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哪里是想不起来,而是王浩根本就不知道记忆中的四轮马车究竟是如何制作的。尤其是胡木匠如此肯定的说法,更是让王浩有些拿不准到底是自己记错了,还是确实那种四轮马车根本就看不到胡木匠的眼里。眼前已经做好的马车虽然不符合自己的需要,可是无论从制作工艺上,还是从车体结构上看,胡木匠的手艺确实非常精妙。
况且四轮马车的优越与否还真的是一个未知数。胡木匠说的非常有道理。事实摆在眼前,王浩绝对相信胡木匠能够做出四轮马车来。而且在不同路况的行驶中,两轮马车的确拥有更大的优越性。所以王浩心里真的有点拿不准是不是在古代人的实际生活,真的对四轮马车不屑一顾。
赵德芳疑惑的说道:“我不懂四轮马车和两轮马车究竟哪一个更好。但是王少既然如此说了,或许四轮马车真的比两轮马车要好。不如让胡木匠再做个四轮的出来,放在一起一比较不久清楚了么?”
胡木匠愤然地将两手一摊,大声说道:“这种事情我还会弄错么?我说四轮马车不合适,纵是将整个大宋所有的木匠都找来。最多做的比我这辆更精巧,绝不会再有别的样式。”
王浩没有在意胡木匠在说些什么,心里仍在认真地回忆过去在网上看过的四轮马车究竟是个什么模样。赵德芳却有些不高兴的说道:“老胡未免说话有些托大。何至于全大宋的木匠也做不来更好的马车?想你这边境之上能见过多少世面,如何能够如此肯定别人就必做不得?王少既是这般说了,必然就有他的道理。你见过王少何时说过不能做到的话?纵是鲁班祖师,也不敢说天下没有他做不出来的东西,你却如何敢这般说话?木匠很了不起么?”
胡木匠听得赵德芳语中颇有轻视之意,本就不喜。待听得言中竟将祖师爷也攀了出来,登时心中大怒,脱口说道:“匠人那个不是贫贱之身?木匠还能有什么了不起,只是殿下这般说话未免太过。小的虽是边境微末小民,未曾见过什么大世面,却也不敢胡乱攀扯祖师爷。殿下既是这般说话,就请殿下亲自施为,小的不敢伺候。”说罢抽身便要愤然离去。
罗更一把扯住,口中叱道:“老胡休要胡闹。当着殿下也敢摆弄你那木瓜蛋子脾气么?快些赔礼,莫让老子大脚踹过。”
胡木匠平素虽是甚惧罗更,可是今日偏是一股怒气横在心头,往日的拧劲儿又顶了出来。一边和罗更撕掳,一边挺着脖子叫道:“罗大哥,若是我当了你面数说李老君的不是,你便肯罢休么?木匠虽是低贱,原也不敢逞强。只是殿下这般攀扯祖师爷,老胡不敢和殿下生气,心中却也不愿在支应。”
罗更心里一怔,确是这个道理。作为边境小民,性命几乎就悬在一发之间。不是随时可能被辽兵劫掠到异境为奴,便是随时被边军砍了头颅冒充军功。国家不能庇护,身家不敢说保存,人生之中几乎所有重要的东西都在不断的忧恐惊惧之中渐渐淡漠。支撑自己活着的,只剩了胸中一股淡淡的坚持。每个人的坚持都有不同,但是匠人们大都是将自己的行业祖师作为心灵的拐杖。不管环境怎样变化,只要想到祖师爷的荣耀,再艰难的环境也能找到自己一点点微末尊严,无论如何也能够挣扎着活下去。
若是有人在自己面前说及李老君的不是,只怕自己早就大嘴巴子抽了过去。只是罗更心中也明白赵德芳不仅仅是殿下这么简单。边境之中的百姓只怕两种人,一个是辽兵,另一个是边军。除此之外,就算是朝廷权贵,也根本没有什么可以值得畏惧的。
只是中间还夹着王少。谁都知道赵德芳和王少是什么样的关系。自己一干人等都是王少拼死相救,才得以活命。如今在驿站之中,不但衣食无忧,便是连家也有了。可以说今日众人的一切都是王少给的。若要和赵德芳争执起来,未免哟些说不过去。
罗更轻声说道:“老胡,你昏了头么?这般执拗,却教王少如何自处?”胡木匠一怔,强自挣扎的身子顿时软了下来,再不似方才那般怒形于色。他愤愤地望了赵德芳一眼。口中说道:“我们这些边境小民,虽是偏僻荒远,没见过什么世面,可也未曾受过官家一点恩惠。殿下虽是高贵,我们却是不稀罕巴结。若不是因为王少,老胡说什么也不再伺候。”
