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人生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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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这种问题的高度,已经不是他们这些人可以接触得到了,其中牵涉的东西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有些过于复杂。但是就算吴娥也能感觉得到,赵大说的这些事情,绝对是和他们密切相关而且饱含杀机的。

    林定苦涩地说道:“赵大人说的极是有理。下官虽是武人,也知道这其中尺度难以把握。只是下官兵败被俘,按照大宋兵律,无论如何都难逃一死。此番和辽兵赌胜,原本也想着尽情一搏,将这条性命拼了便是。可如今反倒是辽兵求着我们认输,下官反倒不知该如何自处了。就是数十名手足,怕是也无处可去。我们比不得百姓,面颊之上都刺有琼文。便是流落他乡也不可得。若是王少不肯收留我们,只怕我们还是难逃一死。所以,不管将来王少如何行事,我们这些当兵的只有跟随一途,别无他法可想。赵大人说得这些顾虑,和我们无关。我们的性命都托给王少庇护了。”

    吴娥也拭去泪水,无奈地说道:“我们和林大人也没有什么区别。论理,我们都是平头百姓,种田缴粮。谁管着我们都一样,只要让我们有口饭吃,能平安过活就行。胜了辽兵我们可以回去。好歹还有地可种,有几间破屋可以遮蔽。可是经历了这场赌胜,只怕所有的人都不愿再回去了。因为我们不知道,明天会不会还有辽兵来抢钱财,来杀我们的亲人。如果再被劫掠,会不会还能侥幸碰上王大人来救我们。这里虽然荒凉,可是有王大人在,不管我们过得是不是贫苦,总能够平安,总能够安稳地睡觉。我们百姓考虑不到什么助敌,什么自处。只要王大人说做得,我们就做得。除非将来王大人做了驸马,管不到我们了。我们才会离开,去找个能让我们活命的地方去。”

    吴娥抿了抿头发,望着赵大说道:“我们百姓想得少,只想问大人一句。我们不助敌,也不和辽人有何瓜葛。我们一心一意地听从朝廷,朝廷能保护我们么?能让我们不用被辽兵劫掠么?能让我们的家人不再无辜惨死么?能让我们平安地活着么?”

    赵大等人面红耳赤,羞愧无言。吴娥的话不次于兜头给了他们一掌,可是他们却无法反驳。百姓如蝼蚁一般卑微,虽然每一个朝代都在努力争取他们的支持,虽然每一兴旺都要看他们的取舍。可是他们却总是卑微地站在最底层,从不奢望,也从不苛求。他们只有一个最简单也是最基本的要求,你能够让我们平安地活着么?只要你能够让我们平安地活着,有口饭吃,我们就听从你,按照你的要求去做。如果你连这么简单地要求都做不到,那你还有什么面目去要求他们?还有什么面目去告诉他们什么助敌,什么蛮夷之分?

    就连赵德芳也红透了脸,扭着身子不敢再看吴娥。王浩悄悄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揽在怀里,遮住了众人地目光。刚才赵德芳的发作,虽然又让他痛楚,可是他却明白了赵德芳的心意。他觉得很温馨,就算赵德芳再来一场疾风暴雨,他也愿意。就算在她的手里伤痕累累那也是一种幸福。因为他心里清楚,他爱的女孩子是多么在乎他。除了养父和江老师,十几年来好人是遇到过很多,可是他们的关切都是热心、善良或者是怜悯。这个女孩子和他的亲人一样从心里在乎她。她不愿意失去自己,所以她才会用自己的方式来发泄情感。如果是这样,他还会有什么计较呢?

    但是吴娥的话语的确是赵德芳无法面对的。这个责任不应该由她来背负。就算她是皇家子弟,就算她是大宋权势阶层中最高高在上的一份子,这个话语也不应该由她来面对。因对这个问题太重,重到几千年来每一个朝廷都不好去面对。王浩也想不到吴娥会这样问话,可是这种从百姓内心深处流淌而出的,最基本的话语,是谁也无法回避的。百姓是无知的,他们不知道什么是助敌,什么是大辽大宋。他们只知道一件事,能不能平安地活着,哪怕是再贫苦也没有关系,只要能够平安地活着。能够让他们有口饭吃,就算是吃糠咽菜也没有关系,只要是有口饭吃。他们就安定地跟着你走,听从你的要求,什么主意也不会有。可是,能么?

    在这边境之上,不知道有多少百姓在流离中死去,不知道有多少人家在铁蹄中破散。敌国劫掠,那是没有办法。可是自己的国家为何也是这般冷漠?没有人过问他们的一切,甚至连他们什么时候被劫掠到异国他乡也不知道。所以他们的希望都破灭了,或者说他们已经不敢再有希望。他们只剩了这样一个最简单的要求,简单到让任何人都无法再去反驳的要求。可是,就是这样的要求也成了无法企及的奢望。那么你如何还能再对他们说什么?能么?

