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骚扰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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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晚上她以为她不会拒绝吴书棋。洗澡时让吴书棋给她擦背。上床后没把吴书棋的手从身上拿开。而且身体已经发热。而且已经知道自己也想那样了。可是,就在真正开始的时候,她却突然紧张起来。刚才还舒展自如的身体,突然像刺猬一样缩成一团。吴书棋很快就放弃亲热的念头,只是默不吱声地搂住她一动不动。

    幸好这种可怕情形并未持续多久。陆小娅在听从许铮的建议之后,半年内没用手机,半年内没看到那种短信,所以也就慢慢摆脱了因信骚扰而产生的那种心理阴影,现在不但心态平稳,不再疑神疑鬼,而且跟吴书棋的性生活也日趋正常。

    你不能简单怀疑某个人。许铮叫她停用半年手机,只当没这回事。如果,陆小娅说,使用排除法的话,就能很快水落石出。许铮摇摇头。他说这可能是某个男人因性幻想过度,一时控制不住自己,才搞出这样的恶作剧来。如果不理他,而他也无从给你发短信,这事就会云消雾散。如果你把他找出来,可能最终受伤害的还是你自己。你使你自己强化这种可怕的记忆,结果一辈子都忘不了。

    有一次,许铮说,我的电脑遭受黑客攻击,二十四小时内给我发来两千四百封含各种病毒的电子邮件。后来我已经查出这个黑客的IP地址了,并相信能够找到这个人。但再三考虑之后,最终放弃追查,不了了之。不想查出这个人,不想揭露,不想报复,只是听之任之,当呆子不作为,那人就自知没趣,就另找其它攻击对象了。

    果然如许铮所料,现在陆小娅完全摆脱了信骚扰,重新享受到生活的宁静和美满。

    那人到底是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码的?她问许铮。

    假如是我,许铮说,至少有一千种方法……

    没想到你也会信口开河。

    半年后的一天晚上,陆小娅给许铮打电话,当时是晚间九点来钟。许铮问你在哪里。陆小娅说就在你楼下。显然她过于紧张,过于慌乱,而且脸色发白。许铮把她扶到沙发里,给她沏茶,给她拿毛巾擦脸。陆小娅端茶杯的手直打哆嗦。

    “出事了?”许铮躬身相问。

    “又收到那种短信。”

    “什么时候?”

    “下午四点半。”

    “那你是哪天开始用手机的?”

    “就今天。”陆小娅说,“今天上午。”

    “今天你拿手机给谁打过电话?”

    “就给吴书棋一个人打过。”

    “你认为那些短信全是吴书棋写的?”

    “对,确定无疑。”陆小娅点点头。“现在我才想起来他写文章也写得不错。”

    “假如是他,那他的动机是什么?”

    “他要跟张蓉好,又怕直接跟我讲,所以出此下策,好让我讨厌他,主动跟他分手。”

    “你跟没跟他讲?”

    “讲了。”这时陆小娅喝了一口茶。拿茶杯的手不再发抖了。“我在电话里跟他讲,我说我已经离开那个家,永远不回去了。”

    “他怎么说?”

    “他想辩解的时候,我把手机关了。”

    “再给他打个电话?”许铮劝道。

    “不用打。”这时陆小娅的脸冷若冰霜。

    吴书棋莫明其妙。

    当时他正在陪一个外地同学游览古迹。并且跟人家说好了,晚上叫陆小娅下了班一起上饭馆吃饭。接到陆小娅的电话后,吴书棋仍不露声色地陪同学喝酒,送同学上火车,只说陆小娅今晚加班来不了,请同学原谅。

    金屋藏娇,同学不免笑话他一番。

    回到家里,吴书棋才开始找徐静的电话,找许铮的电话,找陆小娅父母的电话。陆小娅在许铮那儿。许铮叫陆小娅接电话。陆小娅在电话里对他说:“现在我们各得其所,你找你的张蓉,我找我的许铮,好合好散好不好?跟你讲我已经躺在许铮的床上了,我累了,想睡觉了。”

    电话叭嗒挂断。

    再亲密的夫妻感情也脆弱得很,经不起风浪,不堪一击。陆小娅应该最了解我,吴书棋想,可偏偏就她认为我会写那样的短信,我会跟张蓉暗度陈仓。既然陆小娅已经跟许铮上了床,那就一点挽回的余地也没了。吴书棋知道陆小娅的个性。她不会轻易爱上一个人,也不会轻易抛弃一个人。她不会心血来潮,不会朝三暮四。

    吴书棋一个人躺在床上沉思默想。

    到半夜十二点的时候,他给张蓉打电话。

    张蓉没睡。他说有件事要跟她讲。要当面讲。张蓉问是公事还是私事。他说是私事不是公事。又问是我来找你还是你来找我。他说这么晚了我来找你。

    张蓉披着睡衣给他开门。

    两人没说话就抱在一起。

    事后他才知道,张蓉这是第一次跟男人上床*。

    一起享受激动之后的平静时,吴书棋轻声问她:“你说过我跟你好的话,哪怕就一次,死了也高兴,说没说过?”

    “是这么说过。”张蓉一面抚摸他的脸,一面开心笑道。

    “假如我决定今晚就走,你愿意陪我一起走吗?”

    “我愿意。”一面说一面吻他的耳朵。“当然愿意。”

    “到明天早上告诉我好不好?”

    “到早上。”

    张蓉醒来的时候,天早就亮了。她吻他的肩膀。又吻他的头发。她明白她的横刀夺爱曾历经挫折,所以更看重这苦尽甜来的成功。她为这个男人会发疯。她为这个男人会去死。她觉得现在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这辈子死而无憾。

    吴书棋又精神起来。

    两人又如仙如醉。

    “想好了吗?”吴书棋再次问她时,她正贴着他的宽厚胸脯听心跳。

    “想什么啊?”

    “我决定现在就走。”

    “走哪去?”

    “去另一个世界。”吴书棋脸色平静。

    “真的?”

    “没错。”

    “假如,”张蓉也严肃起来,“你觉得你有理由就此告别人世,永远不会后悔,那么我愿意跟你一起走,你去哪我就去哪。”

    吴书棋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块飞鹰单面刀片。看了看张蓉的脸,然后拿刀刃割开自己的左臂动脉,让血从血管里流出来,流到张蓉的浅色床单上。

    接着张蓉也拿起这块刀片,也割开自己的左臂动脉,然后用另一条胳膊搂住她的情人,眼睛看着两个人的血慢慢流到一起去。

    “我喜欢你。”她说。

    “这我知道。”吴书棋说。

    “没有人比我更喜欢你。”

    “我相信。”

    “吻我好吗?”

    “告诉我,”吴书棋一面吻一面问,“你是从哪找到那些话发给陆小娅的?”

    “几个台湾网站。”

    “找到后自己润色一番?”

    “添油加醋。”

    “对这种事你啥也不懂却写得绘声绘色。”

    “至少有十个男人说过我有想象力。”

    “你应该当小说家而不是文案秘书。”

    “谢谢夸奖。”

    “陆小娅刚用上新号码,你咋就知道了?”

    “这要怪你。”张蓉笑起来。“你上洗手间的时候,总是把手机搁桌上。”

    一周后这对男女的尸体被发现时,警察没找到他们的遗书。而叫警察疑惑不解的是,这个女人的抽屉里有五十块用于CDMA手机的UIM卡,其中二十六块被用过,而且每块只用过一次。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