赵德芳万料不到胡木匠竟会有这般强烈反应,心中不由地暗自后悔。只是平日里心直口快惯了,哪里想过如此细致。被胡木匠这番一顿说,登时有些又羞又怒,却偏偏发作不得。驿站之中都是大宋不曾理会过的百姓。纵然是当初救他们的时候,自己也曾除过气力。可是相比起朝廷将他们舍弃在边境之上,不闻不问,那点情分功劳纵是说了,只怕人家也是不理。无意之中,竟是又给王少惹来一番麻烦。
她挽了王浩的臂膀,心中尴尬莫名,讪讪地望着胡木匠不知该说什么。若是向胡木匠赔礼,面上如何能够放下?若是不向人家诉说明白,只怕人家平白受了自己一番轻视抢白,心里也必存了芥蒂。赵德芳在驿站和众人相处了这些时日,平素也未曾将自己当作什么公主殿下,只觉和他们相处远比在汴梁过得更加开心自在。如今无意之中出口伤人,被人家一口一个殿下的说个不停,只弄得心里且悔且臊,无法下台。
王浩却恍若浑然未觉,反复在心中比较了四轮马车和两轮马车的不同。只是自己实在是未曾关注过这等东西,猛然间思索起来,各种凌乱地记忆斑驳闪烁,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要领,越想越是纠葛不清。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四轮马车肯定要比两轮的装载量大。
赵德芳眼见王浩不做理会,只顾自己呆呆的低头不语,心中不由更觉羞恼。伸手便在王浩的肋下拧了一把。剧痛之下,王浩登时跳了起来,呼声尚未出口,眼前却忽然闪过了一道亮光,那些苦思未得的东西在脑海中便如电光火石般闪过了身影。
“我想起来了,那个四轮马车确是和这辆两轮马车不同。”王浩顾不得其他,俯身在地上捡起一把凿子,便在车板上刻画起来。印迹交错纵横,不多时便成了模样。
众人纷纷聚拢过来,争着观看王少究竟想出了什么样的奇思妙想。罗更和胡木匠也似忘了争执,抢在众人前面定神细观。
“就是这个轮子不一样。”王浩兴奋地指着图画说道:“老胡做的车子,车轮高处车身过半,只有两轮的才能转向。若是后面再多几个轮子,都将车身围得紧密,无论如何也是转动不灵的。莫说运送货物,就是自身也只能直线行走。勉强转弯,只怕车子也要扭断了。”
众人盯着那幅奇形怪状的马车图画,心中不断地比较,似乎都有些明白。罗更扯了扯胡木匠,轻声说道:“王少画得这种车样,当真我们平日使用的马车不同。轮子不一般大小不说,还尽是在车身的外侧。说不上还真比你做的那个要好些。”
王浩哈哈笑道:“秘密正是在这轮子之上。你们看,这车后面的大轮子是承重之用,前面的两个小轮子,一是分担车身的重量,另一个用途便是专门用于转向。实际上和老胡做的车子差不多,主要还是后面的两个大轮子持重。只是有了分担,装载的东西自然就多了。”
经此一说,胡木匠也有些明白了。他指着图画说道:“王少的意思是前面的两个小轮子没有装在车身下面,而是靠前了不少,是专门带动车子转弯的?”
王浩得意的说道:“正是如此。开始我也是没有思索明白,听你说的这般有道理,竟是没有转过弯来。你看你这车子,轮子都夹在车身两侧,无论装了多少轮子都是不济事的。根本就无法转弯行走。如今这轮子移在前面,便是一点是也不碍得。这两个轮子,便是叫做转向装置。有了它,车子在灵活程度上一点也不比两轮的马车差。”
胡木匠已然明白,心悦诚服的向赵德芳拱手说道:“老胡实在有些孟浪了。还是殿下说得有道理,老胡只在边境之上打转转,还真是没有见过什么世面。这般奇思妙想的马车,老胡纵是想破了脑袋,也是琢磨不出的。方才冲撞之处,请殿下莫怪。”
赵德芳慌忙也回了一礼,口中说道:“切莫如此说法,愧煞了德芳。都是德芳平日心直口快,不晓得竟是伤了胡大哥的颜面。总是有口无心,胡大哥也莫要计较。德芳此番赔罪了。在这边境驿站之中,哪里还有什么殿下。胡大哥切莫记在心上,不要责怪德芳才是。”
王浩不明所以,疑惑地问道:“方才怎么了?伤了谁自尊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