    吴娥笑了,笑得如此轻松自然,秀丽地脸庞上甚至有了一层淡淡地光彩。她望着遮护赵德芳的王浩说道:“在边境活了二十多年了,刘汉的兵抢过我们,辽兵每年都来劫掠,就是大宋的兵卒有时候也会来收刮我们,我们的命比草子还要不如。大人给我们平安,给了我们饭吃。大人在我们绝望的时候给了我们希望。虽然此番赌胜我们再去找辽兵厮杀报仇,可是大人已经让我们杀了数百辽兵,我们女子也算出了力气。我们现在还能够活着,还能够有口饭吃,都是大人给的。所以我们也愿意把我们的一切都交给大人。我们的性命,我们的身体,我们所有的东西都可以交给大人。我们没有心思去管那些和我们不着边际的事情。我们只知道,只要大人开口,所有的百姓都愿意把性命交出来,吴娥可以带着所有的姐妹给大人侍寝。”

    这一次,赵德芳没有恼怒。因为她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就算她自幼娇惯没有参与军国大事,就算她心中爱煞了这个边卒,她也没有脸面去和吴娥辩论。因为她也是大宋朝廷中人,也是大宋皇家中人。在自己的子民面前,她没有任何资格去炫耀自己的尊贵和情感。因为同样,她也没有给予这些子民最基本的东西。这点道理她还是明白的,当百姓们已经绝望,已经不再祈求,尊贵就成了最廉价地废纸。

    可是她却紧紧地握着王浩的手不放,将自己的脸庞贴在王浩的胸上。在这边境之上,大宋对自己的子民薄凉,令百姓们失望。可是她却将自己全部心意都交给了这个边卒,她不能让王浩也远离了自己。

    王浩甚至能够感觉到赵德芳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能够如此清晰地看到这个女孩子心中的紧张。他不知觉地将她的腰揽得更紧。他也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会埋藏这么多的纠葛。此番赌胜,他只是觉得自己找到了可以施展的方向。可以不用终日在这驿站之中无所事事,可以不用天天为了自己穿越而来的身份儿迷惘。从来也没有想到过这么简单地事情还牵连着助敌,甚至宋辽之分这么沉重地话题。

    他抚着赵德芳的头发,环视众人,好像每一个人都想知道他的答案,了解他的想法。他不禁苦笑了一下,什么时候,自己也变得这般重要了?但是躲避是不行的,所有的人都在等他说话。无奈之下,他只得开口说道:“我只是隐约知道,在大宋,和禁军相比,吸收百姓流民组成的厢军是不入流地垃圾军队。我们做驿卒的在厢军之中也是最不入流地草头之兵。如今在这边境之上,方圆百里之内,就剩了我这么不入流中的不入流。作为一个边卒,能够用自己的方式让国家边境平安,让驻地百姓平安,我已经是尽到自己的力量了。再多,恐怕不是我能够承受的。”

    “为私贩提供便利,得到实利地并不仅仅是辽国部落。我大宋百姓也可以从中间获取良多。两边百姓生活的稍微好一点,就可以不用打仗,不用你抢我夺。以我一人之力能够守护百里边疆,还能够为国家带来许多好处,这无论如何也说不上助敌。还有那些被劫掠到辽国的汉民,我们没有能力保护他们,可是当他们饱受异国欺凌的时候,我们无论如何不能在舍弃了他们。我一个边卒当然不能解救他们回来,但是我能够用自己的力量给他们带来故乡的信息,让他们在心里可以有一个地方思念故乡的地方。恐怕这也是我们做边卒的,能够为他们做到的最大补偿。就算我不是很了解朝廷中事,那些朝廷中人怕也不能对我再有什么苛求。”

    王浩越说越觉得思路清晰,越觉得自己的选择正确。他渐渐提高了声音说道:“人生于世,总要有所作为。我做的是驿卒,《驿责》上要求我们传递消息,接待过往,所以我在边境之上如此作为并不算违背大宋律例。我并没有受过大宋的任何恩惠,没有吃过大宋一天的钱粮。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千方百计得来的。所以我不欠大宋什么,也不必考虑大宋会对我要求什么。我为大宋值守边疆,尽一点本分。那是因为我的根始终还是在大宋,仅此而已。我是一个边卒,就算我不是心甘情愿,可我毕竟还是一个边卒。我没有什么雄心壮志,我只知道相对于那些流落到辽国的汉人而言,我这个边卒就是离他们最近的故乡。我只想让他们知道,不管他们走到哪里,故乡始终还是故乡。他们和我一样都在这里有根,从来不曾断却。”

    众人惊骇地望着他,这种话比方才吴娥所言还要惊心动魄。因为它已经无视朝廷约束的存在。可是每一个人心里都是如此的热血沸腾,如此的慷慨激昂。

    王浩用力的拥紧赵德芳,一只手抚住她的脸庞,凝视着她的双眸,温柔地说道:“我不是很有才干能力的人。也从来没有想到过竟然可以得到大宋公主的喜爱。可是我不想因为德芳才能得到富贵。我只是希望将来有一天,德芳会因为我而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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