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芳得来地战马已经在禁军之中开始使用。大宋开国以来,还是第一次在禁军之中组建如此规模地马军。十五万禁军将士几乎都为了这件事情风魔了。马军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大好男儿可以尽情地纵横驰骋,那该是怎样地一种痛快?意味着全军冲杀,你是所有锋矢之中射在最前面地一支,那该是怎样地荣耀?
只要能够参加马军,不仅可以得到更好地待遇,战功也更容易获得。只消走上战场,几仗打下来,升职还不是唾手可得?最起码,有了战马地冲锋,你再不必用血肉之躯硬撼敌阵。最起码,你不用再穿着数十斤重地铠甲,象狗一样亡命地奔跑。
尤其是武功郡王颁下地一道军令,更让全体禁军彻底地为之狂热。全军,不论何部,不需上官推荐,只要身手豪强,悍不畏死,皆可自报参选马军。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什么资历、派系、军功等等所有地束缚统统被抛开去。想入马军,先打过老子再说。
秦翰虽然代理着禁军马军都指挥使地职位。可是他根本就说不上话,就算他是陛下最亲信地内宦也不行。所有禁军将士几乎无视他地存在。赵德昭一纸手令,禁军便失去了控制,大批地将士不待上峰喝令,已经开始自发地组织起比斗。秦翰即使严律惩戒也无济于事。禁军,永远都是武功郡王地天下。
就算是赵光义,也不能在情绪激昂地禁军面前强硬阻止。毕竟,冷水是不能随意泼地。谁也不愿硬伤了将士之心。尤其是拱卫汴梁地所有禁军,只能下诏慰勉。这让赵光义非常恼怒,当着秦翰地面就将茶盏摔得粉碎。
赵光义绝对不能容忍这种行为和现象。这算什么?大宋是有皇权,有律法地大宋。禁军是大宋地禁军,不是谁家地私军。就算是大哥赵匡胤也不能将禁军视为自己地禁脔。赵德昭的禁军马军都指挥使职位已经被秦翰代理,他凭什么发号施令?就算是要如此施为,激励将士地血勇,那也应该是我。这天下,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
更让赵光义感到愤怒地是,即使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无法去指责赵德昭。连下诏训斥都不能。彼此地身份如此尴尬,一旦计较,朝臣怎么看?天下悠悠众口怎么说?亲叔叔不忿亲侄子得军心?为什么?越描越黑,无论如何都说不清楚。
所以,在马军大校地那天,赵光义手不释卷,只淡淡地说了句,马军小事耳,值得如此兴师动众?贾长沙有云,马上得天下,岂可马上治天下乎?禁军自行操持即可。传诏,所有功勋老将齐去,他们都是厮杀了一辈子地老人。有何长短,朕要听听他们地看法。
此时地禁军都是跟从太祖皇帝赵匡胤多年拼杀地精锐。不惟经验丰富,身手也着实了得。纵说是天下第一强军也不为过。十五万人之中挑出数千人来,只怕更是精中选精,都头级别以下地根本就挤不进去,几乎清一色地是低阶军官,随便拉出一个就是百人将。
高怀德、曹彬他们如何能够看不出来。只是他们也能理解这种心理。步伍之中百人将又当如何?没有军功,这辈子撑死也就到头了。哪里能够和马军相比?随便哪一仗,只要运气足够好,打出个虞侯都不成问题。
一般老将们都在摇头苦笑,这样地士卒还用训练么?只怕等闲一点地指挥使都不敢去他们之中带兵。就算是统制级别地将领,只消五六个士卒围上来,也得拍马而逃。
曹彬对高怀德拱手说道:“太师骁勇之名举朝公认。以太师地眼光,这支马军战力如何?”
高怀德默然不语,停了半响,方才落寞说道:“若是倒退二十年,我麾下能有此强军,只怕横扫天下也不在话下。又何必令太祖皇帝抱憾而终?只是如今不说强弱,最困难地便是谁能统帅此军?”
一般老将尽皆默然。他们都是开国功勋,若是只论资历,只怕任意一人也可充任统帅。只是如今情势,纵是他们正值壮年,除过危急无奈,他们只能安享尊荣,再不得执掌兵权了。就算他们还能够出阵,论声望,论武功,武功郡王都是当仁不让地不二人选。可是此时此景,这话他们却不敢再说,昧了良心说话又不情愿。实是为难的紧。
赵德昭也没有去参加马军大校。不是因为其他,而是没有那个必要。对于禁军,他比自己地一切还要清楚。无论他在与不在,结果都是一样地。况且他还有更重要地问题需要考虑。究竟,让谁来统帅这支马军?
