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圣的傀儡戏(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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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高贵血统和他“叫化子也是宾客”的平民思想的公众形象,使他成为“国民所期待、有新鲜吸引力”(今井武夫语)的候补首相。经过一番扭扭捏捏之后,这位时称“青年宰相”的大和式鲍尔弗――在准备全面侵华战争的紧锣密鼓中,粉墨登场。

    近卫果然不负众望,以他的“声明”、“三原则”、“兴亚院”、“共荣圈”等等不断翻新的花样文章,给侵华战争呼风唤雨,推波助澜,成为日本军阀最得力的帮凶之一。

    一年的战争过去了。虽然捷报频传,却并不是当初想像的那样简单。从4月起,又新编的10个步兵师团正开往中国。4月中旬通过了《全国总动员法》,5月19日的内阁改组,荒木、板垣、宇垣等6位将军入阁,为攻陷武汉,早日结束这场战争从组织到思想做好了一切准备。可是,一条黄河挡住了去路。

    近卫和他的阁僚们突然发现:前陆相杉山元大将宣布“三个月内亡中国”,看来实在言过其实。这块废墟般的东方大国果然是大。看看版图,30多个师团以行军速度占领的面积,有如一张大饼上只咬下了小小的一块。日本军人挑起的这场所谓的“圣战”,也正在成为令他们自己也无法驭控的妖物。

    面对难以一口吞下的军事占领,近卫试图兼之以政治诱导。从土肥原及外相那里传来的消息,蒋介石、汪精卫、孔祥熙等都派有高层使者通过各种渠道暗送秋波,大调其情。对近卫来说,“不战而胜才是真正大政治家的艺术”。就在昨天,以近卫的书记长官风见章为骨干的昭和研究会,给近卫起草了一份《关于处理中国事变的根本办法》。近卫此刻对中国战场的态度完全是那本20页呈批件上的观点:“所以,陛下,臣以为攻占汉口并不能立即解决中国问题。在没有作好充分的准备之前,臣觉得与其攻占汉口,不如退而采取防守之势,对其内地的经济、军事要地进行飞机轰炸,兼之以建立发展新的我控之政权,这才是较为明智的策略。请陛下明察。”

    天皇依然高僧入定一般,打瞌睡似地点了下头,当然不是表示认可。

    “陛下,”一个显得苍老却胸音浑重的声音在厅堂里轰响,有如回光返照的老人在留下最后的遗言,“臣以为首相的意见不无道理……”满头白发、已是古稀之年以稳健著称的外相、陆军大将宇垣一成站起来,慢条斯理地说。

    “陛下,”有如一声大喝,天皇的身子不觉为之一颤。右首最末一将领敞着洪音大嗓,振振陈词:“臣认为在解决*问题上绝不能防守,只能进攻!今年是决定性的一年,本庄君的意见完全正确!为了百年之和平,我们必须立即拿下汉口,扩大压制圈,迫蒋投降!”

    这位慷慨激昂声色夺人的将领是板垣征四郎,权倾朝野的陆军省大臣、“满洲国”事务局总裁,他以对华作战的暴发户形象青云直上,领衔军界。

    板垣说完,坐在他对面的文相荒木贞夫点了点头,似乎诚心地在接受板垣的训斥。

    “陛下,”荒木站起来垂着头,开口说话。这是一个留着一嘴浓密的著名的八字胡的陆军大将。“臣完全赞成板垣君的意见。不过,鉴于已近夏季,长江汉口的高温酷暑,恐怕于作战不利。所以,臣以为待秋凉后再攻占汉口并不为迟。”

    “不可!”挨近卫而坐的海相米内光政海军大将站起来,“陛下,黄河泛滥之后,攻占汉口的路线已非取长江水道不可。夏季江宽水大,正有利于我舰船行动。若到秋后枯水季节,对我作战将极为不利!所以,如果既定攻占汉口,窃以为决不可畏暑气而贻误战机!”

    或许,这是东方政治文化最典型的戏剧情节。口与心、表与里、外与内、言与行……以其海阔天空般的巨大误差,翻卷着勾斗权术的龙虎风云。在理论上你当家做主的时候,实际上你肯定被剥夺了一切;当他以臣僚公仆自诩的时候,他肯定是你的真命主子……

    早在花园口决堤之前,日军第6、9、13、14、16、101、107等师团横扫淮北、席卷豫东,试图沿平汉南下直取武昌的时候,5月29日,大本营便下达了华中派遣军与中国方面舰队密切协同,从芜湖出发,沿长江两岸向西攻占马当,以九江为进攻汉口的前进基地的作战命令,并派有末精三中佐直抵南京部署。眼下安徽首府安庆已于6月12日易如反掌地拿下,大本营的海军将领们力主在长江汛期乘胜前进……

    会议程式化的出现这个场景的时候,就说明各位角色已完成了自己的核心唱段,该裕仁天皇亮牌打分――“圣上裁夺”了。

    裕仁轻轻地咳嗽了一下。首相、陆相、海相对解决*问题的大政方略是一致的,但在是否或何时攻占汉口的战斗决心却代表了三种倾向,相距甚远。采取哪一种方案呢?裕仁似乎颇难决断。

    静得令人窒息。裕仁开口了,像在以沉痛的心情报告一件非常不幸的事:

    “散会吧。”

    这是裕仁天皇召开的第一次御前会议张开金口,说下的惟一的“敕谕”。

    当晚,大本营作出了攻占武汉的战略部署,拟将第2军由华北方面军转隶于华中派遣军;决定新组建第11军,请东久迩宫谂彦亲王殿下和驻军北满的第2师团长冈村宁次中将分别担任第2和第11军司令官;第三天,即6月18日,向华中派遣军、华北方面军、中国方面舰队下达了预备命令……这一切都以御前会议的决定文件被送到内阁官房呈报天皇,由宫内省加盖御玺后以圣旨传谕天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