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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在兵们的嘻笑声中,一个挂着上等兵军衔的胖子,从队列中间蹦了出来。这家伙胖得有点走形,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他胸前那两坨硕大的乳房在抖动。如果不是穿着作训服,谁都不信当兵的能胖成这样,而且还是侦察连的兵。

    雷钧眉头紧锁,像似受了莫大的污辱。

    胖子大大咧咧,根本不在乎雷钧的反应,一边脱上衣一边瓮声瓮气地自报家门:“俺是炊事班的给养员,木办法,喝水都长膘!连长说俺有损侦察连的形象,天天让俺跟着操练。”

    兵们被胖子逗得前仰后合,小文书更是旁若无人的嘎嘎大笑。全连只有新任副指导员雷钧绷着个脸。

    张义一直在一旁盯着雷钧,胖子说完,他补充道:“这小子刚进侦察连的时候也没这么胖,当了给养员,好的全塞自已肚子里了。八个大馒头一盆烩菜,他一个人顶一个班!不过,素质不错,一身蛮力,能扳倒一头耗牛,内蒙兵都怕他!”

    雷钧有点不以为然,打起精神问胖子:“你要跟我摔跤还是?”

    胖子眉飞色舞:“行,就摔跤!”

    张义知道论摔跤,雷钧绝对不是胖子的对手,侦察连就没人能扳得倒他。又不好明说,只能激胖子:“宋卫东,你小子就知道摔跤,除了这个还会什么?”

    没想到雷钧根本不吃张义这一套:“摔就摔,愿赌服输!”

    兵们呼拉一下,全部散开,将两人围坐在中间。

    这家伙果然不是吹的,雷钧和他一交手,就知道自己的力气远在他之下,那两只又肉又粗的大胳膊根本就抓不住。

    两个人手臂挡拆,绕了几圈后,雷钧瞅准了一个空当团肩跨步,准备去抱胖子的右腿。

    胖子实战经验丰富,早就料到副指导员会来这么一招,等到雷钧俯身上前,这家伙一把抱住雷钧的腰部,大吼一声力拔山兮,硬生生地把雷钧给倒提了起来,接着开始转圈。

    按照胖子的习惯,凡是不幸被他扛起来的人,都要被他转上十来圈,然后顺手就给扔出去。这次抱的是副指导员,这小子卖了个乖,转了几圈后,自己先座在地上,然后放下了雷钧。

    雷钧晃了晃脑袋,周围的兵们在他眼里一下多出了好几倍。

    这次兵们没敢开怀大笑,全都憋着。雷钧刚被胖子抱住的时候,站在外围的张义就拼命地冲着兵们打着手势。他知道,这群小子才不管那么多,要是让他们可着劲头开心,以雷钧的脾气,吃了亏以后肯定会恼羞成怒。

    张义小看了雷钧。虽然又跌了面子,心里窝着火,但他还是挺有风度。等到眼前的景象不晃悠的时候,雷钧转身冲着胖子竖起了大拇指:“以后你教我摔跤,我帮你去买菜!”

    “那还不是一样吗?你出去我教谁啊?”胖子笑得像个孩子。

    兵们意犹未尽,有几个摩拳擦掌、蠢蠢欲动,还准备上来跟这个好欺负的副指导员过过招。

    张义吹响了集合哨:“今天到此为止,以后有得是机会切磋!”

    经此一役,雷钧锐气大挫,也不得不对这个几个小时前还有点不屑的侦察连另眼相看。他很落魄,也很老实地整整着装,站在了一班的队尾……

    一班长应浩和雷钧相处了几天后,才发现这个副指导员并不那么令人讨厌。虽然待在自己班里话不多,有时还阴阳怪气,但他从来不干涉班务。不过,他似乎有意跟自己和全班人保持着距离,有时候,一天也跟他对不上一次眼神。几天下来,相安无事。

    雷钧的表现,也有点出乎张义的意料。虽然他遵循上头的意思,刻意跟雷钧保持着距离,却在心底盼望着这个家伙能主动来和自己交流,哪怕再来发几句牢骚也好。

    这么平静,张义总觉得心里没底,而且时间越长,他越过意不去。毕竟,这也是个正连级,以前自己想跟他交流,人家还不一定会给面子。特别是他在师里学习的指导员那里知道了雷钧来侦察连的真实原因后,更是觉得这小子不容易。换位思考,如果自己遇上了这事,肯定做不到这么波澜不惊。

    张义决定亲自去找雷钧聊聊。

    侦察连和普通连队不一样,一周基本上只会休息半天。周六正常,周日早上会有一个高强度的体能训练,完了以后兵们开始休息。下午四点钟以后,又全部恢复正常,继续周而复始地训练和政治教育。

    这是雷钧在侦察连待的第一个周末。这几天来,生活像上了发条,除了晚上躺在床上,几乎没有任何清静的时间。常规科目训练,强度不大,对雷钧来讲并不吃力,毕竟军校的底子在那里。真正让他难以释怀的是内心深处的孤独,他知道自己还没有完全进入角色,但他就是没有办法坦然去面对。身边的这些兵们,虽然和自己年龄相当,却多是无趣之人,他们的话题离自己仿佛都很遥远。

    昨天晚上他突然来了冲动,准备今天请假,约老范出来倒倒苦水。但这个念头在脑海中只停留了不到三分钟。自己走的时候一副很绝决的样子,这才不到一个星期就被打败了。以老范的性子,说不定就把自己说的演义成诗歌散文什么的,然后到处投稿,到处跟人显摆。那不是自讨没趣么?

    早上跑完十公里,雷钧在水房里好好地洗了个澡,把身上换下的衣服和被单泡在了桶里,跟应浩打了个招呼,一个人去了靶场。

    张义推开一班的房门,几个兵正在吆五喝六的拱猪,应浩爬在桌子上写信。

    “副指呢?”张义挥手示意兵们继续,然后小声地问应浩。

    应浩朝窗外呶呶嘴:“出去了,在靶场。”

    张义:“没说干什么?”

    应浩仰起头:“还能干什么?孤单的行走呗!”

    张义找了张马扎坐在上面:“怎么样这几天?你小子也不跟我汇报汇报。”

    应浩:“没什么,很老实很规矩的一个兵!”

    “别阴阳怪气地!我是说他有没跟你说什么?”张义有点火了。

    应浩脖子一拧:“傲得跟个河马似的!根本就不爱搭理我!”

    张义瞄了一眼几个兵,用手指着应浩点了点:“你小子,嘴巴给我管牢了!我怎么交待你来着?你的兵有思想问题,就该好好的去做工作,跟他妈谁斗气呢?”

    应浩:“本末倒置了吧连长?他是副指导员,迟早得管着我!我去给他做思想工作,那不是媳妇给婆婆上眼药么?”

    “闭嘴!什么乱七八糟的?”应浩虽然没大没小,但说的不无道理。张义讨了没趣,也没想再跟他理论,站起来说道:“我去找他。改天再好好收拾你!”

    “我觉得他思想没问题,谁都有不开心的时候!”应浩跟着连长走出门外,大声地说道。

    偌大的靶场空空荡荡,张义站在观礼台下扫了几眼,转身往回走。明天,指导员就该回来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