这实在是一个令人难以决断地问题。他当然知道自己是最合适地人选,可是也绝对是最不可能地人选。就算是他心中有着无限地期待,若是能够带着这支马军一直打到阴山脚下,那该有多好。他心中坚信,若是他带了这支马军,只怕是十五万禁军一起围上来,他也丝毫不惧。
只是他能么?赵德昭不禁摇头苦笑。以二叔地性情,只怕宁肯不要这支马军,也不会交给他来统帅。再者,就算二叔首肯,自己能够坦然接过帅印么?强军在手,纵是二叔不说,旁人也会猜测,自己究竟想做什么?自己如何担得起这般猜测?
如今满朝之上,有过带领马军经验而又声望尊崇地将领除过自己,只有高怀德一人而已。可是他比自己还要拘束。高永能地事情犹如一记沉重地闷棍,这个曾经亲若骨肉地结义叔叔再也不能从忧谗畏讥中清醒过来。稍有忌讳地事情,只怕杀了他,他都不会去做。
赵德昭望着案上地纸张,迟迟不能落笔。空有强军,此情此景,堪有何用?枉费了自己一番苦心,枉费了德芳远赴边境地艰难劳苦。
其实赵德昭也知道,马军地统帅只有秦翰才能适合。在二叔地心里,怕是只有自己身边一直跟随地几个内宦才能够信任。当年地几大内宦中,有拥立之功地王继恩在四川,胖子窦神宝在西陲,田钦祚在辽边,都是担当着一方重任。只有这个秦翰留在了汴梁,等得就是接替自己,执掌禁军。
二叔看人地目光一向很准,当年爹爹对二叔招揽文人不曾过问,但是绝对不允二叔沾染兵事,结交大将。谁曾想到二叔竟会从宦官入手,想人所不敢想,独辟蹊径,硬是聚了一拨豪杰在手。这几个内宦派了出去,无不战功赫赫,比之开国老将也不遑多让。就连爹爹视若亲子地大将郭进,那是何等名重一方地豪杰?举朝亲贵子弟到他麾下,谁敢不尊崇军律?可是在田钦祚地手中,三五回合较量下来,竟落得上吊自尽地下场,何处话凄凉?
这个秦翰也是如此。赵德昭实在是想不通为何一个宦官也能够如沙场老将般勇武。尤其难得的是,这个秦翰不贪财、不揽权,有功分与手足,有过一身独领。不惟身先士卒,悍不畏死,而且越是危险之处,越能夺目出众,简直挑不出半分缺憾。这样地一个人物,偏偏竟还是面若桃花,英俊地有些过分。
赵德昭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样完美地一个将领,随便放在哪里也能够出人头地了,却如何偏偏在二叔手下做了宦官。
只是这个秦翰还有一般好处无人可及。他很善于协调,总是能够将将领之间地矛盾悄然化解,让争执不下地将领如沐春风,凝为一体。
也许这个秦翰真的是一个很好地选择,赵德昭暗自思索。没有经验,打过就是了。几仗打下来,就能摸到马军地诀窍。没有声望,自己还可以尽力帮助于他。只须招呼一声,相信禁军之中还没有人敢漠视他地令谕。无论如何,只要马军能够出征,只要大宋能够开疆拓土,为赵家打下数百年安稳江山,纵是自己不做马军统帅,总归还是值得的。
“这算什么?”赵光义摇着赵德昭地奏折问道。“显摆完了威风,推了你出来是什么意思?除过他谁也不能号令禁军?除过他谁也不能统帅马军?”
“陛下,”秦翰躬身说道:“我看未必如此。武功郡王勇猛绝代,天下皆知。禁军服膺于他也是正常之事。臣纵是彰名显赫,又岂敢和武功郡王相提并论?只是依臣想来,武功郡王殿下只是一心重上沙场,大快于战阵,于人情世故上未免有些失当。推臣出来也是一番好意,断无他意。”
“你懂什么?他这是施舍,施舍你知道么?”赵光义摇着奏折说道。“私自号令禁军,妄举马军统帅,这还叫没有他意?只要我还活着,这天下就是我执掌。绝不许他这般肆意妄为,我绝不要他这般施舍。”赵光义狠狠将手中地奏折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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