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毅对这次谈话是满意的。
临别,纪振纲请陈毅赐以墨宝。陈毅欣然挥笔,写下十个遒劲的大字:
一揽众山小,豪唱大江东。
陈毅的胸怀、气度、博学、才华和人格力量,把纪振纲深深打动了。
送别纪振纲,陈毅吩咐吴肃派人到各营了解情况,随时通报敌情。警卫员端来午饭,他扒了两口,一屁股坐在电台边上。两天过去了,一直没有和粟裕联系上,陈毅有些着急。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茅山的另一个人物来拜见陈毅。
此人叫樊玉琳,句容人,读过师范,当过国民党政府的区长。江南沦陷后,他组织了三乡联防队,有700多人。樊玉琳的社会根基主要在他的“开香堂”,收有徒弟2,000之多,日军的据点里、伪军里,都有他的徒弟。这使他坐守宝埝能耳闻六路八方,不出家门可以遥控四县十镇,有一呼百应之威。粟裕带领先遣队到宝埝时,曾向他了解过周围几县的情况,樊玉琳也从接触中了解了新四军。因此,当他和陈毅见面时,开门见山就谈到彼此关注的问题,而且越谈越投机,直到月上中天,各自才睡去。第二天一早,陈毅劈头就说:
“怎么样,你我一块打鬼子吧?”
樊玉琳被这种只有自家兄弟才有的口吻感动得气喘粗重,忙道:“好!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听陈司令调遣。”
陈毅很高兴,说:“既然是一家人了,我的司令部如果搬到你那里去,欢迎不欢迎啊?”宝埝樊玉琳的势力强,司令部需要比较安定的环境,同时粟裕仍无消息,陈毅想尽快向先遣队靠拢,因此看中了宝埝。
樊玉琳非常干脆:“这是陈司令看得起我,你说吧,什么时候走?现在下令,咱现在就走。”
陈毅哈哈大笑:“樊司令真是个痛快人!容我陈毅安排一下,咱们下午就起程如何?”
当日下午陈毅就到了宝埝,樊玉琳把陈毅和支队司令部安排在大地主张皓明的家里。
粟裕还是没有联系上,陈毅心急如焚,一夜数次坐起,不得安寝,果真江南的仗就这么难打吗?
他想起副军长项英的话:“你这个陈仲弘!不等三战区点验,没有武器,没有吃穿,赤手空拳,那江南去得吗?你就是喜欢大动作,好冲动……”
为新四军尽快东进江南,陈毅和项英争论激烈,几乎到了吵架的程度。他两人是三年游击战患难之交,彼此肝胆相照,不顾忌言辞,军长叶挺不知底细,忙于调停:“二人不要上肝火,有话慢说。”
平心而论,项英不是没道理,江南对日军,对蒋介石都是心腹要地。这样一个日、伪、顽刀枪密布,陷阱四伏的地方,三战区频频催促新四军开赴,又急急忙忙设置牵制力量,对新四军的武装和供给,置之不理,实情正如项英所说:“显然是将我们送到敌后听任其自生自灭,含有借刀杀人的用意。”陈毅并不是看不到这种祸心和危机,他有他的道理:“正是这样我们才等不得嘛!越等,他们设置的障碍越多,陷阱挖得越大;越晚,日军的势力控制越巩固,我们进去的危险就越大。格老子,还等啥子嘛!”
叶挺是主张尽快东进的,这位无党派军长在党内没有职务,而在共产党的军队里是党指挥枪的,一切重大问题的最后决定权在党的手里。项英是中央政治局委员、*东南分局书记、中央军委新四军分会书记,自然,新四军的事由他说了算。陈毅言辞虽激,但职为1支队司令员,新四军的副书记,也奈何不得。争吵、焦虑、矛盾之中毛泽东的电报到了,这一切划上了句号。同时,新四军在江南到底能不能跟日寇较量,能不能在江南站住脚,能不能在敌后建立根据地,一系列问题严峻地摆在陈毅面前。这也就是陈毅把江南第一仗看得重如千钧的原委,他譬喻这第一仗是一挂鞭炮的头一响,这一响势关整挂鞭炮的引爆……
陈毅越想越无法入睡。月光无声地铺在他的床前,他大大地睁着双眼。这真是,抬头望明月,低头思粟裕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