我正好请假外出。回来后就听说应浩那小子冒犯你了!”郑少波说完,放开雷钧的手哈哈大笑。

    “我还寻思着哪天要找这家伙报仇呢,没想到他现在成我班长了!”雷钧一下就被郑少波的情绪感染了。这家伙怎么说话,听着都比张义说话舒服。

    雷钧的反应也让郑少波差点乱了阵脚,他是准备受冷落甚至作好被雷钧羞辱的准备来的。

    郑少波笑得更开心了,这次是发自肺腑的。张义经过一楼时,听到一班传来指导员爽朗的笑声,咧开嘴摇摇头,背着双手轻快地跨上了楼梯。

    “我记得你抽烟的,这几天憋坏了吧?走,跟我去会议室抽一支吧!”屋内,郑少波笑吟吟地对雷钧说道。

    雷钧感激地看了郑少波一眼,拉开自己的柜子在里面掏出了一盒烟说道:“你抽吗?”

    郑少波摇摇头:“在军校的时候,偷偷抽,被区队长抓住逼着喝了一碗烟汤,从此落下了心里阴影。”

    雷钧开怀大笑:“原来你也有过这个经历。我是喝了两次以后,瘾头反而越来越大。在师里写报道,一篇稿子得要一包烟对付!”

    两个人进了会议室,雷钧迫不及待地掏出一支烟,结果一摸身上没带火机。郑少波变戏法似的,扔过来一个火机。

    雷钧像看外星人一样盯着笑逐颜开的郑少波,然后将叨在嘴上的烟又塞回了烟盒:“不抽了!连里禁烟,我也不能例外!”

    “这火机是我在集训队晚上点蜡烛用的,我可不会神机妙算,更不会整天塞着个火机专门给人点火。”郑少波解释完说道:“不抽也好,训练量大,肺活量跟不上。”

    雷钧不置可否。

    “怎么样这几天?还习惯吧?”郑少波问道。

    雷钧应道:“还行,都挺照顾我的。”

    郑少波愈发觉得张义在慌报军情,暗自松了口气道:“对咱连队有没有什么意见要提的?过段时间你就得参加连队的正常管理工作了,肯定得有点想法吧?”

    雷钧习惯性地又摸出了烟盒,拿在手里把玩了半天,突然反问道:“你觉得我们这样训练正常么?”

    “哦?”郑少波挪了挪椅子往前凑了几步说道:“说说看,什么地方不正常?”

    “我在部队长大,虽然从小就厌倦这种生活,但咱们军队这些年的发展我一直看在眼里。不可否认,我们的军队从管理和装备上一直在悄悄地发生着变化。但是,比起我们潜在的敌人和对手,这个进化的过程实在太慢了!”雷钧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能不能说得具体点?你这个观点我很赞同!”郑少波面色凝重地鼓励道。

    雷钧摇摇头:“你知道雷副司令员为什么把我贬到这里来吗?他说我反动!其实他就是想剥夺我的话语权。所以今天,以我这戴罪之身话已经有点多了,我是没有资格讲这些的!”

    郑少波被雷钧的孩子气逗乐了:“我觉得这是一个很正常也很值得探讨的话题!咱们这些基层的低阶军官只会逆来顺受,除了偶尔发发牢骚,没有几个人真正探讨过新时期人民军队建设的问题。”

    郑少波的一席话让雷钧很是惊讶,像似遇到了知己,在那一瞬间他冲动地想把憋在心里的话全部倒出来。

    “但我们还在为已经摩托化并走向机械化而沾沾自喜的时候,我们的对手已经完全机械化并走向了信息化。但我们敌人的特种部队,手持反器材武器一天内纵横数千里的时候;我们的侦察兵还是一根绳子一把刀,一套拳法几十年!这不能不说是一个悲哀。当战争再次来临,我们该怎么办?我们拿什么来保卫自己的国家和人民?难道我们还要靠人海战术?还要寄希望于那些无畏的士兵抱着炸药去找敌人同归于尽么?”雷钧脖子上一根青筋暴起,神情激动却又故作镇静地说道。

    郑少波看出了眼前这个比他整整小了六岁的年轻人在强压着内心深处的激动。他没有雷钧这样的经历,更是对他这一番愤慨的言论无法感同身受。这个年轻的副指导员像所有刚毕业的大学生愤青一样,忧国忧民又自以为是,恣意而又执着地对一切他们看不惯、读不懂的事物发表着貌似高深的言论。

    他知道,现在和这个曾经高处不胜寒的年轻人讨论这个话题还有点为时过早,让他学会思考并理智面对的唯一途径是,好好地在侦察连当一回兵!事实证明,雷副司令员作出的决定是英明的。

    “报告!”郑少波正要开口说话,小文书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指导员,连长问您今天晚上要不要组织教育训练?”

    “这么快就要六点半了。”郑少波翻腕看了一下表说道:“要!六点半准时到俱乐部集合!”

    “小雷,这个话题留待咱们下次好好讨论,到时候叫上张义。他比你我的想法还要多!”郑少波起身对雷钧说道。

    雷钧显然是意犹未尽,郁闷的点点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