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赵军攻势虽猛,但荥阳城上的叛军自是不甘束手待毙,箭如雨下,刀枪齐挥,直割草一般将攻城的后赵大军杀死一批又一批。更有甚者,荥阳城上很快倒下一锅锅沸腾的铅水和沸油,所落之处,后赵军兵无不起火燃烧,像是下锅的饺子般如雨而落,死状惨不忍睹。后赵军众多的攻城器械也是叛军袭击的重中又重,无数火球、火箭、火油如雨袭来,将后赵军一架接一架的攻城器械化为一座座冲天的火炬!
很快,荥阳城下积尸无数,几乎将不太宽阔的护城河填成平地。
看着这血流成河、尸积如山的惨况,龙飞的冷汗很快就下来了,一时顾不上幸灾乐祸,因为龙飞的胃中被刺鼻的血腥气搅得就像是被揣了十斤肥肉一般痉摩不已,要不是顾忌到自己的颜面,估计龙飞现在一定吐了。
其实龙飞身为军人,并非对战场上的惨烈没有心理准备,但毕竟生活在和平时期,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沙场,所以乍一看到如此血腥的场面也是非常不适、一时难以适应!
周泰在龙飞身旁,忽地发现龙飞面色苍白,脸色似乎很痛苦,不禁吓了一跳,忙道:“龙飞,你怎么了!?没事吧!?”
周泰这么一说,冉闵和身边的一些亲兵们也纷纷扭过头来看着龙飞。冉闵皱了皱眉头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些害怕!?一个男人应该视生死如无物,我的‘悍名军’从来都不需要懦夫,如果你害怕了,你可以走,我冉闵从不勉强部下的兄弟!”
龙飞听得心中羞惭难当,又看了看其他面色如常的兄弟们,不禁更是痛恨自己的软弱,忽地大吼道:“回禀将军,龙飞也是男人,也长了卵蛋,怕死的就不来当兵了!请将军放心,待会要是轮到我上战场,我一定不会给咱们汉人丢脸!”
这么雄纠纠的一说,龙飞的心中似乎忽地放开了,脸色也恢复了正常,胃也不难受了,不禁让龙飞自己都有些奇怪――莫非这就是勇气!?
冉闵又看了一眼龙飞,赞许地点了点头,便回头继续观望战事。
这时,原本气势汹汹的后赵胡军们似乎也被叛军迎头一顿痛揍打得没了锐气,攻势渐渐缓了下来。而攻势一缓,荥阳城上的叛军却马上缓过气来,还击的势头更加猛烈,铺天盖地的箭矢、滚木、擂石、灰瓶、炮子就像是下雨一般从荥阳城下击落下来。胡军的伤亡不禁更加惨重,荥阳城下胡军的尸体很高便堆了三尺多高,龙飞耳中一片凄惨的哀嚎声!
忽地,龙飞看见不远处有一人正在马上暴跳如雷地喝骂着,拼命地驱动着胡军猛烈攻城,同时挥动铁鞭打死无数后退的胡军士兵,将一拨接一拨败退的胡军士兵重又赶将回去攻城。龙飞看得真切,这气急败坏的家伙正是羌王姚弋仲,不禁心中乐得开了花:“好,死老头,看你这回还得意!你爷爷的,俺呆在这里真舒服啊!”
看看将近中午,后赵军虽然奋力猛攻,但荥阳城依然稳稳地屹立在苍茫大地之上,真不愧是天下有名的雄关,防御力不是盖的!
冉闵忽地摇了摇头,面有讥笑之色,龙飞看得真切,却不知是在讥笑某人只有匹夫之勇、还是在讥笑胡军色厉内茬!
“打不下去了,准备回营吧!”冉闵突然淡淡地说了一声。
就在这时,突然间,后赵军阵后传来一阵清远的鸣金声,一众攻城的胡军顿时如遇大赦,如同退潮的海水一般迅速从荥阳城下卷了回去。冉闵也挥了挥手,示意众汉军一同撤退。于是,后赵军很快便撤得干干净净,一个不剩。
然而,荥阳城下如山的尸体和攻城器械残骸让后赵军的颜面不禁大为扫地!
龙飞被裹在后撤的大军中,忽地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刺耳的呼喝声,不禁回头看去。便见荥阳城头众多叛军士兵正在摇旗呐喊,大声辱骂着后赵军上下;更有甚者,一些粗鲁的叛军兵士竟是脱光了裤子、露出阳具,冲着城下撒起尿来,一时飞流直下、‘瀑布千重’,倒也壮观!
龙飞禁不住摇头苦笑:“天,古人打仗可真是粗鲁,这种事也干得出来!I服了YOU!”
