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受到过*那样的职业指导。不过我学什么都学得很快。单就周仁溢在床上给我的那几点暗示,就使我琢磨出女人使男人以及自己一起疯起来的种种诀窍。我相信李铭钟情于我的主要原因之一,是因为我使他在床上表现出色。
我们的卧室是我喜欢的那种风格。画家中我喜欢美国的怀斯。李铭从一个四川画家手里买到一幅怀斯的画。据说那个四川画家前往美国拜访怀斯的时候,怀斯对他说,你画的画比怀斯还怀斯。我想这是一位绘画大师对他的模仿者的委婉批评。这幅怀斯的画农庄小屋的小画,现在就挂在我们的卧室里。我躺在床上默默看它,平静等李铭写遗书让我签字。
李铭的孩子气永远改不了。他说我们要像《失乐园》中的那对情人一样在*时一起死掉。死之前要写下遗书不能累及无辜。也以免国家动用刑警浪费纳税人的钱。怀斯最出名的一幅画叫《情人》。杜拉斯最出名的一本书也叫《情人》。现在我对李铭的孩子气已经见怪不怪。一对成年男女如果身边没有孩子,那么他们就很容易使自己变得像孩子一样傻。恩爱夫妻如此。恩爱情人也如此。
李铭要模仿那对日本情人的死法。特地从酒店里带回来一瓶法国红酒,打算往红酒里搁氰化钾。那部日本小说中最明显的败笔,就是久木祥一郎从他的同学那里偷氰化钾。如果那么容易就能够偷到这种剧毒物品,我想一定是日本的药品管理考虑到渡边淳一要写小说才松弛半晌。你要把小说写下去,不管合不合理就这样写,只说明你智商不够黔驴技穷。
把一个日本小说家说成是我国贵州四川那边的驴子好像不对头。明显比喻不当。
李铭对《失乐园》的最后一章记得特别清楚。他让我在遗书上签了字然后开始调酒。他把一个纸包里的白色粉末,拿一根长把骨质小勺往酒杯里加。我伸手要拈那些白色粉末时,他慌忙挡住我,嘴里说你不能先死要跟我一起死。
高脚玻璃酒杯静静搁在床头柜上的时候我们在床上疯起来。
疯了好长时间我已经完全忘了李铭的自杀游戏李铭突然停下来。
李铭问我是不是真愿意死。
这时我和他一起坐在床上。
他在我里面我们都很兴奋。
他见我点了点头马上又动起来。
我说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像以前一样不由自主地又喊又叫。
我知道我抓破了他的胳膊和后背。
也知道他已经热糊糊地出来了。
现在他一只手搂住我,另一只手伸过去端红酒。他对我说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说我想死我想死我想跟你一起死现在就死。女人的激动往往比男人消退得慢。李铭已经平静了可我还周身发热。
完全像久木祥一郎一样,李铭举起杯子喝了一大口酒,先咽下去一半,然后把另一半缓缓吐到我嘴里。这时我突然觉得离他而去到乌鲁木齐去不是我的本意。我不该不许自己跟一个爱我的男人结婚。
这时李铭往我嘴里吐第二口红酒。
他的身体还在我的身体里我们紧紧搂在一起。
“我们马上就要死了。”他说。
“为啥一定要今天死而不是其它日子?”我吻他的眼睛。
“能给你过生日我就死而无憾。”
“你是说今后我们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好了?”
“没错。”
“为什么?”
“因为我拿银行的钱银行快查出来了。”
替书店送书的年轻人按门铃没人应门。于是拿手机给这家人家打电话。电话里有一段留言录音。这录音挺怪。吃不准是真是假。年轻人重拨一次。电话里还是那段录音。年轻人给110报警。这么重的书送来了再拿回去冤不冤?再说电话里的那些话是真是假最好搞清楚。不然晚上跟女朋友讲女朋友不相信。
电梯门开了。警察上来了。两个警察一男一女。男警察接过年轻人的手机往屋里打。无疑也听到了电话里的那段奇怪录音。警察没有马上砸门,而是打电话叫物业管理人上来。物业管理人有这家人家的手机号码。女警察耳朵尖,听到手机在屋里一阵一阵响等待音。
刚才女警察也听了那段录音。
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送书的先生劳驾给110打电话。这屋里出了人命案。有两个人死了请警察先进来。”
警察叫锁匠把门打开。那只没人接听的诺基亚手机就放在门边的鞋柜上。男警察拔出挂在腰上的枪一个人进屋。他在卧室里看到一男一女。这对男女身子贴在一起一同倒在床上。
刑警很快就来了。床头柜上有一只高脚玻璃酒杯。杯子里还有半杯酒。警长拿开酒杯,拿起压在酒杯底下的一张纸条。这纸条上写着一份自杀遗书。遗书上有两个人的签名。如果能够确定这就是死者的签名,那么刑警就不用介入此事。
法医初步认定死者是中毒身亡。
而且认定死亡时间是昨晚九点左右。
法医跟警长很熟。三天两头在出事现场碰面。法医问警长读没读过一部日本小说。警长说我老婆就是写小说的我最怕读小说。法医说有个日本小说家在他的小说里写过这种自杀故事。这对自杀的叫送书人次日早上九点钟来敲门,是要尸体在最僵硬的时候被发现。这时候把男尸从女尸身上拉走难度最大。大概这也是从那部小说里学来的。
“现在的年轻人没有脑子,做啥事都是跟人家学,没半点自个的主意。”
警长坐在客厅里跷起腿点烟抽。他年纪大了。快要退休了。他对现在的年轻人没多少好感。没一个看得惯。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