眼看众汉军就要归营,忽然,有中军篮旗军飞马来报:“石将军,燕王殿下请将军至中军用餐,并商议军事!”
冉闵点了点头,喝道:“浦庸何在!?”附近的浦庸听到呼声,急摧马赶了过来:“将军!”冉闵道:“我要去中军大营议事,你带兄弟们回营休整,不得有误!”“是,将军!”浦庸点了点头。
冉闵回头点了周泰、龙飞几个亲兵随行,便跟着蓝旗军直奔中军大营。龙飞心中高兴:“将军到哪去都把我带着,说明将军还是很看重我的!呵呵,现在真想看看那姚老头晦气的嘴脸,估计这时他快气疯了!”
龙飞一路龌龊地‘摆布’姚弋仲,不知不觉间便到了中军大营。
照旧,还是周泰和龙飞随冉闵入帐。等一入帐来,龙飞偷眼四观:果见那姚弋仲的脸色十分难堪,胡子都气得一抖一抖的;燕王石斌脸色只稍有不悦,神情倒还平静;氐王符洪却是一副‘姜太公稳坐钓鱼船’的模样,一脸的无所谓,反正又不是他折兵损将!
龙飞心中偷乐,静静站到冉闵的身后。
燕王石斌见冉闵坐定,拍了拍手,有几名士兵各端着一只大托盘走了进来。龙飞细看,竟是美味的烤全羊各一部分,那皮色金黄金黄的,香气浓得龙飞几乎要将肚中的馋虫给勾了出来。
龙飞心中暗暗叫屈:“人比人,气死人啊!当兵的每顿稀粥、锅头,人家却是烤全羊,没法比啊!”
龙飞心中正在憋屈,那石斌已经示意诸将可以开动了。于是,冉闵拿起托盘中锋利的小巧弯刀割下一片金黄的肉片,用刀尖挑在嘴中细细咀嗳起来。
“各位将军,味道如何!?这可是本王亲自挑选的厨子!”石斌笑着看了看诸将。
冉闵欠了欠身,抱拳道:“味道不错,谢燕王赐宴!”姚弋仲和符洪却只是点了点头就算回事了!
石斌不以为意,笑道:“今日姚老将军大败梁犊,真可谓英勇不减当年,壮哉!只可惜我军趁势猛攻荥阳半天,却未能得手,实为憾事!我看荥阳城坚且险,非易取之地,诸位将军可有谋取之良策?”
符洪正要说话,那老羌王却忽地起身道:“殿下,虽上午攻城不克,却乃是小挫,老羌愿午后再率大军和那梁贼决个雌雄!”看来,这老羌王心中还有点不甘!
石斌闻言,不动声色地咳嗽了一声道:“老将军有此雄心,壮哉!只是将军今日大战梁犊,身体一定疲惫,不知下午让石闵将军领‘悍名军’主攻,老将军就此歇息半日,您看如何?”石斌说得虽然拐角抹角,但意思就是说:您老人家攻不下来,也该让人家试试不是!
龙飞却是心中暗惊:这燕王石斌虽然年轻,但处事却极有条理,且善于审时度势、调节诸将之间的关系,实有大将之才,日后必是敌手!
姚弋仲听了脸色有些褚红,心中虽然不高兴,但忽地眼珠转了转,沉声道:“既然燕王有此美意,那老羌遵命便是!”
龙飞看得真切,心中冷笑:“姚弋仲,你这个老奸巨滑的家伙!你是看荥阳城不好取,便想让我们汉军去碰个头破血流,你到时来捡便宜吧!?哼,岂能让你如愿!”
冉闵却似乎没有意识到姚戈仲的阴谋,反而面有喜色,忙起身道:“末将领命!”
龙飞吃了一惊,正想悄悄提醒冉闵,忽地心有所悟:其实冉闵现在是非常渴望为后赵频立战功的,这并不是冉闵对后赵有多忠诚,而是冉闵需要踏着一个接一个的战功走向后赵的权力顶峰,为巅覆后赵、恢复中华做出必要的准备。而在取得足够的权力之前,冉闵不得不一力忍让姚弋仲等胡人对他的冷言冷语、甚至恶意陷害,这一切只为了在他尚嫌弱小时能够保存下有用之身!
龙飞想到这里,忽地明白了冉闵的心思:冉闵是何等聪明人,他不是不明白姚弋仲的用意,但为了尽快壮大自己的实力,他必须抓住一切难得的机会建立功勋,他别无选择!
想到这里,龙飞忽地咬了咬牙,迈步出声道:“燕王殿下,诸位将军,小的龙飞有一策可取荥阳,不知当不当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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